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安安措手，因為有些焦急。

    “那個，小小……”

    鎮長的話還沒說完呢，陸君時不客氣的看了過來，眯起了眼睛。

    鎮長餘下的話全都哽在了喉嚨裏，一點聲也都發不出來。

    陸君時的眼神實在是太恐怖了，仿佛能殺人一般，一個眼神看過來自己背脊發涼，渾身冒出了一茬冷汗。

    他哆嗦著，嚇得不敢說話。

    “你表態吧。”

    陸君時被打擾，心情有些不悅。

    這丫頭這麽崇拜感激的看著自己，他大男人的滿足感正在爆棚，可卻被鎮長給打攪了。

    唐小小有些不好意思，吞咽了口水看向外公。

    “外公……你看這件事怎麽辦啊？”

    “我來發話吧，難得鎮上的老家夥都來了，家裏第一次這麽熱鬧。因為小小媽的事情，這些年你們在背後議論什麽，我都知道，有些話我也憋在心裏這麽多年了，也想說出來，大家好好聽著吧。”

    “我女兒沒有做錯任何事，她隻是愛錯了人。她善良單純，對人沒有防備之心，更沒有害人之心。她沒有破壞別人的家庭，也沒有利用孩子去勒索錢財。她含辛茹苦的照顧兩個孩子，可是卻被你們說三道四，說她行為不檢點，說她品行不端正，是她咎由自取。你們也是有孩子的人，說這話不缺德嗎？”

    “我們唐家沒做過虧心事，就因為我女兒愛錯了人，這些年你們處處排擠。小小一點點大的時候，你們不讓孩子跟她玩。小小被欺負了，你們也覺得理所應當。你們縱容孩子行惡的時候，你們的德行就很高尚嗎？”

    “我們人少，抵不住悠悠眾口，所有的苦都吞了，打碎牙齒往自己肚子裏咽。如今，你們上門來求人，怕是心不甘情不願。抱歉，這字我不簽，我不答應！”

    “老唐！我們都知道錯了，這些年的確有些對不住你，可是這關乎我們鎮的發展，你也是我們鎮上的一份子，你怎麽能坐視不管呢？錯過這個機會，不知道還要等上多少年呢？”

    鎮長急了，趕緊說道。

    “是啊，老唐頭，這個節骨眼上，你就別跟我們較真了！”

    “老唐頭，一人讓一步吧，何必鬧得這麽僵呢？”

    鄉親們七嘴八舌，都是勸外公。

    小小看著老人家，他大病一場後，身子大不如前。

    以前雖然頭發花白，但是身體硬朗，還喜歡鍛煉晨跑。

    可現在佝僂著身體，整個人都矮了一截，臉色也蒼白了許多，大幅度動起來腰就會疼，喘著粗氣。

    外公老了，可是那一雙眼睛沒老。

    微微渾濁，但是卻藏著亮光，像是兩股火經久不息的燃燒著。

    她從未看過外公如此認真的模樣，仿佛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

    他脾氣是鎮上出了名的好，可現在卻字字鏗鏘有力，一口回絕。

    其實……

    外公這些年是有怨的。

    可勢力單薄，一個人實在難以作為。

    所以，他忍了這麽多年，如今終於爆發了。

    外公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聲音很大，震懾屋內的每一個人。

    他用力的拍了桌子，道：“你們要我讓我一步，我女兒在鎮上出門買個菜都要被你們指手畫腳的時候，你們怎麽不讓一步？”

    “我女兒為什麽得病死了，她是抑鬱症，鬱鬱寡歡，被你們這些人言可畏逼死的！”

    “她死的時候，你們連靈堂都不來，都不願給她燒柱香，讓孩子遠離她的排位。那個時候，你們怎麽不讓一步？”

    “我家小小上學到現在，被你們孩子欺負了多少次，你們怎麽不讓一步？”

    “我家出事，鎮上人避之不及。現在鎮上的集體榮譽你們想到我了，做不到，都給我滾，離開我家！”

    外公說話的時候，眼眶紅了一圈，卻沒有落淚。

    外婆背轉身子，摸摸揩掉了眼角的淚水。

    這些話出來，在座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小小也默默流淚，原來……外公一直都記得這些苦，這麽多年了也難以釋懷。

    鎮長被說得麵紅耳赤，眾人更是齊刷刷的垂下了腦袋，有些自慚形穢。

    是啊。

    唐家出事的時候，眾人非但不同情，還落井下石。

    現在需要老唐家，卻要人讓一步，這一步如同山溝天塹，如何讓的過去。

    大家沉默了很久，最後是李叔開腔了。

    “老唐……對不住了。”

    他起了帶頭作用，其餘人也紛紛道歉。

    鎮上上前一步，竟然朝著她們九十度鞠躬。

    “老唐頭，你今天這番話一下子打醒了我們，是我們過分了，街坊鄰居沒有互幫互助，這些年還落井下石。你說得對，你女兒出事的時候，我們都沒伸出手幫一把。如今鎮上有事，也沒資格讓你伸出援手。”

    “老唐頭，好好保重，我們啊，都是活一年少一年。你外孫女不錯，陸先生也很優秀，好好活著。行了，我們也不打擾了，回去了。”

    鎮長說出這沉重的話，拍了拍外公的肩膀，便帶著人離開了。

    屋內，陷入一種怪異的氛圍，很沉很悶，沒人說話，悲傷地氣息慢慢流淌。

    外公悶不做聲，外婆則是哭著去了廚房。

    她便跟著過去了。

    陸君時給老人家倒了一杯茶，準備離去，卻被外公叫住。

    “小陸，今天的事情謝謝了。”

    “晚輩應該做的，我也不過是想幫小小出口氣而已，對付這些人不必客氣。”

    “你的確是在幫小小，但我感覺你更是幫了我。這些話埋在我心裏很多年了，卻不敢說出來，我愧對小小和我女兒。作為一個父親，卻不能保護她，我羞愧難當啊。”

    “我們家在鎮上舉步維艱，想過要搬家，可是我那外孫被帶走了，怕搬家後他找不到。我和她外婆就狠狠心，繼續在這兒住下去，強忍著非議。”

    “小小跟著我們，這些年一直受苦，是我們沒能力保護好她。”

    “今天，借你的威風，終於把這些話說出來，我也痛快多了。”

    “以後，我會保護好小小，不會再讓她被人欺負。”

    陸君時看著老爺子，字字深沉的說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