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白紅梅就跟著婆婆朱慧敏去找許主任了。

    許主任幫白紅梅做完檢查，就帶她們來到辦公室。

    “來，喝茶。”許主任倒了兩杯茶給她們，說道，“孩子很健康，發育得很好，你們不用擔心。”

    “謝謝主任，不知道你這周六有空嗎，我們想請你和家人在小福樓吃個便飯。”白紅梅捧著水杯問道。

    “有空啊，這周六我和惠芬都休息。”許主任原本還擔心白紅梅忘了這件事情。

    “那好，六點半小福樓見。”白紅梅喝了口水，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對了，你跟彭家的媳婦羅淑媛熟嗎，她懷孕以後也是在我這裏做產檢的。”許主任又給白紅梅添滿水。

    “挺熟的，沒想到她也在這裏產檢。”白紅梅來京城還沒見過郭淑媛，上次清酒羅淑媛剛懷孕，怕衝喜就沒有來。

    “她說能懷上寶寶都是靠你幫忙，我才知道原來你是張老的弟子，張老當年可是國醫，老前輩說起他都很佩服，沒都沒想到他會留在縣城不回來。”許主任感慨的說道。

    “張老年紀大了，可能想過點清淨日子。”白紅梅沒想到張老這麽有名氣。

    “紅梅，既然你跟張老學過，那醫術肯定很厲害，有時間能不能幫我女兒看看，她結婚三年都懷不上，我都快愁死了。”許主任的女兒這幾年什麽檢查都做了，都顯示沒有問題，現在都不知道該什麽辦才好了。

    “我的醫術跟張老差得遠了。”白紅梅連忙推辭。

    “紅梅，你就當幫我個忙吧！”許主任懇求道。

    “好吧，拿我試試看。”白紅梅見許主任都說到這份上，也不好意思拒絕。

    “那我現在就叫她過來。”許主任立刻打電話去藥房，點名讓女兒送幾瓶補血酶到科室。

    白紅梅在辦公室等了一會兒，就見毛慧芬推門進來，看見屋裏這麽多人頓時露出驚訝的模樣。

    上次在藥房白紅梅沒怎麽看清毛慧芬的長相，現在才發現她很瘦，臉色也很不好，蠟黃蠟黃的，看著很憔悴又很疲憊，一點朝氣都沒有。

    “惠芬快坐，這就是我經常跟你說的紅梅。”許主任連忙招呼女兒過來坐。

    “紅梅你好。”毛慧芬靦腆的跟白紅梅打了個招呼，就坐到母親身邊。

    “惠芬啊，紅梅最擅長幫人調理身體備孕了，難得她有空，你快給她看看。”許主任從抽屜拿了塊小方巾出來墊在桌子上，示意女兒把手放在上麵。

    “我還在上班呢！”毛慧芬坐立不安，起身就想走。

    “急什麽，藥房又不缺你一個上班，你要是不放心，我就跟你們主任請個假。”許主任跟藥房主任也是多年老朋友了。

    “又不是什麽大事，幹嘛請假。”毛慧芬不願意。

    “生孩子怎麽不是大事，你趕緊給我坐下來。”許主任把女兒按下，強硬的把她的手放到桌子上，“紅梅，你快看。”

    “既然惠芬沒空，要不改天吧！”白紅梅見毛慧芬緊張得手指頭都在顫抖，都不忍心了。

    “紅梅你別理她，她就是瞎緊張。”許主任瞪了女兒一眼。

    毛慧芬低下頭，不出聲了。

    “紅梅，拜托你了。”許主任緊緊盯著白紅梅，就怕她反悔。

    “你就看吧！”朱慧敏勸道，這樣僵著也太難看了。

    “好吧！”白紅梅無奈的伸手搭脈，靜心平氣的幫毛慧芬診脈。

    跟她想的差不多，毛慧芬肝氣鬱結，脈沉於心，脾胃兩虛，這樣的身子能懷孕就怪了。

    不過這些話不能直接說出來，還是要溫婉一點比較好。

    “怎麽樣？”許主任緊張的問道。

    “惠芬身體沒什麽大毛病，就是肝氣鬱結、脾胃比較差，是工作很累嗎？”白紅梅收手問道。

    “藥房的工作最輕鬆了，有什麽累的。”許主任特別幫女兒挑的科室，怎麽可能會累。

    “那是因為什麽？”白紅梅看著毛慧芬耷拉的肩膀，好像有什麽壓在她的肩上，整個人都直不起來。

    “還能是為什麽，生不了孩子唄！”許主任說起這個就鬱悶。

    “沒事，我先開幾副調理肝腎脾胃的中藥給她吃吃。”白紅梅問不出什麽，就打算直接寫方子了。

    “之前幫惠芬看的幾個中醫也這麽說，但是吃了幾個月都沒有效果，你有沒有什麽特別一點的方子？”許主任期待的問道。

    “惠芬這個情況除了中醫調理，心情也非常重要。”白紅梅看著滿臉憂愁的毛慧芬，用閑聊的語氣問道，“你下班以後都有什麽消遣愛好？”

