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我被困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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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也許是今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真的是太過震撼人心,所以她完全就亂了分寸。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她並不是擔心聶昱謙,她之前隻是因為太過愧疚,她隻是覺得自己不能平白無故地害了聶家的人,她之前已經害死了立言,她現在不能再害死聶昱謙……
是的,隻是這樣而已。
而現在,立言回來了,聶昱謙也是平安的,她不是罪人了,她應該解脫了不是麽?愧疚了五年,到了如今,終於可以徹底地放下了,為什麽她竟然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為什麽絲毫輕鬆不起來……
她隻覺得累,整個世界仿佛是轟然倒塌了,不要說是喘一口氣,她現在越發是覺得一塊大大的石頭壓在胸口上,雙手不由自主地撫上自己的小腹,她忽然就想要放聲大笑——
為什麽?
為什麽要跟她開這樣的玩笑?為什麽要這樣耍著她玩?人是這樣的渺小,上蒼動一動手指,人類就要為此嚐盡所有的酸甜苦辣鹹。可是就算是當年她真的做錯了事情,也不要用這樣殘忍的方式來懲罰她,這些年她已經嚐盡了所有的苦難,為什麽還是不肯放過她?
慢慢的,她就開始哭,整個身子像是蝦米一樣弓起來躲在了被褥底下,她還是忍不住瑟瑟發抖,眼淚越來越多,浸濕在自己的被套上,像是暈開了一朵花。
她都覺得自己快要成了神經病了,又是笑,又是哭,可是眼淚怎麽都擦不幹淨,越是想要控製,越來越泛濫。
也許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而已,她隻是被噩夢靨住了,也許她一覺睡醒,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淩子蘇還是淩子蘇,所有的一切都會倒退回去,沒有陳學禮,沒有婚禮,沒有聶昱謙,更沒有懷孕,她就是屬於聶立言的那個淩子蘇,多好……
她是真的累了,她想,一覺醒來的話,一定可以回到最初的原點的,什麽都不會改變。
她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是被敲門聲吵醒的,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才聽到外麵是母親的聲音,溫柔地叫她的名字,“蘇蘇啊,起來了麽?”
子蘇的思維漸漸地清晰起來,大腦還有片刻的空白,本能地應了一聲,“唔,我起來了……”
她話音剛落,瞬間又聽到房門口似乎是有一陣交談聲,斷斷續續的,她聽不真切,隻是隱約可以聽到母親的聲音,“小丫頭昨天回來……有段時間沒回來,所以有點賴床……嗬嗬……”
子蘇愣了一下,剛剛醒來的那一段空白過去之後,大腦幾乎是機械似的閃過太過畫麵,她重新陷入在一片的迷茫之中,心髒隱隱作痛——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夢,都是真的。昨天她所經曆過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每一句話,見過的人,做過的事情,她都記得一清二楚。她緩緩地伸手觸摸自己的臉頰,兩側還有些黏黏的,昨天晚上她記得自己哭過……
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子蘇倉促地回過神來,還以為又是母親在敲門,肯定是叫她下樓吃早餐,她連忙收斂起滿臉的情緒,張嘴剛應了一聲,房門卻被人從外麵推開,有人滿麵笑容地走進來——
清晨的陽光透過身後的落地窗折射進來,那人一步一步地朝著自己走來,仿佛是踩在明晃晃的光線之上,他還是那樣俊美無壽,微微一笑,仿佛是可以落到人的心底去,她好似從來都沒有遠離過他,這麽多年,她除了最初發瘋一樣的愧疚和思念之後,終於等到了他來找自己——
可是那時候,卻不是聶立言,而是聶昱謙。
而這一刻,他是真的聶立言,已經不是聶昱謙……
她猛然反應過來,大腦裏麵來來去去地都是聶立言和聶昱謙兩個名字,卻仿佛是針一樣,狠狠地刺入她的心髒深處,整個人猛然一抖。她幾乎是不受控製地從床上跳起來,來不及穿上拖鞋,連連倒退兩步,眼底漸漸染上的卻都是那些情不自禁的戒備。
聶立言臉上的微笑在感覺到她的抗拒之後,稍稍頓了頓,不過並沒有太大的影響,他仍舊大步上前,薄唇蠕動剛想要說什麽,子蘇就已經無法控製地大喊一聲,“別過來,你別過來了……”
“子蘇,是我。”他還是那種溫和的笑容,寵溺的語氣,仿佛是能夠理解她為什麽會這樣,他十分自然地上前,不顧她的掙紮,將她整個人強勢地擁入懷中,慢慢地說:“我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放任你五年那麽久。我知道這段時間你過的很艱辛,我代我哥哥向你道歉,現在我回來了,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的,別緊張,我真的是聶立言。”
她曾經所經曆過的種種,他知道的一清二楚,而如今,他跨越千山萬水,重新走到了她的麵前,他抱著她說,我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也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了,她不應該滿心的感動麽?不應該伸出雙手回抱住他麽?然後把所有的苦難和委屈都訴說給他聽……
可是為什麽沒有?
