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鄭進門時，鄭佩兒正哭著從辦公室裏跑出去。

    “佩兒？”老鄭不明所以，目光掠過女兒消失的背影，落在辦公室裏那一對男女的身上。

    厲偉與林雪已然分開，隻不過，女人臉上的陀紅還沒有散盡，極不自然的站在辦公桌旁，反觀厲偉倒是沒什麽異常。

    他走進門，瞧了眼林雪，目光微斂。

    “有事？”厲偉問。

    老鄭拿出鑰匙，放到辦公桌上，向前推著直至他手邊。

    “我有房子住，暫時不需要這些，雖然現在的我已經退休了，但你的這種行為我一樣可以告你行賄，所以，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他的聲調一板一眼，嚴肅而帶著警告。

    厲偉失笑，他果然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老鄭，古板而迂腐。

    其實他也沒有別的意思，隻不過老鄭退休，在家無所事事，精神狀態大不如前，厲偉讓石炎找了間並不大的小門市，想讓老鄭做點小買賣打發時間。

    這房子他也沒直接給老鄭，而是讓石炎將鑰匙交給鄭佩兒，再由鄭佩兒編個理由，說是公司給的也好，拍電影的報酬也罷，把鑰匙給他，沒想到，老鄭還是知道了這房子是他“準備”的，於是特意把鑰匙給他送回來。

    厲偉了解老鄭的性子，他不要，他也不會勉強。

    拉開抽屜若無其事的將鑰匙扒拉進去。

    “中午了，一起喝酒。”

    老鄭挑眉，看向他身側的林雪，搖頭道：“不了，一會我和佩兒要去給她媽掃墓，今天過來就是特意給你送鑰匙的。”

    他轉身時，像是想到了什麽。

    “剛剛我來時看到金成哼的車子開出去，他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你得罪他了？”

    厲偉淡笑不語，沒說是，也沒不是。

    沒有否認，那就是了。

    老鄭歎了口氣，太了解厲偉就是個“混不吝”了，軟硬不吃，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不管身份背景變成什麽樣，骨子裏依舊是個渾的。

    “他是議員，能製約你的地方很多，商不與政鬥，這點道理你不懂？”老鄭說完，下意識的瞥向林雪。

    林雪垂目思索，沒想到那個中年男人竟是議員？

    難怪她會覺得眼熟呢？

    咬了咬唇，看向厲偉，欲言又止。

    看守所裏，林雪等了幾分鍾，終於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

    聶珊珊戴著手銬被警察按坐在對麵的椅子上，女孩的神情呆滯，臉頰消瘦蒼白，好像隨著一場自殺的鬧劇將身體裏那最後一點火氣也噴發沒了，此刻隻剩一具“行屍走肉”。

    警察和她點頭後，轉身退出去。

    聶珊珊不看她，呆愣愣的看向麵前的反光桌麵。

    林雪也不急，身體向後半靠在椅子上，拿出手機，找到聶佑琳代表聶家向媒體記者表達“立場”的那段視頻，推到她麵前。

    聽到聶佑琳慷慨激昂的一番言論後，聶珊珊僵滯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

    先是裂開一個口子，之後一點一點的爆裂，目光猙獰的拿起手機砸在牆上，發出“砰”的一聲響，手機零件碎裂一地。

    警察聽到聲音進門，看到牆下摔壞的手機後，厲聲叫道：“聶珊珊！”

    林雪抬手，衝對方笑了笑，表示不要緊。

    警察沉吟幾秒，這才轉身退出去。

    林雪的目光從碎裂的手機上收回，纖細的手指從桌麵上探過，按在聶珊珊纏著白色紗布的手腕上，舉起，溫潤的拇指在她的傷口處摸了摸，對麵的女孩嘶的一疼。

    “自殺，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人死了，也就什麽都沒有了，愛也好，恨也好，一切煙消雲散，一了百了，你是解脫了，可你想過你媽嗎？她是不是也要跟著你一起自殺，一起解脫？”

    聶珊珊抽回手，臉色冷漠：“你到底想說什麽？”

    “想讓別人相信你，首先你得相信你自己，如果你真的無辜的話！”

    “你相信我？”聶珊珊陡然瞪大雙眼，接著，她像是自嘲般笑了下，目光落在牆邊地上那些摔碎的手機碎片上，搖搖頭。

    “連我爸都不相信我，警察不相信我，輿論不相信我，你憑什麽會相信我？”

    “也許，你爸不是不相信你，他隻是趨利避害，逼不得已。”

    林雪相信，聶佑琳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利用淩天集團來壓製聶誌誠，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聶珊珊聞言，紅腫的眼仁閃了閃，媽媽來看她時也是這樣說的，說什麽她爸爸情非得已，當時的聶珊珊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之後，她就感到絕望想要自殺了。

    現在，連林雪都這麽說。

    “所以呢。”聶珊珊的眼圈紅了又紅，哭的紅腫的眼眶又脹又澀：“他們都情非得已，我就該背這個鍋，當個殺人犯？”

    “不想當殺人犯，就要看你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自救了。”