    “下班就回家煮飯了，家裏這麽多口人等著吃飯，還能有什麽消遣。”許主任在旁邊幫女兒回答。

    “你家多少口人？”白紅梅很奇怪，毛慧芬又不是嫁到農村，怎麽會有一大家子人。

    “他婆婆，小叔，兩個還在讀書的小姑子，她大伯當兵出任務犧牲了，所以兩個孩子也跟他們住，一共七口人。”又是許主任幫忙回答的。

    “這麽多人怎麽住？”白紅梅很吃驚，這比她老家人還多啊！

    “擠一擠也夠住了，她婆婆命苦，早早就沒了丈夫，一個人把孩子們拉扯長大，落得一身的毛病也不容易。”許主任很感慨，她也是一個人把孩子帶大，太明白這種苦了。

    “她婆婆生活不能自理嗎？”白紅梅不太明白許大姐為什麽要把女兒嫁到這樣的家庭裏麵，這不是去受苦嗎？

    “能走能動，就是做不了粗活，再說了，她辛苦一輩子好不容易娶個媳婦回來，難道還要她伺候媳婦不成，所以隻能辛苦惠芬一些了。”許大姐拍拍女兒的手。

    毛慧芬低著頭，看不出什麽表情，隻是默默把手收回來。

    “那兩個小姑子和小叔子多大？”白紅梅問道。

    “小叔子二十了，整天在外麵忙，兩個小姑子十五準備高考也幫不上什麽忙。”許大姐解釋道。

    “那她愛人呢？”白紅梅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以前在家裏，家務事和老媽一起幹，大哥則是負責種田挑水，分工合作沒有一個偷懶的。

    “我女婿在政府工作，待遇好人品也好，現在工作正是上升期，怎麽能讓他做家務？”許主任說起女婿那是一臉自豪。

    “這麽說一家子的事情都是惠芬在幹了？”白紅梅用不可思議的語氣問道。

    “反正她工作不忙，多幹點家務沒什麽。”許主任理所當然的說道。

    “這麽累，怪不得惠芬懷不上。”這麽一大家子人擠在一起，辦事都不方便，更別說還要幹那麽多家務活。

    “農村女人幹活更多，還天天下地呢，也沒見她們生不了孩子啊！”許主任覺得白紅梅是大驚小怪。

    “可這裏是城市，惠芬這小身板天天幹活哪裏行，你沒見她都瘦成啥樣了。”白紅梅真懷疑許主任不是毛慧芬的親媽而是後媽。

    “她從小到大都是這麽瘦的。”許主任不覺得有什麽。

    “惠芬，你自己說累不累。”白紅梅不想再聽許主任的歪理了。

    “我每天早上六點起床給全家人做早餐，等他們吃完洗碗才來上班，下班回去要趕著買菜，煮飯炒菜洗碗洗全家的衣服，忙到十點半才能睡覺，周末還要大掃除，你說我累不累？”毛慧芬麵無表情的反問道。

