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要證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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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胸口突突地跳著,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她控製不住地有些緊張起來,連帶著抓著藥膏的手也格外地用力。

    植物人……原來是植物人……

    那麽八年了,是不是這八年,她都是植物人躺在這張病床上?還是因為別的意外才會這樣?

    她的大腦瞬間一片混亂,先前因為得知她沒有死的而放下的那塊石頭又提到了喉嚨口。

    作為一個醫生,她怎麽會不明白,還有什麽比起這個更痛苦的?

    對於病人而言,這樣活著也會感受到痛苦,可是她卻不能說不能做;而作為唯一的親人,又怎麽不是在受同樣的折磨……

    她看著秦甫霽直接坐在了床邊,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樣子,盡管距離有點遠,可是她清楚地看到了他那臉上一貫的淡薄神色消失不見,望著床上的人出神的他仿佛靈魂出了竅飛入某個虛幻境界,思緒飄渺地遠溯不回,顯得形影有些孑然,有些疲倦,有些落索,還有些悲傷,似寂寞如煙,還似想離世絕去。

    他這樣子讓筱潔覺得有些無所適從,因為太意外,又仿佛是一塊隕石,驀地砸進了她的心……

    “不是很想知道嗎?過來。”床邊的男人忽然開口,聲音低沉,似乎還帶著一絲來不及收回去的落寞。

    筱潔第一次對於他的話沒有產生本能的抗拒和排斥,下意識地抬起腳就朝大床走過去,她告訴自己,她是真的想要弄清楚,而她也知道,他既然把自己帶來了這裏,還走進了這個病房,那麽他就準備告訴自己了,這種時候,她不會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走得近了,才可以看清楚床上的女人,臉色蒼白,可能是因為常年躺在床上的原因,放在被子外麵的手已經瘦如枯槁,就連頭發都是稀稀疏疏的。

    筱潔吞了吞口水,終於不能不再開腔,“她……昏睡了多久了?”

    “八年。”應該是八年多了,這八年來,他都記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花了多少的時間和精力,隻不過是想要留住母親的命。從剛開是的那幾年,他不惜一切的代價想要讓母親醒過來,到後來漸漸地接受現實,知道她永遠都不可能會醒過來了,於是他退了一萬步,隻是想要讓母親繼續活著,哪怕隻是躺著,他一樣可以每個月找時間去看看她,和她說說話,幫她擦擦身,讓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孤身一人。

    筱潔楞了一下,大腦有些發懵,張了張嘴,“你母親……她、她就是當年車禍之後成了……植物人嗎?”

    “確切地說起來,當年她是最有機會被救活的那個人,因為她受的傷最輕。不過我想你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了。”是真的恨,明明可以救活的人,卻成了這樣,他一下子從失去了自己的至親開始,還要承受母親在死亡和植物人之間做出選擇,當年的他才二十剛剛出頭。明明可以擁有美好的一切,卻都已經化作泡影。

    盡管心中已經有點譜了,可是聽到他這樣說,筱潔還是沉默了下去,因為這個時候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秦甫霽十分妥帖地幫病床上的母親蓋好了被子,然後伸手幫她整理了一下並不是很濃密的頭發,最後拿起了床頭的毛巾,細心地幫她擦臉,一切都做完之後,他才起身,直接越過了筱潔的身邊,走出了病房。

    筱潔怔楞了兩秒,拔腿跟了上去。

    她看到他就站在走道盡頭的那個圓形落地窗前,指間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夾上了一根煙。

    筱潔猶豫了兩秒,終於還是上前,她站在他麵前的地毯上,即使近在咫尺也看不清他眺望著遠處的那種眼神,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一貫都是銳利的,幾乎從未在她的麵前展現過這樣一麵,也或許是這樣,才使她稍微放鬆了心弦,給了她一點點勇氣。

    “為什麽?”她問。

    他不答,夾煙的指伸到窗口放著的一個煙灰缸裏,無聲彈下一截煙灰。

    她不明白,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些呢?為了讓她更加內疚嗎?垂下的眼簾看到了手中的那一盒藥膏,她眉心微微一蹙,為什麽呢?為什麽突然好想對她改變了態度,為什麽帶她來到這裏?

