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以後這話……不準再提。”

    “……”周奕沉默，最後說道：“是，先生。”

    這一夜，注定是無眠的。

    夜深至淩晨兩點，陸君時還在書房忙碌，一點困意都沒有。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打破了黑夜的寂靜。

    他掃了眼來電顯示，竟然是薑貝妮打來的。

    他微微攏眉，猶豫了一下才接聽，道：“有事？”

    “小小呢？小小是在你那兒嗎？我打她手機是關機的，她說了晚上回來的，可到現在還沒到。我……我也真是的，我出去喝酒了，現在才回來了，宿舍裏根本沒她人。”

    “她十點左右就離開這兒了。”

    “什麽？你的意思是說她不在你那兒？那她能在哪兒……”

    薑貝妮急急的說道，話還沒說完，陸君時就把電話掛斷了。

    他趕緊披上外套，箭步衝了出去。

    守夜的傭人跟隨其後。

    陸君時立刻吩咐去找唐小小。

    當陸家的雕花鐵門打開的時候，門衛震驚的發現牆角竟然有個小小的人影。

    走近一看，可不就是唐小小嗎？

    她竟然沒有離開，而是在這開春的冷夜裏蜷縮了好幾個小時。

    門衛立刻叫來了陸君時，陸君時看她凍僵的樣子，心髒狠狠一顫。

    她已經昏迷過去了，嘴巴開開合合，似乎在說著胡話。

    麵色慘白，額頭冒著冷汗，身子顫抖哆嗦。

    他立刻上前，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裏，立刻請來了家庭醫生。

    鐵打的人在寒風裏凍一晚上也撐不住，更何況是唐小小這麽虛弱的身子？

    醫生匆匆趕來，準備吊水。

    可是她小手冰涼，血管太細了，很難找到，針管紮錯了兩次。

    唐小小感受到了疼，一直掙紮，好在陸君時一直按著。

    第三針的時候，醫生顫巍巍的準備紮進去，耳畔傳來陸君時幽冷如刀的聲音。

    “如果，這一針再紮錯了，我就還你百倍千倍，讓你渾身上下都是針眼！”

    “是……是……”

    醫生瑟瑟發抖，連連說道，覺得自己行醫多年，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機。

    陸君時信不過這個醫生，一般肖越不在的時候，他才會頂替。

    他讓周奕即可去請肖越。

    肖越火急火燎的趕來，一進門就趕緊抓住他的手，道：“哪兒不舒服啊？這兒疼還是哪兒疼啊？讓我看看！”

    “不是我，是唐小小。”

    肖越聞言，愣了一下這才看向床上的唐小小。

    打了吊水，打了消炎，已經妥當了啊。

    “要我來幹嘛？不是都準備好了嗎？”

    “你住下，我怕有意外。”

    “陸君時，沒搞錯吧？小小的發燒感冒，你就連夜把我拉過來。你看看現在幾點，淩晨三點，你是在謀殺啊！”

    “別廢話，我現在很煩躁。”

    陸君時蹙眉不悅的說道。

    肖越聞言，立刻乖乖閉嘴，不敢多說下去。

    陸君時發起火來，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肖越隻好任勞任怨的檢查了一遍，道：“燒退了就行，需要隔一會兒看，如果燒得太久……她那點智商，扛不住的，說不定就燒糊塗了。”

    “我養她。”

    “什麽？”肖越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論她成什麽樣子，我都娶她，養她，非她不可。”

    這話，一字一頓，落地有聲。

    肖越頓時來了興致，笑嘻嘻的說道：“這麽肉麻的話都講得出來，開竅了？”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沒離開，既然不離開，那我就再也不會給她機會離開。”

    他的聲音繼續幽幽的響起。

    今晚，是她最後的一次機會，他下了很大的決心決定成全。

    可是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沒走。

    他很想現在就讓她回答自己，到底是為什麽。

    可看她如此虛弱的樣子，整顆心髒都在揪著疼。

    什麽答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決定。

    以後，他不會放手了，不管她願不願意。

    陸君時從頭到尾，視線都沒有離開過唐小小。

    眸中深情，難以言喻。

    肖越摸了摸鼻子，很識趣的關門離開了。

    出了門，他習慣性的拿起手機，輸入那熟悉無比的號碼。

    【陸君時這小子真的動了情了，大半夜把我叫過來，就為了讓我救治感冒患者。現在很累，準備休息，也不知道你晚上有沒有手術。別太累，好好照顧自己，不然我會心疼的。】

    短信發過去，卻遲遲沒有回應。

    肖越怔怔的看著屏幕，看了很久才放下手機。

    她還是不能原諒自己。

    肖越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想要打電話，可是電話輸入進去，卻又一點點撤回。

    最終，什麽都沒做。

    唐小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自己仿佛被囚禁在黑暗的深淵裏，見不到光見不到人，孤獨寂寞，仿佛要死了一樣。

    她最後甚至都見到了牛頭馬麵，想要帶走自己。

    可是耳畔一直傳來熟悉的聲音。

    有人在念自己的名字。

    “我不能跟你們走，有人……在叫我。”

    “你活著那麽累，為什麽不跟我們走？人死了，就可以解脫了。”

    牛頭馬麵說道。

    那一瞬，她被壓得喘不過來來。

    人活著那麽累，為什麽不選擇死亡？

    死了，也就解脫了！

    一了百了。

    可她……依然不想死！

    她還有外公外婆，還有大學同學，還有室友！

    哥哥也不希望自己死掉。

    還有……還有一些話，沒有跟陸君時說明白，她不甘心，不想死！

    對，那是陸君時的聲音，他在找自己！

    “陸君時？陸君時……”

    她呼喊著。

    陸君時一直守在床邊，聽到她夢裏痛苦的呢喃。

    她一直叫著自己的名字，很痛苦的樣子。

    小手亂揮，差點掙脫了針頭。

    他立刻緊緊握住她的手，連忙說道：“我在這。”

    短短三個字，瞬間讓她安靜下來。

    她就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小聲抽泣起來。

    黑卷的睫毛變得濕漉漉的，掛著晶瑩澄澈的淚珠。

    “陸君時……你問我為什麽去找你……我也不知道……”

    “我……不想放棄，你不是那樣的人，我相信你……”

    “可你，可你為什麽這樣對我？你為什麽要欺負我，為什麽？”

    憋在心裏的話，終於……暢通無阻的說了出來。

    這話，敲打在陸君時的心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