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慕至北微微點頭，視線先掠過初夏，但，連一刻都沒有停留，而是看著何浩昊，客氣的提出邀約，“既然到了，不如一起用餐？”

    何浩昊冷笑一聲，“慕少太客氣了！我和我太太隻想過浪漫的二人世界，不喜歡有外人打擾。老婆，你說是不是？”

    說完，低下頭去，笑望著初夏。手落在初夏的腰上，故意加重了些。似乎在提醒她迎合他的話。

    兩個男人雖然都是不動聲色，卻暗潮洶湧。

    而此刻……

    慕至北的視線，也朝初夏投射過來。那眼神複雜而沉重，讓人安全看不透這其中的情緒。

    可偏偏就像一道咒符箍住了初夏，讓她整個人都有些僵硬。

    和何浩昊裝恩愛，以前在各種場合，她都可以順手捏來。可是，她發現，今天在慕至北麵前，竟然這樣難……

    “北，你怎麽站在門口？”突然，一道柔軟的聲音在初夏他們身後響起。初夏驀地回過頭去，隻見那美麗的女子挽著兩位長輩款款走過來。

    “初夏？”對方見到她，笑著打招呼。

    “鬱西小姐。”初夏覺得自己臉上的笑都是僵硬的。

    “好巧。你怎麽會在這兒？”鬱西笑問，淺淺朝何浩昊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我……我陪我丈夫出來吃飯……”初夏愣了一下，而後，挺了挺背脊，故意這樣回答。原來，慕至北這麽用心的包下整個餐廳，就是為了……和鬱西吃飯……

    嗬，果然是個大情聖……目標也真的很多……

    “丈夫？”鬱西頗為驚訝。初夏還這麽年輕，一點都不像已經結婚了的人。

    “鬱西，你先帶叔叔阿姨進去，我馬上就進來。”慕至北同鬱西說，語氣很平靜，沒有任何起伏。

    鬱西點點頭，“好的。爸、媽，我們先進去，讓北先招呼客人。”

    “嗯。”鬱父點點頭，隨口問慕至北，“你父母到了嗎？”

    “父親已經到了，就等著鬱叔叔您了。還想和您喝個三五瓶的。”慕至北禮貌的回答。

    “哈哈，我們老咯，哪裏喝得了這麽多？”鬱父爽朗的笑，拍了拍慕至北的肩，“好好招呼客人，叔叔進去陪你父親說話。”

    慕至北點點頭，目送長輩們進去，才重新轉過頭來。

    一下子又隻剩下他們三個，氣氛怪異得很。

    初夏隻覺得萬般別扭，想要走，卻聽到何浩昊開口：“原來今天是慕少爺商量訂婚的日子，難怪這麽大的陣仗。”

    訂婚？原來，他和鬱西小姐是這樣的關係？

    初夏渾身一震，小臉上劃過一絲蒼白，竟然沒有勇氣去看慕至北的表情。

    “老婆，我們走吧，不打擾慕少了。”何浩昊牽過初夏冰冷的小手，轉身要走。望著那相攜離去的身影，慕至北隻覺得胸口一緊，幾乎是想也沒想的抓住初夏的手，“初夏！”

    簡單的兩個字，仿佛巨石一樣重重的砸在初夏心頭，疼得她睫毛顫栗了下。

    “慕至北，你放開初夏！”何浩昊幾乎是氣急敗壞的低吼。

    初夏也回過神來，像被燙到了一樣，極力要掙開他。可慕至北執拗的將她扣得更緊。

    那雙狹長的眸子，沉沉的盯緊初夏，湧動的情潮再明顯不過。壓抑，而複雜……甚至，帶著絲絲縷縷讓人窒息的痛苦……

    何浩昊看了眼初夏，又看了眼慕至北，隻覺得胸腔裏怒火中燒。

    一下子就拎住慕至北的衣領，一雙眼都紅了，“慕至北，別以為我真不敢和你撕破臉皮！她是我老婆，你最好給我離她遠遠的！”

    比起何浩昊的激動，慕至北卻顯得沉靜許多。

    他亦不掙開何浩昊，隻是平靜望著他，眼神間那股氣勢卻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緊迫感。

    “你能給她幸福，並且保證她不再掉一滴眼淚？”他，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質問。

    何浩昊一愣，下一秒，卻是堅定的開口：“我可以給她幸福！不過，這些都和你慕至北沒有半點關係，你根本沒資格管這些！她是我老婆，她的幸福也隻有我可以給！”

    仿佛被踩中了痛腳，慕至北的眸色沉鬱了幾分。

    他豈是不知道這些？

    從小東西打定主意要回何家的那一刻，他就變得什麽都不是。無論是資格，還是立場，在他們的夫妻關係麵前，他都立不住腳。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什麽都不做……

