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我陪您一起去吧，您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鬱西主動請纓。

    “不用了。”慕向天擺擺手，靠在沙發裏，久久沒有說話。鄭櫻坐在一旁，莫名的就紅了眼眶。慕向天朝她看過來，她隻是倔強的站起身，招呼都顧不得打便往後花園走去。

    抱胸，摁住劇痛的眉心，到了無人的地方，眼淚才終於落下。

    該怎麽和兒子說這一切？

    又該怎麽勸他分手？

    初夏……

    好端端的，她怎麽就和他們慕家扯上了關係？原以為她和至北之間是緣分，可如今看起來……

    不單單是緣分，而且，還是真真正正的孽緣……

    這樣……

    該如何是好？

    呂詩語跟著慕向天到醫院的時候，已經隱隱猜到是怎麽回事。

    驗DNA，再明顯不過。

    但她並沒有多問，隻是接受檢驗。

    以最快的速度拿到檢驗報告，慕向天坐在沙發上望著結果，像受了巨大的打擊，臉色出奇的難看。

    慕至北趕回來的時候，就見到父親和母親一臉愁雲慘淡的坐在那兒。

    他心裏‘咯噔’一聲響。難道是父母真的要離婚了？

    “爸，媽。出什麽事了？”

    慕向天和鄭櫻這才晃過神來。一見到兒子，鄭櫻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她走上去一步，將兒子牢牢抱住，“至北！”

    “媽！”慕至北疼惜的將母親回抱住，“您給我說說，到底怎麽了？”

    慕向天也站起身來，看一眼兒子，而後欲言又止。歎口氣，開口：“讓你母親好好和你說說。我去書房一趟。”

    鄭櫻拉著慕向天往無人的後花園走。

    母子倆，走在卵石鋪成的小道上。鄭櫻醞釀了好久好久，才終於緩緩開口，說出這個讓人無法接受卻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

    初夏收拾好行李，又做好晚飯，隻等慕至北回來。可是……

    滿滿的一桌子菜都涼了，他仍舊還麽有回。初夏試著打了個電話，可是，電話也無法接通。

    沒電了嗎？

    她沮喪的將電話拋在沙發上，抬頭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

    沒有先吃，隻是躺在沙發上安靜的等著。不知道等了多久，她竟然恍恍惚惚的睡著了。

    再醒過來，是轟然作響的手機鈴聲吵醒的。初夏以為是慕至北，幾乎是立刻從沙發上一跳而起。抓過手機，看也沒看一眼，就直接開口：“喂，你還沒有回來嗎？”

    “夏夏，是我……”不是慕至北，而是微安。

    “安安？”

    “我這幾天……在忙出國的事……”

    “出國？”初夏驚訝不已，“幹什麽要出國啊？你在國內都照顧不好自己呢，在國外怎麽過得下去啊！”

    “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微安苦笑，“其實，我想了想……現在這樣的情況，我還是出國再好不過了。”

    “現在這樣的情況？什麽情況？”初夏睡意全沒了，從沙發上坐起來。

    “夏夏……”微安叫了她一聲，一會兒，欲言又止。語氣，有些傷感。

    “你趕緊說吧。”初夏是急性子。

    “還記得我和你一起喝酒的那晚嗎？”微安問初夏。

    “嗯……”

    “那晚，我去洗手間的時候，稀裏糊塗的喝了一杯別人給的酒。那杯酒裏……”微安頓了一下，才說：“下了藥。”

    “什麽？！”初夏氣得要命，“就是被你揍的那混蛋？！你應該早說的，我就回去給補上幾腳……等等……”

    初夏突然意識到什麽，話驟然一收。

    “不對啊，安安，那……那晚你和賜銘哥……”她突然不敢問下去。

    微安在那邊，沉默了很久很久，都沒有開口。

    其實……

    這樣的沉默，已經算是最直接的回答。

    但，初夏還帶著一絲絲的僥幸，等著微安自己的答案。

    “是的，夏夏……我們現在，再也回不去了……”微安終於再開口，語氣，變得有些哽咽。氣氛，壓抑得讓初夏都覺得難受。

    做情人，她和哥不夠資格；

    做兄妹，他們又不再單純。

    所以……

    做不成情人，也退不回兄妹的位置，他們，隻能彼此尷尬著，痛苦著……

    倒不如，讓時間漸漸的去衝淡這一切……

    初夏被這個消息震得好久好久都說不出話來。握著電話，唇訥了半晌，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現在在家？”她居然隻敢轉移話題。剛剛的消息實在是太震驚，她還需要時間來緩衝、消化。

    “沒有。”微安抿唇，“我就在你樓下……”

    “那我馬上下來。”初夏從沙發上起來，邊和她說話，邊順手拎了一旁的外套，“你等我，給我幾個分鍾的時間。”

