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紅梅知道自己在做夢，夢中有一條黑色的河流，上麵飄著紅色的彼岸花，幽怨的聲音四處想起。

    不遠處，有個穿著藍色土布上衣，帶著花頭巾的大媽正蹣跚著腳步往河邊走去。

    “媽，別去，快回來。”白紅梅下意識的喊道。

    “紅梅你怎麽來了？”紅梅媽回頭一臉驚訝。

    “媽，我聽說你被車撞了就來找你，你千萬別過去。”白紅梅看著老媽都已經走到岸邊，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了。

    “傻孩子，你懷著孩子怎麽能自己跑來呢，孩子咋樣，沒事吧！”紅梅媽擔憂的問道。

    “孩子沒事，一男一女龍鳳胎。”白紅梅慢慢朝母親走去。

    “那就好。”紅梅媽欣慰的點頭。

    “一點都不好，你要是不回來，孩子就沒有外婆了。”白紅梅知道老媽擔心孩子，故意這麽說的。

    “孩子已經有親外婆，不需要我了。”紅梅媽神情複雜，既希望女兒有親媽照顧，又擔心她忘了自己。

    “誰說不需要的，她是她，你是你，你永遠是我親媽，媽，快回來！”白紅梅大步往老媽走去。

    “別過來。”紅梅媽連忙擺手。

    “你不回來，我就過去陪你。”白紅梅不管不顧，衝過去抓住老媽的手就往回扯。

    “你這傻孩子……”紅梅媽一聲歎息，救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媽，媽……”白紅梅喊了一聲就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發現何武和大舅媽正圍在病床旁邊看著她。

    “謝天謝地，紅梅你總算醒了。”大舅媽激動得雙手合十，連連擺天。

    “我這是怎麽了？”白紅梅聲音嘶啞，全身像是被車碾過一樣疼。

    “你生孩子失血過多昏過去了，可嚇死我們了。”大舅媽心有餘悸，紅梅媽還在重症室暈著，要是白紅梅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這一家子就太可憐了。

    “你說你怎麽這麽大膽，挺著大肚子就敢一個人過來，振宇他們都快急死了。”何武黑著臉，他聽到消息的時候也急得半死。

    “紅梅現在累得很，你說她幹什麽。”大舅媽瞪了兒子一眼，扭頭就慈祥的對白紅梅說道，“沒事，振宇已經坐火車過來了，晚上應該能到了。”

    “嗯！”白紅梅猜到秦振宇發現自己不在，肯定會追過來。

    “孩子呢？”白紅梅問道，生完她就暈過去了，還沒有見過孩子的模樣。

    “在這裏，龍鳳胎，長得可像你了。”大舅媽把兩個搖籃捧過來，指著左邊那個搖籃說道，“頭發比較多的是哥哥，頭發少的是妹妹。”

    男娃看起來還好點，小歸小但是很精神，黑黝黝的眼睛亮閃閃，張著小嘴吧唧吧唧的。

    女娃就不行了，頭發稀疏，閉著眼睛，皮膚黃黃，看起來焉了吧唧的。

    “妹妹好瘦。”白紅梅看著那小老鼠般的女兒就心疼。

    “沒事，當初何文何武剛出生，比她還瘦小呢，現在還不是長得又高又大，坐月子千萬不能哭，不然眼睛會壞的。”大舅媽連忙勸慰白紅梅。

    “我知道。”白紅梅把眼淚憋了回去。

    “你餓不餓，我買了雞湯，喝點怎麽樣？”大舅媽特別花錢讓人做的。

    “我不餓，孩子餓了吧，我給她們喂點、奶。”白紅梅掙紮著想起身。

    “不用，我剛給孩子喂了點水，等他們拉了臭粑粑，你再給他們喂奶。”大舅媽養過兩個孩子，對這個很有經驗。

    “哦，”白紅梅躺了回去，問道，“我媽怎麽樣了？”

    “哎，你媽還暈著呢，她要是知道你這麽亂來，氣都被你氣死了。”大舅媽歎了口氣，千瞞萬瞞還是沒有瞞住，結果白紅梅還是跑來了。

    “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我把我媽從鬼門關拉回來了。”白紅梅記得很清楚，她抓住老媽的手用力拉了回來。

    “你別胡思亂想了，好好休息吧，等你好了再帶你去看你媽！”大舅媽幫白紅梅掖了掖被子，既然白紅梅來了，肯定要讓她見老媽一麵的。

    “嗯！”白紅梅眼皮子重重往下耷拉，很快又睡了過去。

    一覺無夢，等她醒過來天已經黑了，昏黃的燈光下，秦振宇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正定定的看著兩個孩子，臉上帶著愧疚心疼的表情。

    “振宇哥。”白紅梅沙啞開口。

    “醒了？”秦振宇扭頭看白紅梅，溫柔的問道，“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嗯，有點餓。”白紅梅點頭，睡夠開始覺得餓了。

    “有雞湯有稀飯，大舅媽說坐月子不能吃青菜，怕回奶。”秦振宇扶白紅梅坐起身，拿了個小木桌放在床上，然後把溫熱的雞湯和稀飯倒出來。

    “你不生氣嗎？”白紅梅偷瞄了秦振宇一眼，然後趕緊低頭喝雞湯。

    因為她的自作主張害得孩子早產，又害大家這麽擔心，她停害怕被罵的。

    “生氣有用嗎？”秦振宇歎了口氣。

    追過來的時候，他真的很想抓住白紅梅罵一頓，但是看見她為了生孩子這麽辛苦，自己卻沒能陪在她身邊，就什麽氣都沒有了。

    “對不起，我太衝動了。”白紅梅眼眶微紅，自從懷孕以後就變得多愁善感，做事非常衝動，完全控製不了情緒。

    秦振宇被白紅梅疲憊憂鬱的表情嚇到了。

    他突然想起戰友說過講過一個故事，有戶人家的媳婦生了孩子以後總是不開心，無緣無故就哭，被婆家說了幾句竟然帶著孩子跳河死了，據說這叫產後抑鬱症，不及時發現後果是很嚴重的。

