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的臉，貼在了他的掌心，“立言，我和你說了這麽多，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在說什麽，可是我隻想告訴你一句話，我一直都會等著你醒過來。你不是說對不起我麽？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隻要你醒過來，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那麽你就好好地活著，就在我的眼皮下活著，讓我看到你一切都好好的，我才會原諒你。否則，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如果你真的希望這樣的話，那麽痛苦的，何止是你一個人……”

    她微微俯身，把臉埋在了他的胸口，哽咽著，“立言，你當我是自私的都好，我不想讓自己的人生留有遺憾，我不想你是為了我這樣子的，我希望你是好好的，我希望你回來。即使這個你覺得這個世界讓你很失望，即使有那麽多你不想麵對的事情，可是……你能不能為了我，為了我，就當時為了我，為了那些真正在關心著你的人，你失去了腿，可是你還有親人……醒過來吧，好不好？好不好？”

    床上的人還是無動於衷，子蘇慢慢地站起身來，她透過落地窗看著外麵的樹葉縫隙，看著春日的天空，萬裏無雲，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在慢慢地複蘇著……

    前塵往事就這樣浮上心頭，猶如是這個世界上醞釀得最差勁的酒，泛著極其苦澀的味道。

    可是誰說，人的這一生就一定要是甜的？

    沒有酸甜苦辣鹹的人生，那才叫不完整的人生。

    整個世界一片安寧，悄然無聲，萬籟俱靜，偶爾才可以聽到那麽細微的聲音，像是塵埃漂浮著的刷刷聲。子蘇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窗外的樹葉輕輕地晃動著，她最後一眼停留在床上的男人的臉上，過了足足有十秒，才慢慢地移開視線，最後轉身就走的時候，她隻說了一句話

    “如果你真的選擇這樣懦弱的方式，那麽我永遠都不會再來看你，你也要記住，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曾經對我的欺騙！”。

    房門被她不輕不重地帶上，房間裏重新隻剩下了一個人的呼吸。

    一下一下，很是平穩的呼吸，這一年多來，無數個日日夜夜，這個房間裏，都隻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聲，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那幾乎已經是僵硬了的手指，卻是在這個時候輕輕一動……

    出了病房，子蘇才發現，聶昱謙一直都站在長廊的盡頭等著她。

    他高大的身體有些懶散地倚在牆上，手臂上還是掛著她的包，那包原本是不大不小的，不過此刻掛在他的手上，顯然是顯得有些嬌小。

    他另一隻手夾著抽了一半的煙，性感的薄唇還在吞吐著雲霧，見到子蘇的瞬間，他下意識地將一口煙圈給吐了出來，這才眯著眼睛看著她。

    “眼睛紅紅的，是哭了？”距離他幾步之遙的位置，他忽然伸手就將她給拉進了自己的懷裏，夾著煙的手背過來貼在她的臉頰上，嗆口的煙味也讓她下意識地往後揚了揚脖子，眼底有種掩蓋不住的嫌棄意味。聶昱謙自然是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嘴角淺淺一彎，“你沒跟我說過，你不喜歡我抽煙，我不抽了，別這樣看著我，嗯？寶貝。”

    他剛想丟掉那半根煙，子蘇卻是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他的大掌，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忽然就將抓起了他的手來，頭一低，紅唇就含住了他手中的那根煙，用力地吸了一口氣，頓時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聶昱謙被她的舉動給嚇了一跳，連忙拉開了兩人的距離，黑著臉將手中的煙給丟掉，這才重新抱住了她，語氣卻是帶著幾分斥責，“誰允許你抽煙了？心裏不痛快那也不能抽煙，知道了沒有？這是最後一次，下次讓我知道你還這樣，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略帶威脅的話，可分明就是包含了濃濃的寵溺。

    子蘇喘過一口氣來，就歪著脖子著他，“我隻是想嚐嚐這個尼古丁是不是真的那麽厲害，可以讓人忘卻所有的煩惱……不過事實證明，這個該死的香煙根就是騙人的，除了嗆口之外，還辣的很！”

    “以後不許這麽開玩笑。”他忽然伸手捧起了她的臉頰，低下頭去就吻住了她的唇，那樣強勢霸道的力氣，仿佛是要將她嘴裏所有的味道都給吸入自己的口中，“如果你討厭煙味，以後我都不抽煙了。”

    子蘇眨了眨眼睛，“真的？”

    “騙你做什麽？我原抽煙也不是特別多。”

    當然是除了以前那些日子裏，她無數次讓自己心煩意亂的時候，他才會拿起香煙不斷地抽。

    子蘇微微一笑，伸出雙手抱住了他的腰，小鳥依人一般依偎在他的懷裏，柔柔地說：“我沒想到有一天你還會為我戒煙。這一切顯得有些不太真實。”

