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厲偉醒來時沒看到孫一柔，心下一驚，騰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聽到動靜，孫一柔從廚房小跑過來：“怎麽了？”

    她係著圍裙，舉著飯鏟，頭發低低的向後梳成馬尾，因一早的忙碌額頭沁著汗水，臉頰映出淡淡的紅色，抿著嘴唇，黑白分明的大眼擔憂的望著，見他沒事，隻是睡醒時驚了下，這才深吸口氣，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就不能安靜一會？”

    這是他之前說她的話，她又原封不動的還給他。

    孫一柔轉身出去，厲偉怒極反笑。

    掀了被蹬上拖鞋就追了出去，在明晃晃的汽配店窗戶前捉住了她。

    他壓著她，將她壓在窗框上。

    孫一柔手上的飯鏟還僵硬的舉著，錯愕的看著他低下頭。

    “孫一柔，你膽子大了不少啊？”敢讓老子安靜會了。

    孫一柔咯咯直笑，對他的冷眼絲毫不畏懼，手臂掙了掙，躲不開他的禁錮。

    他低頭吻她，她縮著腦袋躲他懷裏。

    “你刷牙了嗎？”悶悶的聲音從他懷裏傳來，含著嬌嗔。

    厲偉朝她耳後嗬氣：“沒刷，敢嫌棄我？”

    “嗯，嫌棄。”孫一柔點頭，被他瘙癢，笑著直躲。

    他使壞的手指向下摸去，孫一柔下意識的夾緊腋下，縮著肩膀抬起頭，臉氣的又紅又白，對他這卑劣的招數無可奈何，怒氣錚錚，咬牙切齒。

    “厲偉，你太卑鄙了，就會用這些下流手段……唔！”

    她的唇被含住。

    男人的眼眸凝著笑：“是你先勾引我。”

    “我哪有？”孫一柔喊冤。

    厲偉將她壓到窗台上。

    飯鏟落地，發出乒乓響。

    沉浸在愛意與陽光裏的兩人卻無所覺。

    他摟著她，身體彎曲。

    她伸長手臂摟住他的脖子，配合他的吻點起腳尖，拉近兩人距離。

    厲偉睜著眼睛，盯著她的臉笑。

    孫一柔害羞的瞪他，又趕緊把眼睛閉上，臉蛋紅通通的熱度不斷蒸騰向上，就要烤熟了。

    之後，厲偉也閉了眼，加了力度的深吻她。

    兩人倚靠在窗邊親了很久很久，直到兩人都喘不上氣，厲偉才氣喘籲籲的放開她。

    又輕輕吻了她兩下，才把她按進懷裏，親了親她的頭發問：“在做什麽？”

    他問她在做什麽飯。

    而孫一柔卻沉浸在之前的吻裏沒有回神。

    心裏的落差無法用語言形容，不是因為不滿足而有的落差，隻是因為心疼，因為內疚，因為惋惜。

    他的身體大不如前，不管是體力還是肺活量，他都差了好多。

    出虛汗，睡眠不好，食欲下降，等等等等……

    每一個細微的變化她都記在心裏，可是除了記得，她似乎也做不了什麽。

    這才讓她難過，無力而絕望。

    曾經那樣高大那樣無所不能的男人，現在正在慢慢凋零，退化，好像一棵長了千年的大樹正在慢慢萎縮死亡，那樣的對比落差，足以讓人心酸而死。

    孫一柔的心髒被硬生生刨開，卻怎麽也縫合不了了。

    而這一點落差，相信厲偉也感覺到了，既然他不提，那她也不說。

    嘴角擠出笑容，孫一柔抬著頭摸他的臉“我去早餐店買的和好的麵，給你炸了油條，現在要吃嗎”

    “大清早的不睡覺，瞎折騰什麽？”

    “你不喜歡？”孫一柔有些失望，低著頭，咬住嘴唇。

    厲偉被她這小模樣給氣笑了，知道她在裝，用力捏她的臉。

    “演戲上癮啊？老子以前好像說過，想討好我，在床上就夠了。”

    以前，她隻要有求於他，就會做好吃的討好。

    厲偉環在她臀上的手抽回來，抓住她作亂的腳趾。

    摸了摸，她的腳趾有些涼，而他的手卻溫熱，她的腳被他的大手包住。

    捏了捏，她癢著躲，厲偉將她的腳舉起來高高的搭在肩膀上，偏頭就要咬。

    孫一柔心髒，縮著往後躲。

    厲偉笑著撓她腳心。

    “還玩不玩了，嗯？”

    “不……不玩了！”

    孫一柔笑的喘不上氣，哭著求饒。

    身子向下滑，眼看著就要落地，他用左腿的膝蓋頂著她的背脊，支撐她不讓她摔下去。

    孫一柔哭了，被他欺負哭了。

    厲偉又邪又壞的抱起她，雙手一托，輕輕鬆鬆將她抱回懷裏，身子一轉，自己靠坐在窗台上，雙手摟住她的臀，讓她整個人蜷縮在他懷裏。

    抹掉她臉上的眼淚，又安撫般吻了吻。

    “現在眼淚不值錢了，說掉就掉？”