    掛了電話，她將外套胡亂的套在身上的居家服上。

    剛打開門，門口的一抹身影，卻驚得她一跳。

    至北？

    他怎麽會站在這兒？

    他居然在抽煙……

    一旁的垃圾桶內，居然已經聚集了好些個燃盡的煙頭。

    是新的，剛剛才丟棄在那兒的。

    他整個人靠在牆壁上，身形被煙霧籠罩著，仿佛那是一抹巨大的陰霾，將他的神情襯得有種說不清的落寞和難受。

    初夏心頭一緊。

    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灰暗、絕望……

    仿若末日降臨一樣。

    “慕至北……”她試探的、擔心的，喚他的名字。

    似乎是聽到了她的聲音，慕至北這才從那黯然的情緒中晃過神來。他的視線，緩緩的投在她清麗的小臉上。

    “你怎麽了？”初夏拿下他手裏的煙頭。觸到他那黯淡如死灰一樣的眸子，她狠狠一震，有些被嚇到。

    還沒開口，慕至北張開雙臂，就將她整個人都牢牢抱住。

    力氣很大，大得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狠狠嵌入生命裏。不顧一切，這輩子都不放手……

    “到底怎麽了？慕至北，你別嚇我……”初夏將下頷抵在他肩頭，一聲聲問著。

    就這樣被他抱著，卻能感覺到他身體的寒涼和顫抖。

    他是受了什麽樣的巨大打擊，才會這樣？

    “小東西，抱抱我……”慕至北分別抓過她兩隻手，讓她將自己抱住。

    今晚的他……好奇怪，好奇怪……

    初夏不敢怠慢，乖乖的將他擁住。“是你父母的事嗎？”

    “什麽都別問……什麽也不要問……”慕至北抱住她的頭。渾身，都好冷，冷到仿佛連血管都要凍僵了一樣。

    隻有抱著小東西，才能感覺到一點點溫度……

    隻有她還在自己懷裏，才能感受到那份心跳……

    他不想接受那樣的結果，也不敢接受那樣的事實……

    就這樣抱著，好久好久，初夏都不敢鬆開他。直到，他不再那樣冰冷，也不再那麽顫抖，她才稍稍鬆開一些，手緩緩滑下牽著他的大掌。

    “你餓不餓？我們先進去吃飯，好不好？安安也在72樓，我下去叫她上來一起吃。”

    慕至北想拉住她。現在，他其實隻想和她呆在一起。兩個人就好……

    可是，到底，他沒有伸手，隻是點頭，“好，你去吧！我等你。”

    眼睜睜的看著電梯門緩緩合上，初夏就消失在自己眼前。

    直到此刻，他仍舊不相信母親和自己說的那些話——上帝怎麽會開這樣的玩笑？玩弄了他們，上帝就開心了？

    想起上次初夏和自己說的那則社會新聞。現在，他更寧願相信那是媒體為了收視而炒作。

    可是，事實到底會如何，卻遠遠不是他能操控的。

    木然的轉身，一步步走進屋子裏。看著桌上那涼掉的食物，想象著，將來這個家裏有一天，她極有可能再次消失，他頹喪的靠坐在沙發上，灰敗的閉上眼。

    現在，他仍舊無法想象那會是什麽樣難熬的日子。

    她的一切，都已經滲入他的骨髓，沒有了她，他的每一天都會變得單調而灰白，沒有意義……

    微安的狀態很不好，失魂落魄的，和他幾乎沒有兩樣。

    處在這個位置上，慕至北才恍惚的能體會到微安和賜銘那樣痛心又絕望的感受。這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明明相愛，卻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

    不但不能在一起，甚至，要逼迫著自己將這份早已經濃鬱得化不開的話苦苦壓抑住，忍耐住。

    “你們先坐一會兒，菜有點涼了，我去熱一熱。”氣氛莫名的就很壓抑，初夏隻能盡量輕鬆的開口說話。端著已經涼掉的菜往廚房裏走。可還是忍不住頻頻探頭從廚房裏往大廳裏看。

    安安的反應，並不奇怪。可是，慕至北卻不然……

    一定是出事了，而且，還是很大很大的事！

    可是，看著他那樣子，現在她卻不敢多問。

    將菜一個個放入微波爐裏，看著那黃色的燈在廚房裏轉悠，聽著那吱吱的聲音，初夏心裏越來越多的擔心。

    這兩個人，都是她最愛的人。可是，她現在卻什麽都幫不了……

    正懊惱又擔心的時候，廚房門被推開。慕至北緩步從後，將她輕輕擁住。

    初夏心裏一緊，更多的擔憂。卻沒有開口問，隻是將她擱在腰上的手輕握住，“你今天抽了好多煙。”

    他身上，還帶著香煙的味道。

    嘴裏，也還殘留著煙味，嗆得他心和肺都有點疼。

    “以後不抽了。”他輕語，側臉，下頷在她脖子間蹭了蹭。

    突然發現，他們之間，已經許下了好多好多個以後……

    以後再結婚……

    以後再也不說分手……

    以後一定幫你收拾……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