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一定會得到肯定的回答，可是，讓初夏奇怪的是，那邊竟然一直保持沉默。

    隻有偶爾傳過來的沉重呼吸聲。隔著電波，初夏仍舊能感受得到那邊的氛圍壓抑得很。

    “慕至北……”她試圖喚了一聲。

    “……我在。”終於，他開口了。聲音卻沉得像蒙了一層厚厚的灰。

    初夏心頭一緊。

    “你在哪？還不回來嗎？”

    “嗯，我今晚……不回來了……”慕至北開口。每一個字，似乎都說得很艱難。

    初夏呼吸窒了一下。“你去哪？回你父母那裏嗎？”

    “和客戶約好去‘Sweet’，你別等我了，早點睡。”

    最後一句話說完，慕至北也不等初夏再說什麽，便直接將電話斷了。

    初夏一頓。

    神思有片刻的恍惚。

    ‘sweet’？那不是全城有名的夜總會嗎？他怎麽會去那種地方？而且，居然還這麽高調的告訴她！

    這簡直是不可原諒！

    待初夏想清楚，她憤憤的抓過手機，立刻又將電話撥了過去。可這次……

    電話竟然直接關了機。

    聽著那一聲聲機械而冰冷的電腦音從那邊傳來，握著手機，她隻覺得手心發涼。

    連同心……

    都跟著，泛出涼意來……

    到底，怎麽了？

    剛剛的慕至北，讓她覺得好陌生……又好奇怪……

    他明知道，他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她會傷心，會難過的！他怎麽可能還會去？

    呆坐了大約十秒的時間，初夏猛然從沙發上一跳而起，就往樓上衝。

    拉開櫥櫃，她胡亂的取了件自己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她要去找他……

    她不會無理取鬧的，隻是……

    她真的隻是要好好問清楚，他到底是怎麽了。

    ‘SWEET’夜總會。

    於南懶懶的靠坐在沙發裏，瞥了眼坐在主位上，心事重重的某人，“你今天中邪了，居然約我們來這種地方玩？”

    這種地方，連他這樣的花花公子都難來一次。更遑論慕至北了。

    慕至北瞥他一眼，“賜銘心情不好，讓他出來散散心。”

    “別往我身上推，這和我無關。”微賜銘立刻撇清楚關係。

    施揚喧挑眉，笑，“我看，是天要下紅雨。家裏有個小東西他能放著不調戲，這真是稀奇。”

    似乎是說了什麽，觸到了慕至北心裏最深的地方。他眸色一暗，劃過一抹幽暗之色。抿著唇，一語不發，隻是側身摁了服務鍵。才同其他三人開口：“想要什麽自己點。”

    “放心，不會客氣。”於南立刻接話。

    不出一會兒，夜總會的經理親自到場。帶著一瓶昂貴的酒，先是客氣的敬了一圈貴客，才問服務。

    “找四個聲音甜的進來唱歌。再把你們這兒最好的酒拿上來。”施揚喧吩咐經理。

    經理應了下立刻出去了。

    很快的，四位身材火辣，穿著清涼的女人款款進來。

    這裏是專給上流社會提供特殊服務的場所，每一個女孩都是精挑細選，經過專業培訓的。伺候男人絕對有一手。

    四個女孩一進來，便依著他們四人坐下。慕至北和微賜銘的反應幾乎都沒差。兩個人對於身邊的女人幾乎是正眼都懶得看一眼，而一旁的於南和施揚喧卻又是一番光景。

    兩個人一手摟著一個，早就在那邊玩猜拳、擲骰子，玩得不亦樂乎。

    好在，身邊的女人，是識趣的。

    敬了他幾次酒，他沒有動之後，便乖巧的到一邊唱歌，沒有再來打擾。

    他在等……

    等小東找自己。

    以她的脾氣，她不可能不來找自己問清楚……

    “賜銘。”他給自己倒了杯酒，握著杯子在微賜銘的杯子上碰了碰。

    微賜銘抬目看著他，“今天你很奇怪。”

    他的結論，和於南他們的一樣。

    慕至北訕笑了下，眼底流瀉出來的竟是無邊的挫敗和茫然。微賜銘怔了一瞬，無法想象這位商業上一向運籌帷幄的男人，此刻居然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那樣脆弱，仿佛輕輕一擊，就能倒下。

    “你們吵架了？”微賜銘猜測。

    慕至北沒有回答，卻隻是反問他，“你和微安，怎麽打算的？”

    “我們？”微賜銘似乎沒料到慕至北會將話題扯到自己身上，有些詫異的望著他。

    “隻是關心一下。”慕至北淡聲解釋，裝作隨意的樣子。

    可語氣裏的沉重，卻已經出賣了他此刻的情緒。

    是……

    結果出來了。

    果不其然……沒有小東西以為的幸福，沒有她父母說的福氣……

    帶給他和小東西的，隻有一個不得不離開、不得不放手的理由……

    他，竟然真的是小東西的哥哥！

    同父異母！

    這世間上，再沒有比這更狗血的事了！

    他永遠都記得，結果出來的那一刹那，他整個人都像死去了一樣，被打擊得僵在原地，連血管裏都滲出寒意。

    那一瞬，他瘋了。

    瘋了一樣撕毀了結果，瘋了一樣掐著醫生的脖子，瘋了一樣蹲在地上紅了眼眶……

    第一次，他脆弱得像個孩子，臉色慘白得像在寒冰中浸泡了千年，麵如死灰。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離開的醫院，更不知道自己怎麽將車開到了這兒，他隻知道滿腦子都是小東西那張笑臉……

