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吧！”父親的聲音空曠幽遠，飽經滄桑。

    知道父親的為難，母親伸手輕輕拍著父親的胸口為他順氣，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不容易，我隻是不希望看到你們父女關係這麽僵硬。”

    父親沒有說話，輕輕拍了拍母親的手背，過了好一會才捏了捏眉心，歎了口氣“能有什麽辦法呢，葉堯是外……”

    “阿嚏！”葉青突然鼻子一癢，便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父親的聲音也隨著她的噴嚏聲戛然而止，發現有人在偷聽，葉父一下子就板起臉，變得很嚴肅，對著門外大聲嗬斥了一聲“是誰。”

    隨即就站起身，往門口走，母親也一臉焦慮的跟在父親身後。

    葉青立馬就被嚇得慌了神，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特別是透過縫隙看見父親越來越近的身影，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

    怎麽辦，她偷聽了父親的講話，待會一定會被罵，被罰……

    拉開門，父親那張嚴肅的國字臉就出現在了眼前。

    倒擰著眉頭，一看是她，什麽都沒問的就開始嚴肅的嗬斥她“你怎麽回來了？不是應該在學校嗎？”

    “我……”被父親嚇得說不出話。

    “青兒，你怎麽回來了？”然後就是母親吃驚的聲音，從父親背後走出來，拉著她的手。

    對於父親嚴厲的眼神與苛責，她竟說不出一句話，隻能揪緊母親的衣服，尋求安全感。

    或許是她揪得太緊，母親責備的看了一眼父親，嬌嗔“老葉，你別嚇著孩子。”

    父親卻沒有要收斂的意思，直接伸手，一把扯過母親，嚴肅的看著母親說道“你給我過來，她不好好上課，跑回家，你還要慣著她？”手指著她，好像恨不得打她一頓。

    因為手一直揪著母親的衣服，拉扯的動作太大，她也隨著母親向前傾了一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就倒了。

    心裏有些埋怨父親，憑什麽不問緣由就開始責備她，卻又不敢說出來。

    “說，現在回來是幹什麽？”父親又把目光看向她，大聲的責問了一句。

    嚇得她肩膀一抖，心裏很沒底，不知道該怎麽來回答父親的問題。

    要是她直接說她是請假回來的。以父親的性格，肯定要讓她抄書。

    抄書是父親專門用來對付她的，隻要她犯了錯事，就會去找一本長篇大論來讓她抄下來，並且還要背下來。

    一想到這個，心裏就很害怕。

    母親又在旁邊袒護她，用手輕輕推了一下父親“老葉，你不要嚇著孩子了。”

    父親並沒有理會母親的，伸手把母親往自己身後一推，用身體遮擋住母親的視線。

    “說！”

    “我……”動了動唇，始終沒有勇氣說出口。

    本想要說是因為感冒才回來的，可是一想到剛才父親說她是溫室裏的花朵她就有些不服氣。

    她葉青，雖然不能說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但也不是嬌氣的大小姐。

    但她現在一生病就請假回家，不是溫室裏的花朵是什麽。

    她可不能讓父親把她看扁了。

    “我隻是回來拿東西，拿了就走。”對上父親的視線，不知為什麽，那一刻，她看父親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畏懼。

    那一刻，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和父親四目相對。

    “拿什麽東西？”父親追問。

    剛剛的回答隻是她得緩兵之計，沒想到父親會把問題問得這麽絕，一下子就回答不出來，從初中開始住校，這麽幾年了，她從未中途回家拿過什麽東西，這次卻回來拿東西，拿什麽東西？

    回答不出來，索性低下頭，用沉默來回答。

    “咳咳……咳咳……”得不到她得回答，過了幾秒，父親突然轉過身，劇烈的咳了起來。

    母親著急走上前，輕輕拍著父親的背，緊張道“老葉。”

    “現在，馬上回學校去。”父親緩了一會，轉過身，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指著門口，用著命令的語氣同她說話。

    聽見父親的話，心裏很傷心，為什麽不問原由就來責罵她，忍不住鼻頭一酸，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不可置信的看著父親。

    就連劉媽，一個外人都知道她生病了，難道…父親還不知道嗎？

    她都差點燒成傻逼了，父親還要把她趕回學校。

    這…還是她的父親嗎？

    母親心疼的走過來摟著她得肩膀，把她摟進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同樣大聲的責備父親“老葉，你這是幹什麽，孩子都生病了，你……”

    “婦人之仁，孩子早晚會毀在你手上。”嗬斥了母親一句，又把視線對準了她“說了還不動？還不趕緊回學校你杵在這兒幹什麽。”

