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剛看到了那輛車子，看她從車裏下來。

    卻因為距離太遠，亦或是他視力的問題，並沒有看清楚。

    他這麽問，孫一柔也猜他並沒有看到黃子鳴的臉。

    “哦，姑姑的司機，她說這麽晚了我一個人回來不放心，就讓司機送我了。”

    敷衍著說了謊，孫一柔見厲偉還在看，便主動拉起他的手朝小區走去。

    “這麽晚了，你是不是餓了，要不，我們在外麵吃吧。”

    厲偉一手拿煙，另一隻手被她牽著。

    她吃力的拽著他，他卻走的不緊不慢。

    8月，夏季夜晚的風剛剛好，不冷也不熱，很舒適。

    他輕輕一拽，將她邁出的腳步拽回來，看著懷裏有些懵的女人：“在那邊連飯都沒給你吃？”

    孫一柔愣了下，才反應過味來他在生氣。

    偶爾，厲偉也會幼稚的很可愛。

    “是我沒吃，我想回來陪你吃。”

    她又朝前走，可這一次，她拽不動厲偉。

    男人站在月光下，眸光犀利深邃麵色緊繃，少有的嚴肅銳利：“她叫你過去，和你說什麽了？”

    孫一柔知道他不會輕易被敷衍，半真半假的道。

    “還不是讓我離開你跟她回京南的那些話。”

    想了想，她突然叉開話題。

    “對了，我姐姐在她那裏，你知道嗎？”

    “今早知道的。”

    孫一柔點了點：“也好，再怎麽說她也是我們的姑姑，姐姐和她在一起，我也放心，內疚……也會少一點！”

    “你內疚什麽？”

    “還不是我想讓你替我照顧她，結果又出爾反爾。”

    她的臉蛋微紅，嬌嗔的瞪了他一眼。

    好像他是禍水，害她們姐妹反目一樣。

    她這又嬌又媚又氣的樣子，撩的厲偉心癢難耐。

    她抬步要走，他卻一把將她抱進懷裏。

    兩人的距離很近，他低著頭，她仰著頭，彼此沒有一絲空隙。

    周遭有人走過，孫一柔臉紅紅的拍他的手臂。

    “這裏有人，別鬧了，快放開我！”

    “我鬧什麽了？”

    厲偉的渾勁上來了，伸出手掐她的臉，還要低頭吻她。

    孫一柔左躲右閃，埋他懷裏，引他抬起頭哈哈大笑。

    而孫一柔羞的就差找個地洞鑽進去了。

    她還是不習慣這樣大庭廣眾之下和厲偉親密，而他，卻樂此不疲。

    “厲偉，我餓了，想吃飯。”

    男人終於打消了念頭不再逗她。

    “想吃什麽？火鍋？包子，餃子？”

    一想到那些油膩膩的東西，孫一柔就沒有了食欲。

    想了想：“要不，我們還是回去煮麵條吧，家裏還有半盒火腿，打兩個雞蛋再放一點菠菜剛好。”

    “好。”

    不管她想吃什麽，厲偉都會說好。

    修長的手臂摟著她的肩膀，孫一柔在他懷裏扭捏了下，實在掙不開，隻能由他了。

    吃完晚飯，時間指向晚9點，孫一柔刷完碗回到臥室，看到厲偉正在床頭櫃前吃藥。

    每種藥，他都比之前多倒了一倍出來。

    “為什麽吃這麽多？”

    她扒著厲偉的手掌，皺眉詢問。

    男人的眉眼抬了抬，又拿起最後一瓶藥往手裏倒了2粒。

    漫不經心的道：“這樣好的快！”

    屁！

    孫一柔鬆開手，看他把藥送進嘴裏，就著水，咕嚕咕嚕吞進去。

    她知道，他是死馬當活馬醫。

    他不想再像今天那樣無力，今天他被嚇到了，她也被嚇到了。

    吃完藥，厲偉拍拍手要去洗澡。

    孫一柔在身後摟住他的腰。

    男人停下腳步，低頭看她小手。

    “怎麽了？”

    孫一柔的眼圈濕潤，卻強忍著沒讓眼淚流下。

    她沒忘記，他“失明”的事她並不“清楚”。

    他是男人，還是個大男人，他不想承認自己的身體在一點一點退化，退化到無力保護她，他不想承認，那她也不提。

    雖然，她一點都不想被他保護。

    她隻想保護他而已。

    “沒什麽？”孫一柔在他後背處搖搖頭：“隻是很想你，非常非常的想你。”

    厲偉轉過來，察覺她的情緒不太對。

    捏著她的下巴仰起臉，她唇角一勾，對著他笑。

    厲偉皺眉偏頭，而她依舊在笑。

    不止笑，還點起腳尖往他嘴邊湊。

    他睜著眼睛看她吻他，生疏而笨拙。

    他張開嘴回應，回應的漫不經心。

    孫一柔吻了會，見他不冷不熱的，不高興的咬他的嘴唇。

    厲偉嘶的一疼，眼珠子瞪起。

    化被動為主動，澡也不洗了，摟著她的後腰雙雙倒在大床上。

    如野獸般凶狠的吻著她，生吞活剝。

    他的嘴裏是剛剛吃過藥的苦澀，孫一柔嚐了，覺得她的嘴也跟著苦了，不止嘴苦，心也苦。

    一場酣暢淋漓的歡愛，孫一柔累的虛脫，躺在床上死活不想動了。

    他摟過她，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順著她的頭發。

    “舒服嗎？”他突然問。

    孫一柔的臉瞬間就紅了，嬌嗔著打了他一下，轉過身不想理他。

    他卻很認真，按著她的腰不讓她動，固執的問：“夠了嗎？”