    看著兩個男人之間蹦裂的火花，感受著漸漸沉鬱下來的氛圍，初夏心裏的滋味艱澀得難以形容。分別看了兩人一眼，她什麽也沒說，隻斂眉藏住發紅的眼眶，哽咽著跑遠。

    慕至北替她索要幸福，她聽著……

    何浩昊的保證，她也記著……

    可是……

    哪一個，她都不敢再相信。

    她的幸福，其實，他們都給不了……

    南家。

    初夏無力的靠在電梯壁上，光潔的電梯壁，她能看到自己蒼白的臉色。和那發紅的眼眶，形成太明顯的對比。

    揚起手，將手心蓋在自己眼睛上。心裏卻在一遍遍的低罵自己。

    蘇初夏，好不爭氣！真的好不爭氣！！

    不就是慕至北要訂婚了嗎，這跟她有什麽關係！就算明天他是結婚，她也不該落一滴淚，不是嗎？

    可是……

    心裏，真的好疼……

    吸了吸鼻子，初夏倔強的將眼淚都噎回去。手機就在這一刻響起。

    “初夏，別亂跑！我馬上下來。”才接起電話，就聽到何浩昊焦急的聲音從那端傳來。

    初夏盡量打起精神，回他，“我在樓下等你。”

    “好。”

    何浩昊應了一聲，初夏便收了線。

    電梯，到了一樓。眼淚，也在這一刻收住。她就站在一樓的大廳裏，等著何浩昊下來。

    外麵的天，有些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雨的樣子。

    初夏探頭出去看了眼，隻覺得天空壓抑得讓她喘不過氣，那些陰雲似乎就沉在她心上，遲遲不會散去。

    “初夏！”何浩昊一路從電梯裏小跑出來，見到初夏的身影，不由得鬆口氣。

    “我們去哪吃飯？”初夏轉過臉來，故作輕鬆的開口。

    何浩昊看了她一眼，“慕至北和鬱西的婚禮，是避免不了的。所以，你對他根本不用再存任何幻想，他……”

    “我們去哪吃飯？”初夏隻是重複這句話，仿佛沒有聽到何浩昊的話一樣。

    顯然……

    她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何浩昊也就放棄。事實上，她不想討論慕至北，他更不願意。

    那個男人，無論是氣場還是那份貴氣，都讓身為男人的他也不得不折服，又遑論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

    隻是，他遲了一步！

    初夏已經是他老婆！他絕對不會就此放手！

    他們重新挑了家餐廳，就在旋轉餐廳這棟樓的隔壁。

    餐廳的氛圍，浪漫唯美。

    輕音樂緩緩傾瀉出來，仿佛能帶走所有人心底那些濃重的陰霾。

    初夏輕籲口氣，望著眼前的牛排略微發呆。

    跟何浩昊在一起兩年，直到現在，他仍舊不記得自己吃牛排是會過敏的。至少，她和他提過兩次了。

    “怎麽不吃？”何浩昊看她一眼。

    “哦，我嫌麻煩。”初夏搖搖頭，將牛排推開，沒有再多說。有心人，你說一次他就會放在心上。而無心的人，你說再多，他也不會在意。

    何浩昊以為她真的嫌麻煩，探手就將她的那份牛排拿過去，仔細用刀叉切起來。

    初夏正在看菜單尋思著點些其他餐點，聽到動靜，隻是將目光從mune上移開了一瞬，又折了回去。

    看來，他是想把她這一份牛排也解決掉了。

    “還沒點到其他想吃的？”過了一會兒，何浩昊將牛排碟子放在她麵前，“吃吧，現在不麻煩了。”

    呃……

    初夏愕然的看著他，又詫異的看著那體貼得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牛排，才猛然醒悟——原來，何浩昊根本不是要吃這塊牛排，而是替她切的。

    這……真的一點都不像何浩昊會做的事……

    何浩昊被初夏這樣的眼神弄得極不自在，索性低下頭去吃自己的。

    似乎還覺得別扭，便抬頭補了一句：“這是我生日給你的福利，下次想都別想。”

    望著這樣的何浩昊，初夏心裏突然湧出一股說不上來的複雜感。應該是哀涼吧……

    她和何浩昊之間終究是沒有緣分。

    若是換做以前，他這樣的舉動，一定能換來她的義無反顧。隻可惜……

    那些，都已經成了過去……

    正努力想著辦法，該怎麽把這碟牛排推掉時，卻聽到何浩昊的手機驟然響起來。

    他放下刀叉，拿過電話。一見到那屏幕上閃爍的號碼時，他有些心虛的掃了初夏一眼，幾乎是下意識就摁了掛斷鍵。

    看來，是呂詩語的電話追來了。

    還真是稀奇，何浩昊現在居然還會有心虛的表情出現了。還記得那天在辦公室裏當場抓到他和呂詩語歡愛的場麵時，他的神情間都沒有一絲絲的浮動。

    初夏有些嘲弄的想著，就在此刻，他的電話又一次響起。

    “你接吧。”初夏不甚在意的開口，甚至連看也不看他。隻是拿小巧的水果叉叉了塊水果丟進小嘴裏，沒有形象的嚼得嘎吱嘎吱響。

    何浩昊遲疑了下，到底還是側身將電話接了起來。

    “怎麽了？”他簡短的問。

    不知道呂詩語在那邊說了什麽，何浩昊的神色一下子緊張起來。“肚子痛？怎麽會這樣？……醫生交代過，你是寒體，不能吃冰淇淋，你怎麽還像孩子一樣喜歡胡鬧？……別亂動，我馬上就過來……”

    何浩昊著急的掛斷了電話，一抬頭，就見初夏已經將水果盤吃得光光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