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再次回到這裏，沒有了前天晚上的陰森可怕。其實這座居民樓就是很普通的那種舊式住宅區，陽台透不進來，四周散發著惡臭。

    那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就像蔓藤一樣纏繞著沈悅涵一整夜。她知道這裏就是第一凶案現場，顧婉很有可能曾經被囚禁在這裏。

    樓梯仍有封條攔著，沈悅涵為了重返現場特意穿了運動鞋和悠閑服。她知道自己幫不了什麽忙，但作為律師，她嚴謹而且敏感，希望能從中尋找到蛛絲馬跡。

    “沈小姐，你真的要上去嗎？”司機追了上來，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在這裏等我吧。”沈悅涵做了一個阻止的手勢，示意司機不要跟上去。

    “不，唐先生說過你要外出，我得寸步不離守著。”司機語氣篤定，寸步不離跟在身後。

    小心跨過封條，沈悅涵沿著旋轉樓梯往上。越往上走，越感到背後發涼。

    “沈小姐，要不我們別上去了，這味兒貼心了。”司機跟在身後，臉色有點難看。

    還說是拳擊教練呢，怎麽膽子那麽小？

    “你回車上等我吧。”沈悅涵並沒有停下腳步，一邊爬樓梯一邊仔細觀察四周的情況。

    司機當然不會離開，硬著頭皮緊跟其後。抵達三樓的時候，沈悅涵盯著那扇墨綠色的鐵門發呆。

    就是這裏，曾經發生過三起命案，也許更多。凶手殺人的手段極度凶殘，沈悅涵很可能會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害怕？她當然會害怕，試問誰不怕死？

    可是擔驚受怕之外，沈悅涵更多的是憤怒，以及對凶手繩之於法的決心。一天不把這個毒瘤拔走，她和唐宇浩無法置身事外。

    而且沈悅涵已經進了坑，唯一的去路就是遵從內心去走。盡快找出凶手，找到顧婉，給無辜枉死的人一個交代。

    鼓足勇氣，沈悅涵推開了鐵門。密封的空間，血腥味變得更濃烈。

    地板上隱約可見發黑的血跡，擺滿了刑警偵探後留下的小牌子。客廳裏的家具都很殘舊了，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作為律師，沈悅涵實習的時候曾經參與過幾許案件的現場勘查工作。可她還是第一次，接觸這麽血腥的現場。

    看著看著，讓她感到背後發涼。

    從客廳開始，沈悅涵慢慢走近廚房，然後是洗手間。她仔細看了一遍，試圖在腦海中把當時的情景還原。

    按照現場殘留的血跡看來，這裏曾經有過激烈的爭鬥。窗戶是密封而且貼滿了茶色的保護膜，從外麵看根本無法看到屋裏的情景。

    如果凶手先把死者迷魂然後下手，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加上樓下有很多收廢品的流浪漢，凶手即使拖著裹屍袋出入也不會顯眼。

    看得出來，凶手經過周詳的準備，而且反偵探能力很強。

    司機還在後麵跟著，臉色蒼白如紙：“沈小姐，我不行了，想吐。”

    “要吐到外麵去，別弄髒了現場。”沈悅涵嫌棄地說，腳步還在繼續，最後抵達走廊的盡頭。

    這裏的門是緊閉的，她小心推開，突然從裏麵閃出一抹人影。

    “啊……”沈悅涵的膽子再大，也被這抹黑影嚇得花容失色。下一秒，她便被捂住了嘴巴。

    “別喊，是我。”耳邊響起陸遠略帶嘶啞的聲音，抬頭一看，沈悅涵終於鬆了一口氣。

    陸遠穿著一身黑衣服，戴著口罩，在這種案發現場出現怪嚇人的。

    “你怎麽來了？”沈悅涵捂住胸口，驚魂未定。

    陸遠無奈一笑，反問道：“你怎麽也來了？”

    “聽說這裏是顧婉失蹤前待過的地方，我特意來看看，希望能發現什麽線索。”沈悅涵也不狡辯，坦白說出原因。

    陸遠看著眼前的女人，若有所思：“你想到的，我也能想到。可是我看了一整天，沒有什麽特別發現，也許重要的證據都被警察帶走了。”

    這種情況，沈悅涵當然考慮在內。她隻是不甘心，想要親自上來看一遍。

    “走吧，我們找個空氣好點的地方再說話。”陸遠鬆開雙手，提議說。

    距離居民樓不遠的大街上，陸遠找到了一間幹淨的咖啡店。沈悅涵吩咐司機在車裏等著，與陸遠雙雙上了咖啡店的二樓。

    服務生很快送來了兩杯黑咖啡，陸遠看起來神色憔悴，估計是因為顧婉的事情煩惱吧。

    “你怎麽不問問我，關於顧婉的事。”陸遠喝了半杯咖啡，終於忍不住問道。

    這個問題，如今沈悅涵已經不再去糾結了。無論過去怎樣，她該關注的應該是現在，以及將來。

    “宇浩說過，他處理好這件事會把一切告訴我。”沈悅涵漫不經心地攪拌杯子裏的咖啡，神色淡薄。

    這個答案，出乎陸遠的意料之外。他以為沈悅涵跟很多女人一樣，都會好奇這件事，千方百計想要追查到底。

    畢竟，顧婉的失蹤是唐宇浩心底無法磨滅的痛。

    “你不好奇嗎？”陸遠不甘心地問道。

    “好奇，當然好奇。可現在我們應該關心的，不是盡快找到顧婉嗎？”沈悅涵托著下巴，黑眸裏倒映著陸遠輪廓分明的臉。

    陸遠忍不住笑了，感歎說：“悅涵，你是個很特別的人，關注的重點跟很多女人不同。”

    事實上，沈悅涵從不覺得自己是個特別的人。她是律師，心底存在公正和公義，希望能為受害者討一個公道。

    不僅僅是顧婉，還有那些慘死的女人。

    “陸遠，其實我也害怕。”沈悅涵唇角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慌和失落。

    “害怕顧婉回來了，宇浩會離開你？”陸遠一臉認真地問道。

    也許是，也許不是。沈悅涵微微歎氣，看著頭頂的藍天白雲心裏有股說不清的壓抑感。

    “為什麽你們都會這麽認為。”沈悅涵苦笑說。

    “子健也這麽說過嗎？”陸遠小口啜著咖啡，心裏猜到了幾分。

    扯了扯唇角，沈悅涵沒有說話。

    沉默，表示默認。陸遠笑了笑，反問道：“放心，我敢保證宇浩不會始亂終棄。顧婉是顧婉，你是你，都是不一樣的煙火。”（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