    “許主任你自己聽聽。”白紅梅聽到這些簡直氣炸，又要上班又要伺候全家，保姆都沒有這麽累。

    “大家不都是這麽過來的嗎，再說了現在情況特殊，等你兩個小姑子高考結束就好了。”許主任安慰道。

    “可她們現在才高一。”毛慧芬低聲反駁道。

    “高一打基礎最重要，你你先辛苦這段時間，等她們考上大學你麵子也有光啊！”許主任還是挺看好那兩個小姑娘的。

    毛慧芬頓時不說話了，隻是臉上的疲憊之色更甚，眼睛深處隱隱的灰色偷著絕望。

    “忙不過來就請個阿姨幫忙，反正你們兩個都領工資，不怕付不起。”朱慧敏聽了半天，忍不住出了個主意。

    “那不行，一大家子都靠他們兩口子的工資過日子，兩個小的要讀書，兩個大的要考大學，小叔子娶媳婦也要用錢，可不能亂花。”許主任立刻反對。

    “惠芬你的工資錢在誰那裏？”白紅梅直接問毛惠芬。

    “惠芬不會管錢，都是我女婿拿著。”許主任又搶著回答了

    “許主任，我真心問您一句，你把惠芬嫁過去圖什麽？”做牛做馬伺候全家，還要把工資上交養一大家子，正常人就算腦子被驢踢了也不會讓女兒嫁過去。

    “你不知道，有一年我跟惠芬遊湖不小心掉進湖裏，是我女婿把我們母女倆救上來的，

    這小夥子又實誠又肯幹，就算惠芬三年沒生孩子也從不抱怨，雖然現在日子是累一點，但熬過去好日子就在後頭了！”許主任對女婿是真心滿意。

    “就算您想報恩，也不能把惠芬往火坑裏麵推啊！”白紅梅知道這話難聽，但也忍不住說了。

    “什麽火坑，惠芬自己也願意嫁的。”許主任有些不高興了。

    “剛嫁過去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毛慧芬呢喃的說道，

    結婚第一年，婆家人對她都很好，家務活也都搶著幹。

    後來老媽當著她們麵說她工作輕鬆可以多幹點活以後，婆婆身體就開始變差，小姑子也開始認真複習功課，小叔子還經常跟她借錢。

    她把這些告訴丈夫，丈夫裏卻總是替婆婆小姑說話，跟母親訴苦也會被她訓斥嬌氣，然後勸她忍。

    “你就是太嬌氣了，做媳婦和做姑娘肯定不一樣的，忍忍就過去了。”許主任很不滿意女兒訴苦，都嫁了難道要離婚嗎，能過下去就行了。

    “許主任，你別怪我說話直，我覺得你這個觀念很奇怪，

    惠芬明顯被婆家的人欺負，你不幫她就算了，怎麽還這樣說話，有你這樣做媽的嗎？”白紅梅實在忍不住了，這個許主任簡直就是奇葩。

    “做點家務活怎麽叫欺負呢？”許主任覺得白紅梅不懂事，要不是秦家人看在周家份上，她哪裏有現在的好日子，媳婦不都是這麽過來的嗎？

    “怎麽不叫欺負……”白紅梅還想跟許主任懟下去，卻被朱慧敏拉住袖子，“清官難斷家務事，紅梅你少說兩句吧！”

    “行，這些我就不說了，咱們就說懷孕的事情，反正惠芬再這樣幹下去，就不可能懷孩子。”白紅梅斬釘截鐵的說道，毛慧芬身體這麽瘦，就算懷上也保不住。

    “你這話也說得太絕對了。”許主任皺眉，有些後悔請白紅梅過來幫女兒診脈了，她這醫術完全不靠譜。

    “紅梅別亂說話。”朱慧敏又扯了扯白紅梅袖子，這才強笑著說道，“許大姐我們出來也很久了，家裏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行，你們慢走。”許主任也不想再聽白紅梅說歪理了。

    “我送你們。”毛慧芬不理會母親的眼色，起身送白紅梅他們下樓。

    “惠芬，工資一定要自己抓，家用給一點就行了，那些都是你的辛苦錢，憑什麽拿來養他們一大家子。”白紅梅憤憤不平的說道。

    “紅梅，謝謝你幫我說話。”毛慧芬露出感激的笑容，被母親壓抑這麽久，總算有人幫她說句公道話了。

    “人生那麽短，開心最重要，人一定要為自己活才有意思。”這是白紅梅重生以後最大的領域。

    “紅梅別亂說！”朱慧敏不讚同的看著白紅梅，這年頭都講究奉獻精神，為自己而活太自私了。

    “我沒亂說，自己都過得不開心，怎麽讓別人開心，渡人先渡己，渡己，就是渡人！”白紅梅看得出毛慧芬很壓抑，這樣發展下去要是變成抑鬱症，說不定連小命都保不住。

    “越說越離譜，行了，趕緊走吧！”朱慧敏怕毛慧芬聽了白紅梅的歪理會做傻事。

    “你們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上班了。”毛慧芬跟白紅梅揮手告別，就往藥房走去了。

    白紅梅看著她單薄瘦弱的背影，忍不住歎氣，“這麽好的姑娘，怎麽就攤上這麽奇怪的媽！”

    “許大姐人挺好的，你別亂說。”朱慧敏拉著白紅梅離開醫院。

    “看女兒被人使喚得跟馬一樣也不出聲，好個屁。”白紅梅忍不住爆出口了。

    “她是想著女兒勤快點，多討人喜歡點。”朱慧敏猜測道。

    “慧芬有錢有工作，憑什麽要討別人喜歡。”換成是她，絕對不看婆家臉色。

    “哎呀，別人的事你激動什麽，小心身體。”朱慧敏見白紅梅越說越氣，趕緊安慰她。

    “我就是覺得毛慧芬可憐，算了不說這個，咱們去買菜吧！”白紅梅知道婆婆不喜歡聽這些話，決定留著跟親媽楊慧吐槽，相信她肯定站自己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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