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最後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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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說著,六叔的手一陣抖落,那把匕首在六叔手裏上下翻飛,看得和尚眼花繚亂!
六叔的眼睛一直看著驚愕的和尚,來到他身邊蹲下,而和尚的眼睛卻始終瞪大了盯著那把飛來飛去的刀子,驚得目瞪口呆。
“來,今天你有本事把刀子從你六爺手上拿回去,六爺就給你磕個響頭!”
和尚氣得一聲怒吼!
猛地伸手,空了!
刀尖一轉,六叔的手重重落下,狠狠將刀把砸在了和尚手背上!
“廢物!再來!”
和尚被羞辱得又急又惱,兩隻手一起朝著六叔握刀的手猛地撲了過去。
六叔稍稍探身,和尚兩隻手攥住了六叔手腕,六叔將手一抖,刀子在和尚眼前直接飛到了另一隻手裏頭!
刀尖一晃,抵在了和尚脖子上!
“換了別人,你現在已經被抹脖子了!”
和尚怪叫一聲,再也不理會什麽刀子,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六叔胸口撞過來!
一聲悶響,和尚的肩膀抵著六叔飛出去好幾米,六叔覺得胸口一悶,心髒也跟著劇烈地疼痛一下。
六叔蹙眉,立刻伸出一隻腳抵住身後,繃緊了大腿,讓和尚再也不能將他推走分毫!
猛地,心髒又是一陣劇痛,六叔的臉色立刻沉下來!
老了!
反手,手裏的刀子對準和尚的後心,六叔眼裏殺氣流轉!
隻要一落手,和尚就會當場斃命!
可最終,六叔還是一甩刀子,刀尖朝上,用刀柄狠狠地砸了下和尚的後脊,饒了他一條命!
和尚慘叫一聲,“噗通”跪在了地上,費力地呼吸,好像窒息了一樣,鬆開六叔的手,直抓後背。
六叔後退兩步,把手裏的刀子丟出去很遠,手捂住心髒,額頭上開始冒出汗珠!
歲月不饒人。
六叔一陣唏噓,曾經一個人單挑十幾個都不成問題,今天和這麽個廢物單打獨鬥,竟然體力不支了!
“你滾吧!”
轉身,六叔朝著自己的電瓶車步伐沉重地走去。
一念之仁……
噔!噔!噔!
噗!
一股冰涼的感覺從後腰傳來!
滴答!
六叔的眼睛猛地一瞪,低頭,身下,血滴濺落。
這一刀,終究還是沒躲開!
六叔被和尚在身後捅了一刀,隻因為他不願再傷人性命!
俗話說,歲數越老,膽子越小。
六叔知道,自己不願再惹是生非的脾氣,才讓和尚有機可乘,偷襲了自己。
換了十幾年前,別說是大發慈悲放和尚走,就算是讓他完整離開都不可能!
可是現在,一心想要遠離江湖恩怨,卻不知道背地裏有多少眼睛盯著自己,隻要能滅掉一個曾經的大哥,很多默默無名的古惑仔就能一夜成名,登上龍頭的位置!
江湖有江湖的遊戲規則。
而現在,誰狠誰上位,就是規則。
“六爺!您老人家剛才就應該一刀剮了我!”
說著,和尚手裏的刀子又用力朝著六叔身體裏頭猛地一推!
地麵上,血越來越多。
和尚在六叔耳邊又說了句:“看來你白白在道上混了一輩子,不能把後背留給敵人的道理都不懂!”
嘭!
六叔反手,死死地攥住了和尚握刀的手腕。
本以為勝券在握,可是六叔一上手,和尚瞬間就感覺自己的手被對方攥得絲毫動彈不得。
和尚心裏一慌,六叔沒回頭,聲音卻讓和尚差點肝膽俱裂。
“夠狠才能站得穩沒錯,可是背後偷襲,傳出去,三刀六個洞!小子,你的手也甭想要了!”
和尚大驚失色,沒想到這老家夥骨頭居然這麽硬!
“鬆手!”
六叔突然冷笑一聲:“你刀子紮在你六爺身上,叫我鬆手?怎麽?六爺骨頭太硬!把你刀子卡住了?”
“你個老東西!鬆開我!”
六叔爆喝一聲,用盡了丹田氣,手上牟足了勁頭。
和尚立刻覺得手腕上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
“啊——!”
和尚再也支撐不住了,手腕疼得他一陣眩暈,他哪裏知道六叔的厲害,命門被扣住,鐵鉗一樣的虎口硬是把和尚夾得彎下了腰!
“疼!啊呀呀!疼!疼!”
和尚鬆開了刀子,六叔終於攥著他的手腕轉過了身。
抬頭,六叔居高臨下,眉眼間再也看不見之前那些風霜浸染的滄桑與和藹,一股寒氣撲麵而來,和尚立刻就明白了六叔年輕時候為什麽有個“活閻羅”的綽號!
六叔瞪著他:“疼?小子,你的刀子可還在六爺我身上戳著呢!你看六爺吭過一聲嗎?”
和尚已經疼得眼冒金星了,跪在地上直嚷嚷:“六爺!啊——!六爺!我我我知道錯了!六——啊——您鬆手!”
狼吃肉,狗吃屎。
野獸暮年,終究虎嘯山林,家犬卑微,獠牙再鋒利,遇到強敵,也隻會夾緊尾巴。
“六爺十幾年沒和人動過手了,和尚,你今天算是運氣。”
和尚被六叔這句話說得忍不住心裏一哆嗦。
六叔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往日裏血雨腥風中那份霸道之氣,全都重燃起來。
“剛才我有心放你,你不知死活,那我今天就替你大哥清理門戶,廢了你的手,以後,我看你還怎麽在背後偷襲人,丟我洪門的臉!”