    “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你現在最要緊的是養好身體。”秦振宇把聲音放得更輕了。

    “嗯。”白紅梅勉強笑了笑，雖然重生以後改變了家人的命運，但她總擔心這一切都是假的，隨時都有幻滅的可能，有時真覺得活著很累很辛苦。

    長長歎了口氣，又喝幾口的雞湯和稀飯，就推開了，“我飽了。”

    “再吃幾口吧！”秦振宇看著還剩大半的雞湯，往常白紅梅能吃二大碗。

    “不吃了。”白紅梅搖頭，她沒什麽胃口。

    “你想吃什麽跟我說，我明天做給你吃。”秦振宇也不勉強，把吃剩的雞湯收了起來。

    “隨便吧，孩子拉臭臭沒有，拿過來我給她們喂、奶。”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了。

    “剛才拉了，我抱過來給你。”秦振宇覺得白紅梅看見孩子應該會高興，趕緊把瘦弱的妹妹抱了過來。

    白紅梅撩起衣服開始喂、奶，小女嬰閉著眼睛吸住，卻什麽都吸不出來。

    “怎麽會這樣，難道我連奶水都沒有。”白紅梅整個人都變成了灰色，她吃的那麽肥結果連孩子都喂不飽，那些肉都白吃了。

    “別急別急，說不定待會就有了。”秦振宇也是第一次做爸爸，也不知道為什麽沒、奶。

    “怎麽了？”好在這時候大舅媽拎著一袋衣服進來了。

    “紅梅說沒奶、水。”秦振宇求救的看向大舅媽，這位成功養大兩個兒子的絕對是權威。

    “先給哥哥吸，妹妹太瘦沒力氣。”大舅媽利索的把妹妹換成哥哥，瘦巴巴的小男嬰力氣還挺大，一口就吸出來了。

    “看來也是跟小吃貨，跟我家何武一樣，當時我剛生他們，何文怎麽都吸不出來，換成何武一口就出來了。”大舅媽笑眯眯在旁邊說道。

    “嗯。”白紅梅點點頭，臉上卻沒有什麽笑容。

    “大舅媽，你出來一下。”秦振宇覺得自己必須要跟大舅媽好好聊聊白紅梅的問題。

    “怎麽了？”大舅媽跟著秦振宇走到門外。

    “我懷疑紅梅得了那個產後抑鬱症，她現在跟以前完全不一樣，說話很悲觀，總是唉聲歎氣，也不想吃東西，你聽過這個病嗎？”秦振宇眉頭緊皺的問道。

    “不會吧，我們村以前就有一個生了孩子天天哭，後來自殺了，仙婆說是鬼上身，紅梅會不會沾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大舅媽瞪大眼睛，緊張的問道。

    “那是封建迷信。”秦振宇還以為大舅媽能給出什麽好的建議，沒想到更加不靠譜。

    “試試總是好的。”大舅媽碰到這種事情都是去問仙。

    “算了，還是找醫生問問吧！”秦振宇放棄跟大舅媽溝通了。

    “我覺得問醫生也沒用，紅梅肯定是因為她媽的事情才抑鬱的，除非她媽醒過來，不然……”大舅媽歎了口氣，發生這種事別說白紅梅，就連她都抑鬱了。

    “撞人司機什麽時候開庭審判？”秦振宇黑著臉問道，要不是那個司機撞傷紅梅媽，這一切也不會發生。

    “說是下個月才開庭，不過有件事情挺麻煩的，送紅梅去醫院的李大姐跟撞人的胡國生是親戚，想跟我們求情判輕點，說他孩子也剛出生，老媽……”大舅媽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秦振宇打斷了，“一碼歸一碼，李大姐幫了紅梅我會感謝她，但是撞人胡國生絕對不能放過。”

    “要不要先問問紅梅的意見？”大舅媽覺得很為難，人家畢竟救了紅梅母子三人，這麽強硬的拒絕好像不太好。

    “不用拿這些事情去煩紅梅，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你要是拉不下臉，我親自跟她說。”秦振宇雖然很感激李大姐救了白紅梅，但絕對因為這個放過肇事司機。

    “算了，我跟李大姐說就行。”秦振宇都這樣表態了，大舅媽也不好再幫李桂芬求情了。

    “以後有什麽事情直接跟我說，不要去煩紅梅。”秦振宇很擔心白紅梅的精神狀態。

    “我知道了，對了，到底是誰告訴紅梅她媽出事的？”大舅媽覺得這個內奸也欠收拾，這不是害人嘛！

    “我還沒空去問她。”秦振宇剛才腦子全是老婆孩子，都忘記問這件事情了。

    “趕緊去問，把這殺千刀的揪出來。”大舅媽憤憤不平的罵道。

    “我現在就進去問。”秦振宇也很想知道這個反骨仔是誰。

    “那我先走了，李大姐還在外麵等我。”大舅媽幫求情不成，也不好讓她就等。

    “慢走。”秦振宇送走大舅媽，就回到病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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