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著急，掙脫顧憶深的束縛，下床。

    慌不及，狠狠摔在地上。

    顧憶深趕緊抱起我。

    問我摔到哪裏沒有，痛不痛。

    他問的時候，我眼淚嘩的一下又湧出來了。

    他以為我真摔痛了，抱著我的手有種無處安放的緊張，眉頭緊皺，眸光轉動著，找地方把我放下，給我檢查。

    我剛被動脫離他的懷抱，反手一下抱緊他。

    我緊貼著他，哽咽道：“憶深，爺爺死了，我以後都見不到爺爺了。”

    顧憶深的緊張鬆懈下來，但是隨即而來的是心疼。

    大掌覆著我的腦袋，薄唇湊上來，吻了又吻。

    他越是這樣，我心裏軟的那一麵就越藏不住，放聲啼哭。

    “我還有很多話要和爺爺說，也想要再聽爺爺說話。怎麽會這樣！”

    “我錄音了嗎？”

    “嗚嗚嗚……我算計別人的時候都知道錄音，怎麽沒有錄音呢。”

    “我以後都聽不到爺爺的聲音了。”

    “憶深，我想爺爺了，我要爺爺，爺爺是不是沒有死，我是不是在做夢。”

    顧憶深抱緊我，像是要把我揉進他身體裏，護著。

    柔聲對我說：“爺爺沒死，爺爺永遠活在你心裏。”

    我也用力抱緊顧憶深。

    能真實感受到的存在真好，我不想再有一個人連‘再見’都來不及說就離我而去了。

    就這樣，我和顧憶深緊緊擁抱，我哭，顧憶深用溫熱的掌心輕撫我。

    我哭著哭著，眼淚幹涸，嗓子也啞了，半個神消失似的，表情呆呆的看著窗外沿上的天空。

    天黑了，空中繁星點點。

    聽說人死了會化成星星，有一瞬我看見有一顆星星朝我閃了一下。

    爺爺，是您嗎？

    爺爺，您看見了嗎？有顧憶深照顧我，我會好好的。倒是您，一路走好。

    也不要走太快，回頭多看我幾次，這樣下輩子我們還能再見麵。

    ……

    林致遠已經對外報喪了。

    陸續有人過來奔喪。

    第二天，林悅趕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韓景頎。

    林悅進門就放聲痛哭，剛安靜的靈堂又生起陣陣哭聲。

    那種氣氛，在場的人都會忍不住。隻是我的眼淚早在昨天幹涸了，哭不出來，穿著孝服愣愣的守靈。

    林世豪在商界，甚至是蘇城的影響力都非同一般，百樂上下員工都很擁戴他，來吊唁的人很多。

    除了百樂董事會成員，眾高管，比如，顧家，向家，蔡家等等都來人了。

    想不到肖雲和林小冉也來了。

    林小冉能消失半年才露麵，還是這種場合，足以證明她是有心避著我的。

    不管怎麽說，林世豪都曾當了她二十多年的爺爺，她來吊唁也能理解。

    而且我不想在林世豪麵前再和林小冉起爭執。

    但是，林世豪畢竟不喜歡林小冉，林小冉吊唁過，我就讓人打發她走了。

    她還算配合，啼哭一陣，在肖雲的攬懷中離開。

    大殮時，林悅哭暈過去了。

    還好趙醫生在，掐人中穴，又醒過來了。

    我還是愣愣的。

    為此，沒少聽見有人私下裏議論。

    無非是我回林家不久，沒有感情。

    有沒有感情隻有自己知道，再說了，就算有也沒有必要昭告天下。

    天下人都知道又怎麽樣，能讓林世豪複活嗎？

    顧憶深表麵上不動聲色，後來聽說那些議論的人被教訓的不輕。

    下午，遺體送去火化。

    有血有肉的一個人突然就變成骨灰被裝在骨灰盒裏。

    下葬時，我在旁邊看著。

    林世豪和我未曾謀麵的奶奶葬在一起。

    葬好後，大家陸續都散了。

    我還站在那不走。

    再見麵很久了，我和韓景頎第一次有了對話。

    韓景頎擦過我身邊，見我還不走，掉頭回來。

    韓景頎說：“姐，走吧。”

    我抬眸望一眼韓景頎，那聲‘姐’讓我冷著的心暖了幾分。

    我說：“我再多陪爺爺一會，你先走，照顧好姑姑。”

    之前見林悅，覺得她身體很好，沒想到葬禮下來，整個人都垮了。

    給自己生命的兩個人都不在了，擱誰，誰不垮。

    韓景頎走了。

    秋天雨水多，說下就下。

    奇怪，隻落了幾滴雨，就沒有了。

    我抬頭望去，頭頂上多了能遮擋雨的東西。

    顧憶深把他的外套脫了。

    雨越下越大，顧憶深把外套偏向於我，沒一會，他半邊臂膀都濕透了。

    顧憶深硬扛著，沒說一句讓我走的話。

    我相信，隻要我願意待著，無論多久，顧憶深都會陪我。

    我半蹲下，抱著墓碑，閉上眼，所有的情緒在臉上滾過。

    爺爺，我要走了。有奶奶陪您，您應該不會孤單吧。

    ……

    葬禮過後沒幾天，就是頭七。

    林悅和韓景頎沒有回美國，一直住在林苑。

    老爺子在的時候，大家住在一起，偶爾還會吵鬧，老爺子不在了，這個家忽然一下和睦了。

    隻是後來我才明白，那隻是表麵上的和睦。

    我承認了林世豪的死，卻走不出絕境，把自己關在林世豪住過的房間裏，不吃不喝不睡。

    顧憶深容我自我折騰了一天，從窗戶看見快不成人形的我，強製性把我帶走。

    回到溫瑟小區，我一樣提不起勁。

    那時我覺得，讓我長進的人都不在了，我還堅持幹什麽？

    在自暴自棄的路上一走無回。

    姚斌第一次找來時，被顧憶深堵在門口。

    顧憶深跟姚斌說，我要過的生活狀態，隻要我樂意，不管怎麽樣，他都會支持。

    姚斌說顧憶深慣我，並不是真的為我好。

    說的是公司大事，後來卻因為我好或者不好，兩個人大吵了一架。

    我沒想著勸架，是我想喝水的時候不小心把玻璃杯打碎了，熱水濺到了我身上。

    我痛吟了一聲，顧憶深和姚斌都奔進來。

    顧憶深抱起我，一腳踹開浴室的門，放涼水衝我濺到的地方，又幫我抹燙傷膏。

    姚斌在一旁看著，幫不上忙。

    顧憶深回眸眤一眼姚斌，說：“你看她現在的狀態能回公司上班嗎？”

    姚斌欲言又止，讓顧憶深好好照顧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