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們在家嗎？”林夏夢一隻腳邁進大門，試探著問了一句。

    今天家裏太安靜了，平時這個時候，家裏一定是燈燭閃耀，黃瓜也就早在門口等著她了。

    林夏夢心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烈。

    “媽。”她邊叫著邊順手拿起了過道上的鋤頭。

    就在林夏夢要走進正屋的時候，家裏突然亮了起來，蠟燭光微弱地閃耀出昏黃的燈光，“籲”林夏夢將鋤頭放到井台邊，抬腳進了屋。

    鍋灶冰涼一片，一點溫度都沒有，林夏夢搓了下手，繼續往裏屋走，出現在這種情景一定是爹娘又吵架了。

    “爹，媽，我回來了。”林夏夢掀起裏屋的布簾子，笑嘻嘻地說道。

    她已經長大了，不像豐收，不怕父母吵架，她從中說和說和就好了。

    林遠和陳如同時抬頭看了眼閨女，又都低下了頭。

    黃瓜見主人們都不出聲，也不像平時那麽放肆，低著頭小聲嗚咽著走到林夏夢腳邊，圍著她轉啊轉的。

    再看看豐收，他那雙水汪汪又無辜的大眼睛裏都是委屈。

    林夏夢隱隱感覺到好像不隻是爹媽吵架那麽簡單，難不成是家裏又欠債了？

    “爹，你們這是怎麽了？這麽冷的天連飯都沒做。”林夏夢說著看了眼豐收，孩子這麽小，又冷又餓的很容易生病。

    林遠粗粗地歎了口氣，忐忑地抬眼看了看陳如，終還是沒有說話。

    陳如知道這種事林遠不好意思開口，眼下閨女也回來了，一直僵著不是事，於是問道：“夏夢，你找對象了？”

    “對象？！”林夏夢驚得抓了把頭發，“你聽誰說的？”話又說回來，就算是她找對象了，也用不著不做飯了吧？

    陳如眉頭緊皺，揉了揉眼，歎氣道：“今天下午林美上門了，說你說你搶了她對象，罵的那個難聽啊，村裏人都來看熱鬧，我跟你爹，一輩子沒這麽出過風頭。”

    “林美！”林夏夢咬著牙，在單位沒占著便宜，上門鬧來了，料準了她不在家，她家裏人好欺負是吧。

    這時，豐收怯生生地遞過自己的鉛筆盒，“我的鉛筆盒被她踩壞了”，那是一個癟的不能再癟的鉛筆盒，看上去就像一塊已經生鏽了的鐵片。

    說完豐收又把語文書拿了出來，“書也碎了。”語文書皮已經不知道所蹤，整本書被攔腰撕碎。

    “豐收，明天下班，姐姐去新華書店給你重新買本。”林夏夢摸著豐收的頭輕聲細語地安慰他。

    “爹”林夏夢想問問當時的情況，一抬頭對上林遠的臉，忽然提高了聲調：“爹，你臉怎麽了？”

    說著林夏夢起身端起蠟燭靠近林遠，林遠別過臉，伸手攔住她，“我沒事。”說完撓了撓頭。

    沒事？林夏夢才不相信，她硬是靠近了林遠的側臉，仔細一瞧，那分明是抓傷，一小塊一小塊連皮帶肉的翻起，現在還往外冒血珠。

    “爹！”林夏夢心疼極了。

    “唉！”林遠歎著氣往外推了推她，“夏夢，這活咱們別幹了吧。”

    “聽你爹的，別幹了，這女人，還是名聲最重要。”陳如跟著說道，她跟林遠商量好了，明天就不讓夏夢出去了。

    林夏夢冷笑一聲，沒接他們的話，反而又問道：“媽，林美還怎麽你們了？”她更關心家裏人還有沒有受傷。

    陳如搖了搖頭，“沒怎麽，就是站門口罵個不停。”

    “那我爹？”林夏夢眉頭緊鎖，她懷疑陳如沒有說實話。

    “她來時趕巧豐收放學，她逮著豐收出氣，你爹想去把豐收抱過來，沒防備她，被抓了一把。”陳如說道，說完又乞求道：“孩子，別上班了吧。”

    林夏夢搖了搖頭。

    “夏夢，林美上咱家拿東西，咱們把她趕出去是她活該，可她你搶她那事不管怎麽說，都是你沒理啊。”陳如無奈又語重心長地勸道。

    林夏夢緊緊地咬著嘴唇，堅定地搖著頭，“這個班我上定了。”

    “你這麽固執幹什麽？非要十裏八鄉的臭了名聲你才滿意？”林遠生氣了，這孩子怎麽就說不通呢，有些事不能瞎強。

    林夏夢冷笑一聲，“爹媽，我要真不去上班了，那不是等於默認了林美的栽贓？所以這班，我一天都不會少去。”

    說完，林夏夢轉身走出了裏屋。

    “你幹什麽去？”陳如在後麵喊道，怕她離家出走，這麽黑的天了，太危險。

    “做飯！”林夏夢大聲回道，她絕對不會讓林美得逞，班她的上，日子她也要過好！

    第二天一早，林夏夢吃過早飯，在陳如和林遠的長籲短歎中穿戴整齊，邁著大步，昂首挺胸地出了門。

    大軍向來比她早，已經在門口等她了，不過今天他身邊多了一個人，大軍媽。

    “嬸子。”林夏夢打了聲招呼。

    “哎”。大軍媽趕忙應道，看向林夏夢笑得不自然，似是有什麽話要說，又好像難以說出口，一副很是為難的樣子。

    就憑林夏夢的機靈勁，她當然知道大軍媽要說什麽，不過既然她遲遲不開口，那她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像往常一樣跳上大軍的車子，說道：“走吧大軍哥。”

    大軍更是木訥，愣愣地應了一聲，抬腳就要走。

    “等等，等等。”大軍媽拉了把林夏夢，她終是忍不住了。

    平時她遇到這種事，都是義憤填膺，恨不得罵死那搶人對象的下作玩意兒，這今兒這人是林夏夢，人家好歹還幫他兒子進了廠子，她不好罵什麽。

    又忍不住心裏所謂的“正義感”，於是說道：“夏夢，嬸子村有不少耐看的小青年，回頭嬸子給你介紹，咱別跟林美爭那二手貨，再說了，她好歹也是你妹妹不是，你們都是一家人，傳出去啊，這名聲，嘖嘖。”

    對於大軍媽的好心提醒，林夏夢心裏不知奔過了多少草泥馬，可這事又無從解釋，她隻能笑笑不說話。

    林夏夢走後，大軍媽看了看她家緊閉的大門，感歎道：“造孽呦，連累的爹媽都不敢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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