她沒有心安,她隻是覺得焦躁不安;她也沒有任何的感動,她還是恐慌驚駭。
有些感覺,哪怕欺騙得了全世界的人,卻是欺騙不了自己的心!
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僵硬著的身軀忽然劇烈地掙紮了起來,強勢地從男人的懷中掙脫起來,倒退兩步和他保持距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慢慢地開口,“你真的是……立言?”
“我真的是立言。”
“為什麽,為什麽這五年你都不出現,你這五年去了哪裏?”她幾乎是要衝他竭斯底裏,可是一想到這是在自己的家裏,外麵也許還站著母親,她還是咬著唇死死地忍住,盡量用平穩的音調質問他。
聶立言垂下眼簾,似乎是歎了一口氣,“對不起,當年我的確是出了意外,後來的事情我可以慢慢和你解釋。但是子蘇,你別再抗拒我了,我不是我哥哥聶昱謙,我真的是聶立言。”
聶昱謙也回來了
聶立言垂下眼簾,似乎是歎了一口氣,“對不起,當年我的確是出了意外,後來的事情我可以慢慢和你解釋。但是子蘇,你別再抗拒我了,我不是我哥哥聶昱謙,我真的是聶立言。”
“為什麽?你為什麽現在才出現?這五年你去哪裏了?”
當然知道他就是聶立言,昨天晚上她打電話給珞席奕的時候,她就可以確定了,如果他還是聶昱謙,珞席奕絕對不會對自己說那樣的話,何況同樣的把戲,聶昱謙何必跟自己玩第二次?他那樣的大人物,還不至於這樣無聊。
“我現在一時半會兒也和你說不清楚,子蘇,我知道我哥哥對你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情,我代他跟你道歉,我知道我說什麽你都會覺得沒意思,因為應該發生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你不要再說了。”子蘇猛地舉起手來捂住了自己的雙耳,她咬著唇,幾乎是從牙齒縫裏蹦出來的字,“你說這些有什麽意思?為什麽你消失了五年卻偏偏要在這個時候出現?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讓所有的一切都抹殺掉了麽?你知道我吃了多少的苦頭,你知道我曾經在每一個想你的晚上,有多麽的痛苦難熬,那些日子,我幾乎都是板著手指數過來的……”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我其實真的應該早一點過來找你的,子蘇,對不起。”他大步上前,伸手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裏,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脊背,語氣是那樣的溫柔,“這些年,我也過得很辛苦,當年發生了海嘯之後,我也以為我是必死無疑了,可是後來我發現自己沒有死,而是在一座荒島上。我在那個島上待了五年,不,應該是說,我被困了五年,前段時間我發現有船經過那座島,我才有機會離開那裏。”
子蘇原本對於他的靠近有些抗拒,可是聽著他言簡意賅地敘述了這些年的遭遇,她忽然就停下了所有掙紮的動作,那股愧疚的感覺再一次湧上來,她無法想象五年,一個男人在荒島上,那是如何度過的?
她越發覺得胸口沉悶,理直氣壯的質問早就已經不複存在——她才是做錯事情的那個人,立言一直都對自己疼愛有加,當年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一句話,他也不會去幫自己撿什麽照片,更不會飄到荒島五年之久……
她有什麽資格對著他大吼小叫的?這五年她承受了多麽的磨難,這個男人恐怕比起自己承受了更大的痛苦。
她掙紮的力道終於漸漸地放鬆,任由他抱著自己,那些喃喃的低語在自己的耳邊一遍一遍的,仿佛是電影的倒帶。他耐心地跟自己說了這五年他所經曆的事情,他在荒島求生,他好幾次都差點死了,可是每一次讓他堅信自己可以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淩子蘇三個字,還有那一張他一直都留著的照片,雖早就已經發黃,但是他說,他每天都會看著照片睹物思人,那是唯一屬於她的東西。
子蘇聽著他的訴說,每一個字都仿佛是一擊重重的捶打,她胸腔內一陣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心脆如瓷,在巨大的雙重打擊下,終於還是被擊碎了,那些銳利的碎片散落在身體的每一個部位,紮出了深深淺淺的無數傷痕,血無聲無息地蔓延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