說著,六叔胳膊一用力!
緊接著,和尚慘叫一聲,整條手臂都以一種奇怪的形狀扭曲起來。
嘎吧!
頃刻間,和尚胳膊上的皮膚隆起一個醒目的包。
前臂的骨頭,被六叔給他擰斷了!
和尚疼得滿地打滾,六叔鬆手,對準和尚的臉一腳悶了過去。
“去!”
這一腳又踹斷了和尚的鼻梁,和尚僅留的一隻手一會捂著受傷的胳膊,一會又捂著臉,不知該往哪放了。
六叔冷冷地看著地上打滾的和尚,眯著眼,搖了搖頭。
這天下,再也不同過去了。
人心不古,規矩,已經隻是句空話罷了。
忽地,後腰上疼痛再次襲來。
六叔蹙眉,感覺腳下有些不穩。
低頭,褲子已經被鮮血浸濕了大片大片,反手一摸,傷口附近濕熱連連。
失血很多了。
六叔咬牙,脫掉自己的外套,從兜裏掏出幾根香煙碾碎了,丟掉過濾嘴,隻留下了煙絲。
一手握住身後的刀子,另一手握住煙絲。
刀子拔出,煙絲迅速敷在了身後的那個血洞上麵。
嘶——!
一陣鑽心的疼痛讓六叔忍不住閉了下眼。
用嘴咬住上衣,刀子迅速在衣服上劃了幾下,丟掉刀子,上衣立刻被綁在腰上,再次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把衣服在身上綁緊!
快速而又簡易的包紮,這些習慣,是用多少傷口和流血換來的。
多年不用,六叔現在突然覺得,自己會這些,似乎就像是一個擺脫不開的詛咒。
這應該能撐一會了。
邁步,腳步一下重過一下,六叔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個年輕的小夥子,隻中了這一刀,卻已經要了他大半條命。
電瓶車不能騎了,從這裏回市區,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六叔推著自己的電瓶車,從仍舊在地上哀嚎的和尚身邊經過,不再瞧他一眼。
前方的路,漆黑迷茫。
不知道路的盡頭,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
更不知道,今晚,還能不能走完這條路。
赤裸的身上,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疤一條蓋住一條,就像是猛虎身上的層層斑斕,昭示著這具身軀,曾經在多少刀山火海中摸爬滾打過。
六叔走的很慢。
慢慢地,他已經不覺得寒冷了。
一個笑容突然浮現在溝壑深邃的臉上。
六叔抬頭,看向滿天繁星。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想不到我回避江湖事這麽多年,最後……竟然還是沒能躲過這一刀。
“曼曼,爸爸……好想你和媽媽呀。”
咣當!
六叔手裏的電瓶車突然倒向一旁,隨即,他自己也站立不穩,終於跌坐在了車邊。
六叔的眼皮越來越沉,他從懷裏掏出最後一根煙,點燃了。
自從十幾年前那場滅門的大火之後,六叔就再也不敢點火抽煙了,他對火焰產生了恐懼,可是半輩子的黑道生涯讓他養成了隨身帶煙的習慣。
平常的刀傷,煙絲既能夠止血又能夠止痛,就像剛才,他也是這麽做的。
可歲月帶走的,不止是他往日的風光,同樣,也有他的身體極限。
六叔吸了一口煙,扭頭看了看自己走過來這一路血跡。
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遠處,幾個拎著家夥的年輕人從和尚身邊快速朝著他奔來。
六叔看了那些人影一眼,又笑了。
他點了點頭。
罷了。
小六子,幹爹以後再也不能看著你了,好好聽你小夏姐的話,別給我報仇!
六叔靜靜地抽完了自己手裏的煙,那幾個小混混已經把六叔圍在了中間。
抬頭,六叔對幾個人笑道:“狗崽子們,有出息,誰能砍到六爺咽氣前最後一刀,明天道上就有名了。”
說罷,六叔哈哈大笑,那笑聲在夜空中回蕩,聽來,令人動容……
遊樂場外,顧慕之的車已經接上了安夏和小念欣。
一上車,兩個人麵對表情嚴肅的顧慕之,都顯得很不自然。
“你們兩個,可以啊!”
安夏尷尬地笑了笑:“也沒什麽吧,主……主要是孩子……”
小念欣瞪眼看向安夏:“我才四歲!我懂什麽!”
安夏也瞪著小念欣:“喂!你能不能別老拿你四歲說事!”
“為什麽不能?念欣還小,你應該讓著念欣!”
“我怎麽不讓著你了?”
“你剛才還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呢!”
安夏對小念欣一個勁地眨眼,還不停偷瞄臉色陰沉的顧慕之。
小念欣看著安夏,冷冷道:“你是想暗示我跟舅舅說,是我主動要你帶我出來玩的,這樣舅舅就不會怪你差點害念欣遇到危險!這個鍋,念欣不背!”
說完,一扭臉,氣鼓鼓地看向了車窗外。
安夏沒想到剛剛才和這小鬼建立起來的革命友誼居然是塑料的!
這貨怎麽這麽快就胳膊肘往外拐!
安夏還不等再吭聲,顧慕之突然貼住她的臉冷冷道:“安總,看來我又要親自調教你一番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