    孫一柔沒好氣的瞪他，泄氣般咬他脖子。

    厲偉往旁一躲，孫一柔沒咬到，氣的不行。

    “想咬？”他問。

    孫一柔重重點頭“嗯，我生氣。”

    厲偉湊過來：“那咬吧。”

    她毫不客氣的咬住他，說不上是什麽心理，閉著眼，摟著他，一直咬一直咬。

    不一會，她感覺自己的耳朵被溫熱的含住，又癢又疼，她啊的一叫。

    厲偉放開她，笑了笑：“再鬧我可收拾你了。”

    孫一柔鬆了嘴，收起了玩鬧的心思，看看牆壁上的時間。

    “先吃飯吧，吃完飯，我們去登記。”

    厲偉正抱著她往臥室走，聞言，腳步頓了一下，笑意收斂幾分。

    孫一柔以為他要說什麽，可他隻是抿了抿嘴，喉結滾動兩圈，抱著她重新回到臥室，放下她，轉身去洗漱了。

    這一次的登記很順利，排隊的人很少，孫一柔帶齊了所有證件，不到十分鍾就輪到他們去照相，說了誓詞，看著工作人員將紅色鋼印印在那個小本本上，孫一柔差點哭出聲音。

    現在，他們又是夫妻了。

    不是以林雪的名義，她是孫一柔，是他每個夢裏都會依稀叫著的那聲“柔柔”“柔柔”。

    出了民政局，孫一柔還拿著那兩張結婚證愛不釋手。

    有自行車騎到了人行道上，她都沒看到，就在自行車差點撞上她時，厲偉拎著她的衣領將她扯回懷裏。

    騎自行車的是個大男孩，腦袋上戴著耳機，似乎也剛回神。

    一邊往前騎一邊回頭笑：“sorry”

    厲偉搶走她手中的結婚證，臉色不太好看的捏她的臉。

    “走道給我看路！”

    孫一柔卻不在乎：“反正有你嘛！”

    有你在，我就無比的安心。

    厲偉蹙眉，不假思索的反問一句：“如果沒有我呢？”

    此話一出，兩人都愣了愣。

    孫一柔的笑意收斂，低下頭抿緊嘴唇，手指捏在證件上，用了幾分力，戶口被她捏彎。

    如果沒有你，那我……

    之後的事，她也不知道了。

    她無法預測未來，現在的她隻想活在當下，不去想那些，不去看那些。

    她的遲疑，不答，成了厲偉心裏的針，身上的刺。

    昨晚，他問她，說沒有他也要好好的活。

    孫一柔的回答是，我困了，厲偉，讓我睡覺。

    她不回答，他們對那個問題都避而不談。

    厲偉也想安撫她，說我會長命百歲的一直陪著你，可這些話，他卻說不出口，他無法欺騙她。

    孫一柔從厲偉的手中奪走結婚證，小心翼翼的收回包裏。

    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車上擁擠不堪的車輛。

    “現在時間還早，不如，我們出去吃個飯，看個電影，再拍幾張結婚照掛在房間裏，7點以前回店裏收拾東西搬進新房，對了，是不是還得叫承子他們過來吃個飯，可是新房裏什麽都沒有，去超市就算了，在網上定吧，讓他們直接送到家……”

    孫一柔絮絮叨叨的往前走，走出兩步，見厲偉沒有跟上來，回頭。

    男人站在街邊，盯著另一側街道方向，眯著眼，正歪頭點煙。

    孫一柔走回去，往他注視的方向看去，隻有緩緩的車流正在前進。

    她收回視線，狐疑的問：“在看什麽呢？”

    厲偉吞吐煙霧，撓撓鬢角，答非所問。

    “回家嗎？”

    原來，剛剛她說的話男人一句也沒聽進去。

    如果是以前，他即便打著電話，即便隔著很遠，也能聽清她說了什麽，也能注意到她做了什麽。

    可是現在……

    孫一柔將苦笑掩進心裏，拉住他的手臂，主動握他的手。

    “先去看電影。”

    厲偉被她拉著，輕輕一拽將她扯回懷裏，手臂摟著她，低著頭問：“走過去？兩站地呢！”

    “你會累嗎？”她始終擔心他的身體。

    厲偉笑了，捏捏她的臉。

    “你走不動我可不抱你。”

    孫一柔臉一紅，想著之前他眾目睽睽的抱著她在大馬路上走，而她安心的躺在他懷裏睡覺的事，有些窘迫，尷尬的打了他一下。

    一抬頭，看到他額頭密布著汗水。

    挪開視線左右看了看，看到一間倉買。

    “你等一下，我去買水。”

    孫一柔跑開了，厲偉的笑意也跟著收起。

    回身拿起手機，看著剛剛那車消失的方向。

    “京南的車，剛剛跟了我們一路，查它的歸屬。”

    孫一柔出來時，厲偉把短信發出去，手機收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