    滿腦子也都是那張近乎惡毒的DNA檢測結果。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應該不顧一切的和她結婚，當初就應該直接將她綁進民政局！

    “我們永遠都不會有結果。”微賜銘緩緩開口，語氣裏是化不開的暗啞，“時間，會給我們一個最好的定論……”

    早知道這次回來，結局會讓他和安安越走越遠，越走越尷尬，他寧願選擇從來不曾回來。

    可是，這個世界永遠都沒有‘早知道’……

    “你……沒有想過，不顧一切的和她在一起？”慕至北再問。

    微賜銘苦澀的笑。

    “當然想。何嚐是想過？是時時想，連做夢都在想。可是，夢醒過後呢？夢醒過後就是再殘忍不過的現實！”微賜銘痛苦的將杯中苦澀的酒一飲而盡，“到現在，我才知道愛情在現實麵前，他媽的什麽都算不上！”

    愛情？現實？

    “什麽是現實？”慕至北不依不饒的問。

    “現實就是……”微賜銘頓了一下，深吸口氣，才平靜的說：“道德、倫理，父母的失望、痛心。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會忍心讓她背負這樣沉重的枷鎖嗎？你會忍心讓她被社會唾棄、被外人嘲笑？還有，將來的孩子……”

    接下來的話，微賜銘沒有再說下去。慕至北也無心再聽，隻是閉著眼，重重的摁著眉心。

    劇痛，一下一下從心底蕩漾開來，湧上他的腦海，拉扯著他每一根神經。

    仿佛，就要斷裂了一樣……

    讓他，痛不欲生……

    包廂的門，被敲響。經理走進來，望著慕至北恭恭敬敬的詢問：“慕少爺，門外有位姓尹的小姐說要找您，不知道您見不見？”

    還是來了……

    聽到經理的話，施揚喧和於南都停了動作。這小倆口肯定是吵架了，現在初夏都找過來了，至北肯定屁顛屁顛就走了。

    看來，這局還沒開始玩就要散掉了。

    可是……

    出乎他們的意料的卻是……

    “讓她進來。”慕至北吩咐，身子卻一動不動。

    視線，隻是落在包廂的某一處，沒有焦點。

    喲……

    看來，這兩個人吵架吵得還蠻凶。連至北都真正生氣了！

    幾個人正盤算著應該怎麽勸勸他們，卻隻見慕至北終於有了動作。

    可那一下，簡直讓人眼睛脫窗。

    他沒有走出去迎接他的小東西，反倒是長臂一勾，就將身邊拿著話筒正唱歌的女人，勾進懷裏。

    呃……

    是他們眼花了嗎？

    這不是擺明了和初夏宣戰嗎？

    “慕少爺……”那女人被一勾，身子嬌軟的就往他的胸膛靠過來。柔軟的紅唇，貼上他的性感的喉結。

    天知道，她早就在等著這一刻了……

    這四個大少爺都是鼎鼎有名的黃金單身漢，多少名媛都對他們趨之如騖？如今，沒想到她竟然有機會接近他們。

    “唇拿開！”慕至北隻是冷冷的發話，那聲音像冥王使者。

    視線沉靜的平視著前方，一眼都沒有看身邊的女人。

    她長什麽樣，身材如何，都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啊？”女人迷惑的愣了一下。慕至北轉過臉來，垂目望著她，“隻要照我說的做，配合我。”

    傳說中，慕少爺不是很溫柔？怎麽……今天這個，完全不一樣？

    “好……我知道了。”訥了訥，女人愣愣的點頭。

    就在此刻……

    包廂的門被推開。經理領著初夏進來。

    “蘇小姐，裏麵請！”

    一路上，初夏都在醞釀說辭。在客戶麵前，她絕對不能無理取鬧。隻要他不想見自己，她就等在包廂外好了。可是，偏偏他答應了見她……

    那她是不是要在外人麵前裝得大方一點？可是，看到自己的男人抱著在這種地方，和其他女人……

    不對！

    她相信，她的慕至北是不會和其他女人亂來的！所有的男人都可能，唯獨他，不會！

    可是……

    這樣的想法，在走進這間包廂的時候，徹底被打破。

    沒有客戶……

    除了那幾個好兄弟之外，剩下的就是女人。

    見到角落裏，正在忘我的和其他女人調情的慕至北，初夏腦海裏有片刻的空白。

    好半晌，都隻能傻傻的望著他。

    ……

    “慕少爺，陪琪琪喝杯酒，好不好？”那女人在他身邊撒嬌，傲人的豐盈一下一下擠壓著他的手臂。

    可他卻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任她放肆。低低的笑，捏了下她的鼻尖，“好啊，你喂我……”

    那語氣，更是輕佻，充滿了挑逗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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