    “什麽意思？”聶珊珊的眼中又燃起希望：“你要幫我？”

    “梁蕾死的那天，在她死前兩小時，你都在做什麽？”

    “你為什麽要幫我？”聶珊珊沒有回答林雪的話，反而略感疑惑的問：“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林雪笑，不是那種輕蔑的笑，而是那種很嫵媚，很迷人的笑，反問她：“你覺得憑現在的你，還能給我什麽？”

    聶珊珊苦了臉，她是沒什麽可以給她的。

    可是，她為什麽要幫她呢？

    說朋友，她們不是。

    說敵人，之前她還幫聶佑琳“陷害”過她，即便什麽也沒發生，還讓聶佑琳自打嘴巴，但到底她也參與陰謀算是半個幫凶了。

    可她為什麽？

    林雪見她神色波動，抬起手腕看看時間：“如果你不相信我，就當我今天沒來過。”

    說罷，林雪拿起桌子上的包起身就要走。

    聶珊珊心裏一急，也顧不上手腕還戴著手銬了，起身就撲向她。

    林雪的一隻手被她按住，狐疑的轉過身體。

    “求你，幫幫我，除了你沒人願意幫我了，我真的……真的沒殺人。”

    林雪從看守所裏出來，坐進紅色法拉利，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播通程子煜的電話。

    電話裏的聲音非常嘈雜，林雪猜他又去那些燈紅酒綠的場所了。

    幾分鍾後，嘈雜的背景音消失，但電話裏還是有女人的聲音。

    程子煜等了等，笑問：“查完案子了，林警官？”

    男人的挖苦林雪毫不在意，看前方十字路口的車都堵成一座長城了，目光四下轉了轉，直接往右側狹窄的小巷拐去。

    “我問過聶珊珊關於那天的事，可是，沒什麽收獲，在她進到那間休息室以前，她隻和片場的另一名演員吵了一架，之後她就離開了，所以，沒人能證明梁蕾到底是不是她殺的。”

    “吵架？”程子煜笑問：“你不是說她挺老實的嗎？老實的人還會和人吵架？”

    “聶珊珊喜歡藍剛，這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和她吵架的演員之前向藍剛表白過，結果被拒絕了，她心裏不憤，就到處說藍剛的壞話，說藍剛想要潛規則她，那天她正跟人打電話說這件事呢，被聶珊珊聽到，兩個人就吵起來了。”

    “表白被拒就四處抹黑別人，這女人報複心很強啊，那你猜，聶珊珊和她吵過一架後，她會不會心平氣和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離開？”

    林雪皺眉：“你的意思是，她可能會暗中跟著聶珊珊想要伺機報複她，也許，她會看到那天聶珊珊進門後都發生了什麽，或是聽到了什麽？”

    “你們女人都那麽小氣，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啊！”

    說誰小氣呢？

    林雪瞪眼，之後仔細的想了想。

    也許，這真的是一個突破口呢？

    不得不承認，程子煜對女人要比她了解的多，“身經百戰“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林雪正要放下電話，突然發現這相對僻靜的小巷裏，左右兩麵各堵了一輛車，車裏分別坐著兩個男人。

    他們下車，舉著手裏的槍緩緩朝她逼近。

    右麵的兩個男人他不認識，可左麵的兩個，她卻“記憶深刻”。

    電話裏的程子煜見她半天不說話，似笑非笑道：“怎麽，真生氣了？還說你們女人不小氣？”

    林雪緩緩放下電話，一隻黑洞洞的槍口已然抵在她的太陽穴上：“下車！”

    程子煜聽到電話裏的異動，之前的玩世不恭轉眸消失，推開懷裏的女人，攸的從沙發上站起，怒問：“是誰？”

    嘟嘟嘟嘟電話掛斷。

    程子煜拿起外套疾步往外走，臉色陰沉不已。

    助手胡楊正從外麵跑來：“程少，厲偉那邊好像出事了，剛剛“監視”他的人來信說，厲偉原本正和市領導吃飯呢，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就臉色陰沉的走了，連招呼都沒打就把人扔那了，市領導都挺生氣的……”

    胡楊話說一半，突然察覺自家“先生”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立刻停止了話癆本質。

    心裏疑惑，這都是怎麽了？

    厲偉出事，程少不是最高興的嗎？今天的臉色怎麽這樣黑？

    林雪剛剛被劫持，厲偉安排的人就出現了。

    羅湖雖不是首都，卻也是一線大城市，治安相對來說還算不錯。

    至少，吳威的人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在這裏進行械鬥。

    看到那群黑衣保鏢靠了上來，幾個男人立刻將林雪扯下法拉利，塞進黑色小轎車向東麵方向疾馳而去。

    厲偉趕到時，保鏢剛剛被吳威的人甩掉。

    “對不起，厲少！”

    剛剛，吳威的人不顧紅燈直接闖過十字路口，正是放學下班高峰期，他們的橫衝直撞差點將路過的幾個孩子撞倒。

    保鏢們沒敢這麽做，所以被他們甩掉了。

    石炎有些懊惱，厲偉麵色陰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