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孤獨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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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胃的過程沒經曆過的人無法想象。

    社會青年初中學生,失戀,或者怎麽不如意了,想不開吃藥自殺的占多例,顧熙無法理解,為什麽那麽傻,時間真的能抹平一切,日子還那麽長,何必壓抑?有時候睡一覺醒來隻要你願意,誰也不能讓你生活沮喪。她吃藥,這是不得已,隻是一種無奈的對策。

    自殺,洗胃,接著又活了過來,那些人,想必是都再也沒有勇氣去死,你給她安眠藥她都未必敢再吃,洗胃的過程就是這樣可怕。

    洗胃後24小時不能吃東西喝水,否則會引起胃出血,顧熙的手背上紮著吊針,隻能靠著藥液補充能量。

    孫朵樂蹲在病房外麵,第二個吊瓶還沒打完,聽說要打七八個,好人都受不了,更何況顧熙身體已經這樣了,又不能吃東西,那胃裏是要多難受著?

    喬聞森一定不會讓左蔚進去病房,而左蔚麵色黑的可怕,喬聞森想跟顧熙說話又談何容易?左薔隻能看了一眼孫朵樂,把自己弟弟先支開了。

    左蔚往樓上走時點上了一支煙,他又怎會看不出左薔是故意讓他暫且離開病房外。

    左薔低語了一聲,“阿蔚,醫院不能抽煙!嗯”

    左蔚看了看左薔,沒理會,蹙眉吸著,心情壓抑。

    索性沒人看到,左薔也不管了。

    事實上,左蔚的性子一般二般的人也管不了呢。

    “她醒著。”病房外,喬聞森看到顧熙動了動,要進去!

    “你不要跟她說太多話。”

    顧熙身體還虛。

    孫朵樂叮囑了一句,沒有攔著,喬聞森心也不痛快。

    顧熙臉色很不好看,身體像被人抽了筋剝了骨,皮囊被人隨意扔在病床上,無生氣。

    喬聞森走到她麵前,她也睜眼看著喬聞森。

    他的眼角有小小的傷口,嘴角腫了起來,頗為狼狽,這是喬聞森第一次被人搞殘了他最在乎的臉,顧熙沒去費腦筋想誰打的,她沒精力想,也不重要,就當他自己揍自己玩自虐吧。

    這樣,她和他都自虐了一把,很公平。

    喬聞森俯身,手指顫抖的擱在她的發絲上,這股悲傷的情緒讓喬聞森久久沒能抬起頭,有熱的東西淌在顧熙的左臉上,她沒哭,那就是喬聞森。

    他這樣俯身不語,身體是有些顫抖的,顧熙睜眼,看到的是喬聞森精致的襯衫領口,聞得到他身上隨著時間久遠而遠去的陌生氣息。

    “你很勇敢。”

    平複了情緒,收起了他眼底的苦水,喬聞森站立在病床旁,眼睛紅紅的,他一隻手的拇指輕輕摩挲著顧熙的臉頰,一點血色都看不見了。

    站在他喬聞森的角度,說她勇敢,可是站在懂顧熙的人的角度,就會說她無奈吧。

    不極端,她等不到船到橋頭是何種摸樣。

    “你準備繼續趕盡殺絕嗎。”顧熙說話很用力,可是再用力,都很虛弱。

    “不。”

    喬聞森的眼色充滿對她的讚賞,也充滿對自己的不解,為何不趕盡殺絕,她真的舍得死嗎?舍得左左?舍得母親?左左非她親生,母親更是傷的她傷痕累累,那麽顧澤,這個弟弟是顧熙一定舍不下的吧?

    喬聞森卻還是心甘情願上顧熙的當,就像顧熙指著東,說那是西,他就相信那是西!

    “謝謝。”顧熙心上仿佛不苦了。

    喬聞森忍著胸腔裏的重呼吸,仍是俯下他的身在她上方盯著她的容顏,盡量保持語氣輕柔,“知道嗎,我爸爸和奶奶看到了你的照片,又看到了大一時我們一群人出去玩的錄像碟片,除了我媽媽,所有人都在誇你,說我有眼光。”

    喬聞森一邊說一邊癡癡地用手指摩挲顧熙的五官,“說這姑娘長得幹淨,美麗,大方,優雅。我當時……又欣喜又害怕,欣喜你是如此抓長輩的心,害怕的是你讓我失望,我真在努力……可是怎麽就沒用?你寧可這麽傷害自己也不嫁給我?”

