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丹用手機軟件叫了一輛車，母女兩人把東西都帶到一個網絡上預定好的酒店裏，那是一個四星酒店。

    在歐洲四星酒店設置遠不如華國的三星級酒店，沒有那麽多高檔的家具，也沒有高科技電子產品，歐洲人認為他們的酒店之所以被一些亞洲人青睞，那是因為他們酒店的房子少則有五，六十年的曆史，多則已有百年曆史了。所有的建築風格都是歐式風範。這正是亞洲人喜歡的。

    可是安文玉卻不喜歡這種老舊的建築，她一進酒店的房間，就四處打量：“丹丹，咱有錢，你怎麽不預定一個高檔的酒店？這麽破的房子，你看這家具，這衛浴少說也有七八十年了吧？”

    她到浴室裏去拉了一下抽水馬桶的繩子：“你看我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城裏就用這種拉繩的衝水馬桶，這也太古老了。”

    季丹也走進來看一眼：“媽媽，你真是好福氣，你知道我小時候過的什麽樣子的日子嗎？我們福利院裏都是蹲坑的，沒衝水，而且半夜上廁所也隻能出去到走廊裏。你就知足吧！”

    她拉著安文玉走出浴室，邊開始整理著箱子裏的衣物邊說：“從小在福利院的時候，我們十幾個人在一個大通鋪上睡，半夜有人起來去廁所，回來就沒有位置了。所以那個時候，我晚上再渴都不敢喝水，怕回來沒有睡覺的地方。”

    安文玉一聽到這個，馬上眼睛又濕了，她剛要去抱季丹，季丹卻仿佛後背有眼睛，她一閃身，把手裏的衣服掛在衣櫥裏，看都沒看安文玉，又接著說：“我記事起，就知道有些東西，你想要，就得自己搶，要不擇手段。如果你搶不來別人的，那就隻能被別人搶你的。所以，媽，你覺得我素質低，那是我為了生存！”

    安文玉一怔，抽了兩張紙巾擦了一下淚：“你也跟人家搶？”

    “是啊，媽，你不是說我的脾氣不好嗎？那是因為如果我脾氣好，就要受欺負！”季丹放下手裏的衣物，回到客廳的沙發邊，燒了一壺水，又翻出兩包茶葉。把茶葉包放到杯子裏。

    水開了，她衝了兩杯茶，用嘴吹了吹，遞一杯放到安文玉的麵前：“媽，你看，我隻會衝這樣的茶，我不懂茶道，我也不懂飲酒，我更不懂西餐禮儀，可以說，所有上流社會應該有的禮儀和教養我都沒有。”

    季丹抬起眼，盯著安文玉，聲音顫抖地說：“媽，我在福利院一共住了八年，小的時候不懂事，以為世界上所有的孩子都是一樣的生活在一個房子裏，有老師和保育員看管。至於這些孩子都是從哪裏來的，我從來沒有想過。再大一點有一次我見到保育員在大門口撿回一個孩子，這才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像那個小嬰兒一樣，被父母嫌棄不要，扔到福利院大門口的。”

    安文玉沒有喝那杯茶，她握住季丹的手：“女兒，不用說了，媽都知道，都怪媽，如果不是我當年……”

    季丹回握過安文玉的手：“媽，人各有命，哪能怪您呢？這一切都是命。媽，你知道那個時候我長得小又是女孩子，常常被別的男孩子搶我的吃的，福利院每個星期才分兩隻蘋果，開始我舍不得吃，悄悄把蘋果藏到文件櫃的角落裏，等晚上別人都睡覺了我再拿出來偷偷吃。可是有一次我的蘋果不見了，而旁邊有一個比我高半頭的男孩子正大口的啃著。”

    安文玉“？？”

    “我在旁邊找到一隻裝著土的花盆朝他的頭砸下去……”季丹想起當時的情景，大眼睛瞪得圓圓的，蓄滿了淚，她雙手哆嗦著捂住眼睛：“媽，那次，我以為把他給打死了，我一個人悄悄躲到地下室的雜物房裏三天，沒吃沒喝……”

    季丹想起那段往事，到如今仍然心有餘悸，那年她好像隻有6歲。5歲之前的事她都不記得了，但是這段往事卻一直在她的心中忘不掉。那是她這20多年經曆的最恐怖的事情。

    “後來呢？那個孩子到底死了沒有？”安文玉第一次見到看到季丹如此這般的樣子，她此刻誰都沒看，兩隻眼睛茫然地看著正前方，臉上的絕決讓人看上去很陰。

    “第四天，一個男孩子到地下室去躲貓貓，這才發現了我，我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季丹好像終於緩過一口氣：“我被救了出來，聽挨著我睡覺的一個小姑娘說，那男孩子因為偷吃蘋果被櫥櫃倒下來砸死了。

    原來他被我砸了以後，使勁拉那隻櫃櫥，把櫃櫥拉倒，砸到自己死了。而我並沒有說是他吃了我的蘋果，我才砸他的。”季丹好像虛脫一樣癱坐在沙發上。

    “再後來，無論誰來欺負我，我都會下死力打他，甚至用石頭，用刀，用任何我能拿到的利器。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幫助我，要想生存下去，隻能是自己靠自己。”

    季丹轉過頭對安文玉說：“媽媽，自從你認了我這個幹女兒之後，我覺得有了依靠，有了底氣……可是我知道，我是有許多惡習，還有很多的少教養的行為，但是你不要嫌棄我好嗎？我會盡量去改正。媽媽，江山易改，秉性難移，請你不要期待我三個月五個月就改變我十多年養成了習慣。”

    季丹又開始收拾自己的箱子，這些都是她住院期間陸陸續續讓左東霆的手下從酒店拿來的。箱子裏幾乎都是她從盧曼青的衣櫥裏拿來的衣服，她邊一件一件往櫃子裏掛，一邊回頭問安文玉：“媽媽，你真是我親媽嗎？”

    安文玉一怔，旋即用力點了點頭“丹丹，是的，我是你親媽。”

    季丹笑了，她長長舒了一口氣：“媽，季星河是我爸爸嘛？”

    安文玉又是一怔：“丹丹，季星河對你好嗎？”

    季丹點了點頭：“媽媽，如果你告訴我，季星河就是我生理學上的父親，我隻能笑話你找男人的水平太LOW。”

    安文玉自嘲地哼笑一聲，搖了搖頭，“年輕時誰沒荒唐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