    無止境的沉默。

    煙被掐滅的嘶聲,秦甫霽忽然轉過臉來看著她,一貫低沉的嗓音或許是因為抽煙的關係有些嘶啞,“我已經說過了,我想要證明一些事情。”

    插進她發間的手將她的頭抬了起來,他側過身,離她的臉隻有幾寸距離的眼眸裏依然閃著薄夜冷星,帶著一絲掙紮過後的疲倦,以及一點她無法明白的慈悲憫憐。

    他伸出長臂將她攔腰攬起,她被他推至牆角處,速度太快,她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他的唇就這樣印了上來,那熟悉霸道的氣息如同是無盡的深淵,他吻得很用力,卻也帶著前所未有的纏綿,她整個人都不受控製地瑟瑟發抖,這樣的感覺,從未有過……

    薄嫩唇瓣因他的急切狂烈而受損,嘴裏有淡淡的甜腥味道混著著煙味讓人覺得頭暈目眩。

    他忽然伸手解她的上衣紐扣,她才欲製止已被他驟然擒住,他的手一刻未停地繼續原來的意圖。

    “不要……你要做什麽?”她掙紮。

    以長身緊緊壓製她的身體,“我要證明一些事情。”一直都在重複這句話,筱潔不明白,他到底要證明什麽?而恍惚間,她突然明白了……

    “甫霽……”她的叫喚聲全數被他堵在了嘴裏。

    在去法國的途中,他就已經知道,母親是極限。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親人終於還是要離自己而去,他一貫都堅不可摧的心仿佛是陡然多了一個大窟窿,那種感覺好像又回到了八年前的時候,那無盡的黑暗就這樣襲上來,讓人措手不及。隻是如今他卻想到了另外一個女人。

    他告訴自己,也許下了地獄有她作陪的話,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決定。

    他想要這個女人!

    所以他把母親帶了回來,第一是為了讓她落葉歸根,第二隻是想要讓她知道。

    怎麽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這個該死的女人,她一直都想要逃離自己,他怎麽會不知道她一直都對自己心存怨恨?一種無力感從從頭閃過,他不能再否認,他已經開始在意她對自己的看法。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恨她,她不過是自己的複仇工具,報複譚家的一枚棋子,他自然也早就已經料到,像她這樣好強的人,自己如此對她,她會以什麽樣的心態委曲求全。隻是他從來都不需要在意一個工具的想法。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這一切都在改變,從最初的禁錮她的身體,到了如今,他卻更加貪心地想要擁有她的身心。所以要讓她知道,他要這個女人,而且永遠都不會放手。

    他在她耳際的喘息帶著狂亂,“女人,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不怪你了,這個就是我帶你來的目的,你相信嗎?”

    筱潔大腦嗡地一聲,仿佛是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麽。

    不怪她了?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的怔楞並沒有讓他停下動作,他再度封住她的唇吞噬她混亂無邊的思緒,狂熱動作沒一秒消歇:“別再想著逃開我,我最後一次告訴你,這真的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機會,女人,你一定要記住,真的不要再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否則,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來。”

    ……

    筱潔幾乎一夜無眠,秦甫霽的體力總是好到驚人,她醒來已是晨光初照。

    睜眼的瞬間以為自己在夢裏去了一個陌生時空,要過好一會出竅的靈魂才肯入殼,她慌忙推被起身,這一擾攘把淺眠中的秦甫霽也喚醒過來,他側過身,以手支頭,安靜地看著她在套房裏各道門之間出出入入,似微微心慌意亂,連看也不敢看一眼大床上的場景。

    直到她完全收拾停當出去起居室裏等候,他的唇邊才悄然彎出一抹淺弧,慢吞吞地起床。

    筱潔確實是心慌意亂,因為昨天晚上的一切都太混亂……

    她明明應該推開他,哪怕是知道推不開,但是以前她不是這樣的,這一次明顯有什麽不一樣了。她伸手有些懊惱地捧住了自己的腦袋,腦海裏麵頓時閃過太多的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麵。她被那些畫麵震驚地越發坐立難安起來。

    她竟然……她刻意地迎合,嬌媚的喘息,更甚至是到了此刻還清晰地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抱著他的時候那種體內深切的渴望……

    怎麽會這樣?

    她不應該是這樣子的,那些事情從來都是他強迫自己的,什麽時候自己也會渴望他的觸碰?

    電光火石間,她忽然想起了以前在書上看到過的一句話,“一個女人的身體是不會騙人的,你是喜歡他,還是討厭他,你的身體比你的心更誠實”

    有一個聲音在她的腦海裏麵叫囂,如果一次是因為迷失,那麽一整晚上一次又一次的沉淪那代表了什麽……有一個答案幾乎呼之欲出,然而她那麽那麽害怕,令思緒戛然而止,不容許自己再想下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