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銘還沒表態，鄧新悅就潑冷水了，“這玩意也就結婚過年的時候擺弄一下，給個紅包，說來說去也就一張紙，誰會買？真要辦什麽廠的，場地費都不夠吧？”

    “媽，這是藝術，藝術是無價的。”林雪解釋道，“衣服不也就是一塊布做的嗎？可比布貴多了，要是個什麽名牌的，那就更貴了。剪紙是樟樹村多少代人累積創作的藝術，有傳統底蘊和文化內涵，若是開剪紙廠，招三嬸這些都有手藝的人，肯定能賺錢的。”

    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顧少銘發現，隻要說到賺錢，林雪的眼睛就在發光，那餅畫得賊漂亮。

    “說得這麽好聽，擺弄得再好，還不是沒人買？”鄧新悅打心底覺得忽悠人不好，女兒的心大，總覺得什麽都能賣錢，省城裏進的貨也就算了，這鄉下的土東西都說得天花亂墜。“再好看也是幾張破紙而已，跟衣服怎麽能比，衣服可是人人都要穿的。”

    “那些字畫書法不也是一張紙？很多都值錢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是古董，這些東西，你看我們這誰會買？”

    “我們這沒人買，但可以到港城賣，還可以遠銷海外，文化藝術都是有曆史底蘊和魅力的，肯定會有人買的，經營得好，還能賺大錢。”

    藝術就是商品，而且是無價的商品，外麵對華國的文化也是很有興趣的，民族的，就是世界的。

    華國不缺藝術，缺的是將藝術產業化，市場化的營銷運作，如果有機會，既能賺錢又能延續自己的文化，何樂而不為？

    “你爺爺不是一門心思想在我們村辦個廠嗎？就辦剪紙廠，我和你一起辦，先借我家房子，招二三十個手藝好的，再慢慢發展，保準能賺錢。”

    顧少銘微微蹙眉，他沒聽錯吧？用得著和她一起辦？

    “我三嬸的手藝就是最好的，你到時候可別忘了請她。”林雪繼續賣力的推銷道，就好像這事成了一般。

    說是剪紙廠，其實租棟民房就能開始，加工製作成本都不高，現在有這門手藝的人還不難請，成本也低，就算賠也賠不了多少，華國味嘛，運營得好的話，市場還是很廣闊的，完全可以試試。

    幾萬就能建成的剪紙廠，根本就不需要過董事會，他自己就能拍板，也算了爺爺的心願，萬一成了呢？顧少銘心裏暗暗一喜，不可否認林雪畫的餅還是挺好看的。“但是，我為什麽要和你一起呢？”

    “主意是我想的啊。”

    “嗯？”

    “場地也可以先用我家的。”

    “嗯？”

    “我可以負責前期的事務，還能入股2000塊錢。”

    “我還缺這2000塊？”

    “讓我占點便宜不行嗎？”林雪抬起頭看著他反問，一雙水眸亮若星辰一眨一眨的看著他，見他沒有回答，眼神變得危險起來。

    顧少銘遲疑了一下，“……行。”說不行，會不會被劈？

    總共不過幾萬塊的事情，讓她占點便宜也沒什麽。

    說風就有雨，辦剪紙廠要招人，外商自然要“見客”了，下午來拜年的人又聚集到林江家不走了，一屋子人熱熱鬧鬧的擠在一起，顧少銘艱難的用自己會的官話尋找有手藝的人。

    劉輝母親來的時候，也是完全出乎意料的開了眼，他們家不是才死男人沒多久嗎？怎麽會有這麽多人？人山人海的也太熱鬧了點吧？

    她身邊胖胖的女人覺得現在不是好時機，道：“姐，現在人這麽多，我們還是晚點再來吧。”

    劉母才不這麽覺得呢，這樣的事情就是要人多才好，人多才有見證。

    胖女人看她如此堅持，隻好到堂屋門口叫道：“林雪媽在家嗎？”

    裏麵比較吵鬧，第一遍沒人應，第二遍拉高了調調，於是有人將正在裏麵忙著招待客人的鄧新悅給找了出來。

    鄧新悅也沒多想，急急忙忙的出去招呼了，對方說了林雪媽，說不定是林雪的老師或者同學什麽的，來的兩個女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穿著件墨綠色的棉襖，看起來比較操勞，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還有一個胖胖的女人十裏八鄉倒是有點名氣，專門給人說媒的，一張嘴特能說。

    鄧新悅不認識劉母，但是客人裏有的認識啊，她兒子可是縣一中的學生，和林雪同一個年級，是尖子班的尖子生，這次期末考試還是全縣第一名，這名次考重點大學那是完全沒問題的，說不定還能上名校，人好想長得也不賴，白白淨淨的，個子大概一米七五的樣子帶著黑框眼鏡，看起來就是讀書的料，要不是他父親死得早，家裏太窮，不知道多少人家想招他做女婿。

    不過就算他家窮，但是白麵小生一個，聽說學校不知道多少女生遞小紙條呢，隻是人家一心讀書，心無旁騖，是非名校不上的那種。

    這年頭，一心讀書的孩子就是好孩子，讀書好的孩子就是好孩子裏的好孩子，哪個家長不喜歡讀書好的孩子？劉母對此一直很驕傲。

    鄧新悅對讀書人有種盲目的崇拜，就好像林雪突然考了個年級第十二名，她就把考大學看得比賺錢還重要，就沒想過，現在大學生畢業分配工作又怎麽樣？一個月一百塊錢工資了不起了，一年不過一千多，而她能賺更多，還能請大學生做事。

    不過即使意識到這一點，鄧新悅還是覺得讀書人有文化，大學生就是有本事，因此對劉母也很熱情。

    縣裏的第一名啊，那可是文曲星啊，文曲星的媽媽到自己家來，自然要好好的招待了，完全就忘記問自己和對方根本不認識，對方來幹嘛。

    她忘記了，這裏人多啊，七大姑八大姨的，就猜得有事。

    寒暄閑聊了一番，劉母主動稱讚道：“她妹子，我聽說你家林雪也是出息，她爸雖然不在了，但是自己肯發奮圖強，這次期末考試，可是尖子班以外的第一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