    強忍著不讓淚水流出來，委屈的把臉藏在母親的懷裏，尋求一絲安慰。

    冷眼瞄了一眼父親“哼，你不心疼孩子，我心疼。”母親並沒有像以前一樣聽父親的話，而是態度強硬的拉著她離開“青兒，走，媽媽帶你出去。”

    說完，也不理會父親，看都沒看父親一眼，就直接就拉著她離開。

    跟著母親離開，當時她的心裏是很得意的，想的是活該，誰讓父親這樣凶她得，遭報應了吧。

    “許秋怡，你給我回來。”身後是父親暴跳如雷的吼叫。

    母親卻像是沒聽見一樣，繼續拉著她往外走。

    “許秋怡，咳咳……”

    她心情自然爽得很，從來都沒有發現母親這麽威風，有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

    終於在父親麵前揚眉吐氣了一回。

    父親的咳嗽聲又傳來了，她明顯感覺母親的腳步停頓了一下，但也隻有那麽一秒鍾就恢複如常，繼續帶著她下樓，速度快得讓她以為隻是自己的幻覺而已。

    當時也沒有多想，隻管跟著母親走，心裏想的是走得越遠越好，最好就不要在回來了。

    父親咳得那麽嚴重，按照之前的慣例，母親肯定會寸步不離的守在父親身邊的，這次卻態度堅決的拉著她離開，看來，母親還是很愛她的。

    心裏頓時就雀躍了起來。

    然而母親並沒有把她帶出去，而是帶她去了家裏的花園，母親帶著她坐在雙人秋千上，輕輕一蹬腳，秋千就蕩了起來。

    她有些疑惑，母親為什麽要帶她來花園，花園有啥好看得，她都看膩了，不是說要帶她出去的嘛。

    母親帶她出來後就把她晾在一邊，一直沒有和她說話，就時不時輕輕蹬一腳，讓秋千蕩起來。

    沉默，讓她心底有些發虛，想不明白母親到底要幹什麽。

    母親這到底是個啥意思？她理解不了啊。

    “青兒，你恨你爸爸嗎？”突然，母親說出這麽一句話，語氣裏說不出的平靜，好像這句話隻是一句詢問天氣的問話一樣。

    但母親嚴肅的表情，以及認真的眼神出賣了她。

    身體一僵，抬頭看向母親，母親的臉上寫滿了認真，顯然是很在意這個回答的。

    她真的恨父親嗎？

    她不知道…或許——

    也是有些恨的吧！

    她恨父親在她摔倒時的冷言冷語，恨父親對她的冷漠與嚴格要求，恨父親對她的苛刻……

    得不到她的回答，母親輕蹩起眉頭，無奈的沉聲道“青兒，不是爸爸他不愛你，相反，你爸爸他很愛你，隻是…現在還有些事情還不能告訴你。”母親大致也是猜到了她的答案，直接就開始為父親辯解。

    生活中總有一個人唱白臉一個人唱紅臉，而母親現在擔任的就是白臉的角色。

    “為什麽不能？”母親這句話包含太多了，讓她忍不住疑惑，她已經長大了，為什麽不可以告訴她。

    “好孩子，等你長大了，你自然就明白了。”母親歎了口氣，丟下這麽一句話就起身往屋裏走去，步子很快。

    徒留她一人坐在秋千上。

    她知道，母親是去陪父親去了，剛剛的滿腔興奮猶如大火被一盆涼水給澆滅。

    她就是說嘛，一個人十幾年來養成的習慣怎麽可能說改掉就改掉，母親怎麽可能放心得下咳嗽的父親，這不，去陪父親了。

    坐這靜想了一會，她還是回學校比較好，哪怕她現在很不舒服，可是父親都說了那樣的話，她不能父親把她看扁了。

    她是行動派，剛一想就準備起身回學校。

    可是她剛一站起來就感覺眼前發黑，然後雙腿一軟，往地上倒去，腦子裏渾渾噩噩的。

    迷迷糊糊還能聽見劉媽在喊爸爸媽媽，說她暈倒了。

    她這是燒暈了的節奏，父親就這樣把生病的她轟回學校……

    朦朧中她看見兩個身影一前一後的向她跑來，隨後她就感覺身體懸空，被人抱了起來，隨後落進了一個寬厚的懷抱裏。

    這懷抱——

    好像父親的懷抱……

    父親的懷抱隔了好幾年了吧，她都快要忘了父親的懷抱是什麽樣子的。

    父親身上獨有的味道鑽進鼻子裏，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燒傻了，連她摔跤都不會扶一下的人，怎麽可能會抱起她。

    她的耳邊還傳來父親和母親的聲音，叫著她的乳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