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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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點晃晃悠悠地走進沈南枝家的豪宅,獨棟別墅區坐落於麟雲市的郊區和市中心的交界地帶,交通便捷,壞境宜人。

    沈家別墅外有一圈白木柵欄,欄內種著一叢叢的爛漫的夏花,低矮的灌木將其重重圍住每一處都顯示著園丁別具匠心的剪裁美感,尖聳的白色屋頂,歐式房型,充滿了異國情調。

    俞點站在外麵咂咂嘴,暗想,這大概是那種你隻需望上一眼,便知道這是窮極一生也買不起的房子。

    房內更是極具奢華,繁複的水晶燈發出冷冽的亮光,高高懸在天花板上,晃得俞點睜不開眼,高高的牆壁在柔軟的駝色地毯上投下暗沉的陰影,穿過寬敞卻冷清的長長走廊,俞點按照沈南枝的描述,找到了她的房間。

    沈南枝的房間,倒不似外麵奢華的裝修,反而極其簡約,色調溫暖。

    俞點曾無比好奇沈南枝家的豪宅是何模樣,可任俞點怎麽說,沈南枝總是寧願花大價錢帶她胡吃海喝,也不願意帶她來此處。

    “嘖,肯定有什麽原因。”俞點自言自語道。

    轉身便撲向那溫暖而柔軟的大床,像初次見到雪的小動物似的,在床上打了幾個滾,抱著床頭的白色大熊縮進了它的懷中,在香甜的空氣中踏實的睡了一覺。

    當麻雀一夜變成了鳳凰,你猜她會做什麽?瘋狂購物?任性消費?世界各地玩起來?

    所有你能想到的,俞點用了兩個半月全做了一遍。

    先是去了雲南,感受了一番柔美的麗江古城,偏偏逢了雨季,一半時間都在酒店裏追劇;後是入藏,接受佛教聖地的洗禮,虔誠的許下“來世要做有錢人”的願望,買回一大批佛珠佛經;而後飛到印度,去了泰姬陵等數個旅行必看的景點後,便在鬧市中心逗逗牛,吃吃咖喱;在準備去泰國看人妖的時候,沈南枝一個電話打來,嘲諷她去的地方也太“平民化”。

    “小雨點,你也太給我省錢了吧?你要知道,你現在可不是個小律師了,盡情玩呀!”沈南枝在電話那頭調笑著說。

    “那我真的不客氣了,對了,你呢?沒拿我的身體做壞事吧?”

    沈南枝愣了幾秒,討好似的笑了笑:“那倒沒有,就是我幫你打了幾個官司,但我大學學的比較水,毫不意外的全輸了,你不介意吧?”

    “……”

    “立刻,停止,打官司!”俞點在電話那頭咆哮著。

    得,這幾年在律政界建立的不足一提的小聲望,算是全完了。

    聽了沈南枝的話,俞點毫不客氣的飛到土耳其坐了熱氣球,在秋水共長天一色的美麗晚霞中恐高發作,坐在熱氣球了渾身發抖;接著飛到了紐約,首次感受倒了“大蘋果”的熱情張力,高度發達的城市建設,以及她的文化水平不能理解的美式幽默,用生硬的英語熬過了一周;飛到馬爾代夫的時候,俞點才覺得這輩子沒白活,藍天白雲,碧波萬頃,出門便是一望無垠的大海,時時刻刻都沐浴在溫暖的海風中。

    真他喵的好啊!俞點穿著保守的橙色泳衣,喝著檸檬汁,在沙灘上不隻一次這麽感慨過,馬爾代夫,是拂過麵頰的藍色,是讓人見之忘憂的美麗。

    可天公總是不作美,甚至很喜歡找點麻煩。

    躺在麵朝大海的海景房裏,落地窗的第一縷陽光才剛剛鑽進來,房邊的樹葉被海風吹的簌簌作響,海浪聲包裹著水房的四周。

    俞點慵懶的躺在屋子裏,正夢到自己和心儀已久的大律師成功拍拖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傳來。

    “愛如潮水將我向你推,緊緊跟隨……”九十年代的老歌響起,俞點懊惱的哼唧了幾聲,緊閉著雙眼,手在床上摸索。

    俞點努力睜開眼睛,一看國內時間才早上六點,起床氣就遏製不住了。

    “喂,哪位啊?”俞點睡眼惺忪的倚在床頭,聲音發出粘稠的咕嚕聲,不耐煩的接了電話。

    “你好,請問是沈南枝小姐嗎?我們這邊是……”幹脆利索的男聲在對麵響起。

    “不是啊,兄弟,你打錯了吧?”對方話還沒說完,便被俞點打斷。

    “我是俞……”俞點剛想說明身份,看了看四周,恍然意識到如今換體成功,立刻改了口,“咳,不還意思啊,我是沈南枝,你沒打錯。”

    “沈小姐,我們這邊是麟雲市公安局。”

    “公安局?”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俞點幾乎把這輩子幹的壞事都在大腦中過了一遍,偷吃商店零食,期末考試作弊,跳皮筋時犯規不承認,以及那些打得一塌糊塗的官司。

    “那……怎麽了呢?”俞點壓低聲音問。

    “俞點是您的朋友吧?五天前,也就是8月5日,俞點在俄做誌願者的時候,遇到山體滑坡,俄方搜救隊已經展開數天的搜尋,但仍沒有找到您的朋友。”

    俞點心中一驚,怔怔的愣了幾秒,顫抖著問:“你說什麽呢?”

    “沈小姐,我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意外已經發生了,希望您能來我局領會俞點在俄的物品,還有……”

    警察後麵的話俞點什麽也沒聽見,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冷汗順著脊柱滑落,每一個毛孔都在爆開,心髒仿佛驟然停止跳動。

    俞點回想起沈南枝曾在她耳邊說過的話:有時間一定要去做誌願者,越偏遠越有成就感。數天前,她也曾確確實實地刷到過關於在俄誌願者遇難的新聞。

    怎麽,怎麽這麽巧呢?偏偏是南枝,偏偏是她在自己的身體裏遇害,失蹤。

    “那,俞媽媽現在怎麽樣了?”

    “俞點的母親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老人家很堅強,讓我們忙自己的去,說她一定會等到女兒回家。”

    俞點聽到這句話,霎那間崩潰了,自己是媽媽唯一生命之光,是她這麽多年活下去的動力,如今卻不知所蹤,媽媽的堅強不過是搪塞自己的一劑藥。

    迅速收拾好行禮,買了最近的航班,飛回國內。

    飛機上,俞點的眼淚不停地流,原本好看小臉哭的發腫,亂蓬蓬的頭發上扣了頂黑色的帽子,把自己埋在寬大的衣服裏,任由淚水滑落。

    平常俞點是不允許自己哭的,借著沈南枝的身體,俞點仿佛把一生的委屈都哭了出來,引得乘客側目。

    她在心裏罵了自己一萬遍,越來越不懂當初為什麽會答應沈南枝去換體。

    還剩十幾天,就到了約定好的換回時間,萬萬沒想到啊,身體的另一方失蹤了,不知歸期的天各一方,自己將被迫繼續待在這具身體裏。

    “真他媽的以為拍電視劇呢?”俞點懊惱的捶著自己的大腿。(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