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建樹歎了口氣，看見曾媽媽哭得滿臉淚痕，對呂英紅道：“弟妹，你陪你嫂子去洗把臉。這個樣子，倩倩看了也要鬧心的。”

    曾媽媽看了看情緒不高的女兒，轉身便往衛生間走去，卻是理也不理呂英紅。

    呂英紅本就不想去。這病房裏暖和得很，外麵涼冰冰的，有什麽好？

    但是曾建樹就這樣看著她，她也不好當沒看見，便也隻好跟著去了。

    見兩人都走了，曾建樹方才端了把椅子坐到女兒的床前，苦心道：“倩倩，你也得考慮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

    曾倩倩沒想到自己父親這麽直白地說了出來。

    以往這些事都是母親跟她說。縱然父親有什麽想法，也都是通過母親轉告她。

    去不想，今天是直接開門見山了。

    曾倩倩看了父親一眼，便低著頭看自己的手指。

    “爸，我知道了。”她輕描淡寫道。

    曾建樹知道她這是消極抵抗的態度，便道：“你和他縱然好過，現在也算是散了。天下好男兒多的是，又不止他白彥成一個。你何必糾結於他？”

    “別說了！”

    曾倩倩突然大聲打斷曾建樹。

    她的臉有些紅，肩膀在輕微地抖動。

    曾建樹見狀，本不想繼續說。但又想到女兒的未來，又道：“這條腿還喚不醒你的癡心夢嗎？”

    這是戳著曾倩倩的傷疤去的。他知道曾倩倩聽了必然要難過極了，但他還是要說。

    果然，曾倩倩一聽這話，整個人開始哭了起來。

    曾建樹忍住想要安慰女兒的衝動，道：“四年多了，你怎麽還這麽傻？倩倩，爸爸不是說養不起你，隻是女兒家的青春有限，再拖，好男孩都有主兒了，你要怎麽辦？我的倩倩這麽優秀，什麽都不差，將來一定要找個好歸宿。”

    曾倩倩沒有說話，仍舊在低頭靜靜地哭著。

    這時候，門開了。

    是呂英紅和曾媽媽回來了。

    曾建樹攔住了兩人，說：“我們先去吃飯吧。讓她一個人靜一靜。”

    曾媽媽雖然看不到曾倩倩的臉，但看那情形，也覺得女兒好像在哭，不由擔心道：“倩倩怎麽了？”

    曾建樹攬著她的肩膀，道：“沒事，我們先去吃飯。長痛不如短痛。”

    曾媽媽一頭霧水，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聽見三人的腳步聲消失不見，曾倩倩方才微微放開了聲音，痛哭了起來。

    楚龍飛剛走到曾倩倩病房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了哭聲。

    一時間，他又陷入尷尬的情緒，拔腿就想走。

    隻聽見裏麵的女孩發出了不甘心的聲音，一遍遍地叫著為什麽，為什麽。

    楚龍飛有些愣神。

    他隻覺得那聲音仿佛是從自己的體內發出的一樣。

    是啊。

    他也想問，為什麽。

    搖了搖頭，楚龍飛還是轉身輕輕地走了。

    算了。那鋼筆還是回頭再拿吧。

    歇息一晚，唐雁等人都恢複了精神。

    第二天一早，林嘉麗和林嘉美就帶著林小妹和唐雁的購買清單進城了。

    附屬醫院在一個小鎮上，離縣城要二十分鍾的車程。

    好在醫院的領導很客氣，不等他們提出來就主動派了一輛小吉普帶他們去城裏。

    購買清單很長。

    畢竟今天是大年除夕夜，唐雁想好好做一桌子飯，讓大家吃的開開心心的。

    醫院的廚房雖然不大，但應有的灶具都有，算是解決了難題。

    因為下午還有很多事要做，因此林嘉麗他們也不敢在城裏多逗留，買了東西就趕緊回來了。

    眾人草草的吃了午飯，便開始認真地籌備年夜飯。

    林嘉美和唐雁在小廚房裏忙活，林嘉麗則帶了林小妹和一筐菜去白彥成的病房裏摘菜。

    白彥成坐在床上動彈不得，林嘉麗卻也沒讓他閑著，直接扔了幾個大蒜頭讓他幫忙剝蒜。

    雖然是病號，但白彥成此刻的心情卻很好。

    都說在醫院裏過年不是好兆頭，但他卻覺得這個年比以往的任何一個年都開心，都令人期待。

    該做的準備工作做完，唐雁便讓三人歇著，獨自帶了林嘉美開始煎煮蒸炸地製作年夜飯。

    林嘉麗則帶著林小妹四處串門，問還留在醫院裏的醫護人員和病人要不要一起過年。

    大部分的人都有親屬在這裏，都婉拒了他們的好意。隻有一個在這裏療養的老人，據說是不想回家，子女請了幾次都被趕走了，此刻聽林小妹一說，竟然答應一起吃年夜飯。

    當然，老頭子的那些怪癖都是林嘉麗事後從醫護口中了解的。

    此刻，她看著麵前打扮得幹淨利索，一頭銀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老爺子，印象還是極好的。

    “肖爺爺，您的孩子們呢？”在等開席的過程中，林小妹開口問道。

    林嘉麗覺得這樣問不太好。畢竟大過年的一個人在醫院，不管是什麽情況都不應該提。

    但林小妹是個五歲的孩子，她也管不住，隻好轉移話題道：“小妹，你喜歡什麽菜啊？”

    林小妹認真思索了一番，道：“拔絲蘋果。”

    然後又扭過小臉問肖春雷道：“肖爺爺，你有孫女嗎？”

    肖春雷也不生氣，笑著道：“都死了。”

    “啊？”林小妹聽了，小臉一垮，頓時覺得肖爺爺真是太可憐了。

    “那兒子呢？也都死了嗎？”她又天真地問道。

    肖春雷嗯了一聲，摸了摸她的小辮子。

    林小妹憐憫地看了他一眼，轉而安慰道：“肖爺爺，我爺爺也死了。還有我娘，我娘也死了。還有我外公外婆，他們也死了。”

    然後她拄著小腦袋又認真想了想，道：“哦，還有我爹。姐姐說我爹也死了。可是小濤哥哥說他沒死，隻是走了。”

    小小的人兒挖空心思想盡了自己所有死去的親人，然後告訴肖春雷，以為這樣可以安慰到他。

    肖春雷聞言，卻是一怔。

    他還以為這熱熱鬧鬧的是一家和美的人家呢。卻不想，這小姑娘小小年紀竟然也是無父無母了，不由心生愛憐。

    林嘉麗打斷她道：“小妹，過節氣的時候不能總提那個字，不吉利的。”

    “哪個字？”

    林嘉麗望著她迷茫的大眼睛，無奈道：“死字。”

    林小妹哦了聲，轉而對肖春雷道：“肖爺爺，那我們改天再說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