    “……”

    顧熙張開口吸了吸空氣。

    喬聞森的眼睛紅的像是炭在燒,顧熙怕他一眨眼睛淚水就掉出來,那要怎麽辦……

    就在顧熙很怕他掉眼淚的時候,喬聞森淩然轉身,氣息溫度驟然下降,喬聞森背對著顧熙,語氣毫無起伏,“婚禮現場的人被扔下一個半小時了,殘局我要收。顧熙,我喬聞森也有我的驕傲,我愛你,你瞧不見,別人愛我,我好像也瞧不見……”

    喬聞森走了,他有他的驕傲,認識他的人都知道。

    他說他不會趕盡殺絕,顧熙閉上眼睛,聞到了自由的味道,雖然沒有看到母親的態度如何,但,喬聞森先做出了讓步。

    昏睡中她的呼吸找尋到一種味道,像左蔚,那味道來了沒有走,一直在身旁,顧熙卻又實在累,想醒也醒不過來……

    喬聞森隨母親改嫁進顧家,顧明海這些年落魄,時代在變,顧明海早已無法在海城立足。

    喬聞森身居要職,要低調,可哪怕有千分之一的機會能娶成了顧熙,他也想給她一個盛世婚禮,最後就由喬聞森的父親出資,為兒子兒媳包了酒店其中一層。

    這海城一般的酒店喬聞森沒看上眼,香格裏拉酒店是喬父定的。

    新郎返回,宣布新娘出事住院,婚禮延後三日,便轉身走了,所有人都詫異,有看到婚車和後麵的車飆速行駛不知何處的,各種猜測儼然抱著事不關己的態度開起了玩笑。

    不起眼的座位上,沈欣銅拉著果果的手,對那些天馬行空把新娘說成白雪公主和小龍女的群眾諷刺一句,“當演好萊塢大片呢!”

    “媽媽,我後媽聽上去好厲害哦,我可不可以拜她為師?”果果咧著小嘴,小酒窩兩邊各有一個,仰頭看沈欣銅。

    “以後再看電視我斷了家裏所有電!看你黑天怕不怕!”沈欣銅嚇唬果果,拉著果果離開。

    一處電梯前,喬聞森,和喬聞森的家人!

    發生了這樣的事,再熟悉的人也沒有好意思上前打招呼的,各自能快點走就走了,若是婚禮順利結束,許是還能去道個喜。

    喬父暴怒地質問喬聞森,“結婚是兒戲?看看,看看你的臉丟的還剩什麽了!我真不知道你哪一點像我!考慮棄政從商跟我出國!!”

    喬聞森的奶奶見父子兩吵,趕緊站中間擋著倆人。

    “我真怕……你這性子有一天栽的徹底!”喬父的擔心不無道理,喬聞森若是栽了,那就真的是徹底栽了,身居要職栽的才深。

    “我有分寸,做任何事我都考慮過後果沒人能逼我。出於我本意而做的事情我不後悔。至於我哪一點像爸我也沒發現,或許去問葛女士調查一下我是不是爸的種。”喬聞森黑著臉說完,盡自埋進電梯,一個人下去了。

    這股氣死人不償命的混蛋勁兒叫人頭疼!

    香格裏拉酒店一樓。

    喬聞森從這邊出來,那邊的出口走出兩人,喬聞森皺眉看過去,若沒記錯,是檢察院法律監督機關的人,常見,可是他並沒有邀請反貪局的人來?亦或是,隻是巧合出現在酒店?

    哪行都有哪行的自然規律食物鏈,喬聞森不稀罕貪,可不是他說了算的,任職的人就不幹淨。

    如果被這些人盯上,光是一個刑法第八章,就夠喬聞森被停職周-旋一陣子了!

    那兩個人上了一輛公家派來的車,上車時,其中一個男人接了一個電話,一直在點頭。

    喬聞森心思慎密度不疏於一般人,但行事卻有那麽點不桀,他也清楚,左蔚未婚妻家在海城反貪局裏有人……

    左蔚的所有安排,因為顧熙出事,都再沒了用途。

    她有事不是對著他這個男人放聲哭喊求助,這叫左蔚有些小小的鬱悶,更多的是心疼她的身體,此刻倒沒有太多的話想說。

    左蔚讓人都撤了,他不敢確定布局是否也有人在他之上,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卻是恒古不變的至理真言,既然顧熙沒有再被逼,他也不想主動出擊,現在,林父是迄今為止他最大的麻煩。

    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牽喬聞森一發而動了自己的全身,那就玩完了。

    “我一點事都沒有。”

    顧熙醒來,果真左蔚在,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總之醒來他就真的在,左蔚的眼窩深陷,五官稍顯冷硬,他在怪她吧。

    “顧熙,下次別這樣,我無力承擔……”

    他真的無力承擔,短暫的擁有過顧熙這個讓他惦念的人,她若是突然失蹤,他去哪尋回?於左蔚來說,最大的壓力,是孤獨,孤獨的重量,足以壓得他忘了以後的路該怎樣走!

    左蔚注視顧熙,顧熙說話時沒力氣,又怕說多了會有幹嘔的惡心感,就很少說,說出的話也是濃濃的鼻音。

    左蔚說完這話,低頭,雙手十指交叉握拳,擱在眉心處,他的一雙大手遮住了他疲憊的五官。

    顧熙的腦袋稍微往外挪了挪,看他別過去的臉,“轉過來,不舍得給我看啊?”

    “怕你被迷住。”左蔚收起深沉的情緒,轉而說道。

    “大概……好像……貌似,已經被迷住了?”

    顧熙故意說的這麽不確定,左蔚看她,顧熙也看他,彼此努力擠出微笑。

    一時無語,左蔚不想讓她說太多話,起身。

    他幹什麽去?

    顧熙掀開白色薄被下了床,三兩步追上左蔚,伸出手從身後抱住他的腰,整張小臉都迅速貼在他的背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