    “怎麽不真實了？”他伸手拉起了她環繞著自己腰身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捏，“你摸摸，我是真實的。”

    子蘇撲哧一聲笑出聲音來，然後才重重地點頭，“我知道你是真實的，隻是這一切來得太快，其實我自己有點害怕……”

    “別說。”他忽然就捂住了她的嘴，截住了她下麵要說的話，“寶貝，我一直都希望有一天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抱著你。別想著這一切都來的太快，我隻覺得這一切都來得太晚，讓你吃了那麽多的苦，對不起，我以後的人生，每一天都會彌補那些你受過的苦。”

    頓了頓，又問：“剛才是不是哭了？和立言說了什麽？”

    “這是我和立言之間的秘密，可以不告訴你麽？”

    聶昱謙輕輕一笑，倒是十分的大方，“可以。”又拉起了她的手，晃了晃，“現在跟我回家？”

    子蘇想了想，很認真地說：“我想回自己家，至於陌陌……”

    “我送你回去。”他極快地打斷了她的話，“有些事情你總是要麵對的，難道你真打算把陌陌一直都藏著不讓你爸媽知道麽？他們遲早都會知道的，比起他們自己發現或者讓別人告訴他們，當然沒有你親口告訴他們的好。”

    “可是我……”＆160

    “別怕，不是說了麽？一切都有我。”

    她著他，其實也得出來，他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的無所不能的，就好像是麵對立言的時候，他內疚的不敢進去和自己的弟弟麵對麵。那麽麵對自己的父母的時候，他又需要多大的勇氣？

    也許自己真的不應該再退縮，他撐得很辛苦，她怎麽都應該和他一起承擔……

    思及此，她點點頭，說：“好。我相信你。”

    回去的路上，還是原來的司機開的車，經過商場的時候，子蘇才想起近天氣轉暖，不過陌陌的衣服都還是秋冬的款式，她之前有預定了一款陌陌專門穿的嬰兒服牌子的衣服，因為c市好像並沒有現貨，所以幾天之前她就已經特地預定好了的，算下時間，今天應該差不多到貨了。

    其實也有點庸俗地想著，把陌陌打扮地漂亮一點，帶回家去，也許爸爸媽媽見到了一眼就會喜歡上。

    正好聶昱謙有個電話要接，所以她就先下了車去了商場。

    她找到了專門的嬰兒專櫃，正低著頭挑衣服，忽然就聽到了不遠處一陣尖銳的女聲，下意識地抬起頭來，才發現不遠處的有幾個服務員聚集在一起，中間圍著一個手裏抱著孩子的女兒。

    子蘇是真的並沒有在第一眼的時候就認出那個人到底是誰，但是她也的確是覺得那陣尖銳的女聲顯得格外的耳熟，恍恍惚惚的總覺得自己是在哪裏聽到過，於是能地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腳步也不由自主地朝著那邊走了兩步。

    視野越來越清晰，她的很清楚，那個女人手中似乎還抱著一個小孩子，有服務員的背影擋住了自己的視線，子蘇下意識地往邊上探了探脖子，終於，那張臉徹底地呈現在自己的眼前，她下意識地倒抽了一口氣，整個人猛然一顫，卻是正好聽到那邊的人在說

    “我要的就是這一件！什麽預約不預約好的，我現在給不起錢麽？馬上把這件衣服給我！”

    “對不起客人，這件衣服真的是有人訂購的，這一批貨價格都很高，而且都是需要有人訂購了我們才會進貨的，客人您這樣真的是不合規矩……”

    “你給我滾開，規矩？你跟我談規矩？我告訴你，我就是規矩！我現在就要這件衣服……”

    子蘇隻覺得眼角猛地抽了抽，那個女人……竟然是……竟然是蔣冰蔓！

    而她手中的那件衣服，就是自己預定好的那件！

    她身子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幸虧緊緊地扶著一旁的架子，可是心頭卻是怦怦地猛跳著，說不出的驚慌失措。

    蔣冰蔓變了好多，如果以前的她雖是任性囂張，但是起碼還懂得避忌，至少不會在公共場所這樣肆無忌憚的。可是如今的她，身上雖是穿著光鮮亮麗，可是明顯得出來，她身上的那款衣服是早幾年的款式，早就已經過時。而且她的臉色也非常的難，泛著一種病態的黃，披散在肩上的頭發更是枯黃的像是稻草一樣。

    子蘇著她懷裏的那個小孩子，樣子應該是個男孩子，緊緊地抱著媽媽的脖子，大約是母親的聲音太大了，他像是被嚇壞了，小小的身子一直都在發抖，可是蔣冰蔓根就沒有注意到，隻是不斷地和服務員爭吵。（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