    這話，讓她怎麽答？

    厲偉的眼神暗淡下去，即便他自己不想承認。

    “時間短了。”

    他感到體力不支，喘息費力，有些力不從心。

    孫一柔的嬌羞收起，咬著嘴唇，心懷傷感。

    半響後，輕輕打了他一下。

    “叔叔，也不看你今年幾歲，怎麽可能還和從前一樣？”

    厲偉的眉頭越蹙越緊：“你是嫌我老？”

    “你本來就比我大，還大16歲，如果你結婚早一點，孩子可能和我差不多年紀，還說自己不老？”

    嗬！

    陰冷的唇角微微勾起，厲偉將手伸進被子裏。

    她轉身想逃，到底晚了一步。

    被子被他掀起，男人傾身壓了過來。

    “我老不老，你試試！”

    “啊！”孫一柔尖叫、閃躲、求饒：“你不老，你不老行了吧，是我老，我老了好嗎？我腰疼腿麻，別再鬧了，不然明天床都起不來了！”

    “沒人讓你起來！”

    “厲偉……啊！”

    尖叫聲漸漸小去。

    窗外的月光茭白明亮，照著客廳的落地窗，安靜溫馨。

    窗內，一室暖意。

    半夜，厲偉悄無聲息的下了地，拿著煙來到客廳。

    關著燈，客廳裏一室漆黑。

    他恍惚的盯著手裏的打火機一下又一下閃過火光，眼睛忽明忽暗，一會能看見，一會又變成漆黑，恍惚。

    心空落落的，像在一片汪洋上找不到陸地。

    厲偉點上煙，沉默的站在窗邊一吞一吐。

    手無意按到電視機的遙控器上，電視打開，嗡嗡嗡的傳來午夜娛樂節目的聲響，鬧哄哄的。

    他怕這聲響會吵醒孫一柔，急著去窗台上摸了下，卻把遙控器掃落在沙發上，他又彎腰去撿。

    孫一柔站在臥室裏，門開一條縫，借著窗外月光，看他的手幾次從遙控器邊緣掃過，都沒有摸到，心一下子就疼了。

    退回臥室，輕輕關上門。

    來到床邊，拿起手機給張天意發消息，也不在乎時間已經這麽晚了。

    “厲偉今天檢查的怎麽樣？”

    他將她送回家後又急著出去，孫一柔知道他一定是去找席彬了。

    張天意那邊很快回複消息：“醫生說……不太好！”

    早就預料到的結果，聽張天意肯定的答複，孫一柔的心還是難受了。

    客廳的電視關了，接著傳來腳步聲。

    孫一柔將手機放回床頭櫃，轉過頭繼續睡。

    不一會，厲偉進來，身上帶著濃濃的煙味。

    他上床後，在背後摟住孫一柔，漸漸的，漸漸的，呼吸平穩，沉入夢鄉。

    這一覺，兩人都睡到很晚。

    窗外天光大亮，暖洋洋的照在地上，床上。

    孫一柔睡到自然醒，睜開眼。

    睫毛扇動兩下，剛打開，就看到厲偉右手支著腦袋，側著身，偏著頭笑望著她。

    “睡醒了懶豬？”

    以前也是這樣，孫一柔飯量很小，覺癮卻很大。

    沒什麽事的時候可以在家睡上一天。

    他打更回來，她還沒有起，等他晚上走了，她又能繼續睡，總是睡不夠似的。

    孫一柔被他看的臉紅，轉身拿起手機，一看，竟然10點40快11點了，騰的一下坐起。

    來不及刷牙洗漱，立刻去廚房倒了杯溫水過來。

    遞進他手裏，又慌慌張張的拿藥。

    “這藥你要一天三頓按時吃，怎麽會睡到這麽晚，那早上這頓……”

    “我吃過了！”

    厲偉放下水杯，走過來從背後按住她慌亂的手。

    在她的脖子上嗅了嗅，孫一柔覺得癢，不停的往旁邊躲。

    “今天想去哪兒？”厲偉不逗她了，在背後握緊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摩挲。

    舉起來，看到昨天被人踩破的地方，眼眸又沉了下去，心疼的多摸兩下。

    孫一柔知道，他又想起昨天的事了，把手往下一掙，轉過身鑽進他懷裏，手往後摟住他的腰。

    隻要靠在他懷裏，她就覺得很安心，非常非常安心。

    說好了，今天兩人要去海邊轉一轉的。

    孫一柔提議不開車，坐公交去。

    她想和他再過回從前那種最平凡也最幸福的日子。

    厲偉當然會寵著她，滿足她所有要求。

    隻是，兩人剛走出小區，就看到了一個在小區外打轉的不速之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