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

    彼時，距離慕天翔中毒身亡已經過了去整天三天。

    這是第四天的早晨，我在半夢半醒間接到了池冥琛給我打過來的電話。

    他的聲音格外清晰冷靜，極具穿透力地傳到了我耳朵裏，讓我混混沌沌的大腦瞬間清醒。

    “誰做的？”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

    “是白月玲。”池冥琛說完這個名字，又問我，“你現在在慕家沒？”

    原來真是白月玲……

    我怔了一下，才回道：“沒在，怎麽了？”

    “你回慕家一趟，把傭人都聚集在一起，先別打草驚蛇，我現在叫上警局的人，也趕過去。”

    “好。”

    我應聲，心裏對他這番吩咐的目的猜了個大概，放下手機後，連忙翻身下床。

    ……

    池冥琛那邊的動作很快，我到慕家剛把傭人都叫在一起，他和警察就都過來了。

    我和他視線對上時，池冥琛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眼神。

    我心裏安定了下來，看向站在他旁邊的警官，依舊是上次的那一位。

    “李警官。”

    我衝他點了下頭，喊了一聲。

    上回他們過來取了證，發現那個水杯內並沒有老鼠藥的成分，就說明下毒的那個人隻能是把老鼠藥投放在了慕天翔的早餐中。

    隻可惜，暴露已經洗掉了，慕家又沒有裝監控，所以我以為這個案子會要查很久，卻沒想到才三天，池冥琛就告訴我有結果了。

    這個男人……真的總能超乎我的預料。

    想到這裏，我又忍不住看了池冥琛一眼，卻見池冥琛伸手指向了傭人當中的一個中年婦人。

    我對這個傭人有印象，就是她將那份餐具給清洗掉的。

    因此，看見池冥琛的舉動，我心裏已然明了。

    果不其然，隻聽見池冥琛冷冷說道：“你自己交代吧。”

    他話音剛落，慕家其他傭人都愣了愣，隨即望著那位中年婦人的目光變得驚疑不定起來。

    中年婦人身子僵住了，垂在身側的雙手不直覺抓了抓衣擺，那張樸實的臉上擠出了一抹不知所措的笑容來。

    “池總您這是什麽意思？我聽不明白。”

    池冥琛聽見這話，麵上沒有絲毫波動，倒是一旁的李警官冷嗤了一聲。

    “如今在我們這些明白人麵前裝糊塗，可就是愚蠢了！”

    中年婦人神情緊張，不安地囁嚅道：“莫非池總和這位警官都懷疑是我下毒害的董事長？你們一定是誤會了，我祖祖輩輩都是在農村務農的老實人，就算給我天大的膽子，我也幹不出來殺人這事啊！”

    “這、這可是要遭天打雷劈，死了下阿鼻地獄的！”

    旁邊有跟她年紀相仿的傭人許是平常同她交情不錯，所以忍不住站出來替她說話了。

    “警官，秀芬她是個地地道道的好人，平常我們有什麽事她都會幫忙，一定不可能下毒的。”

    “是啊，而且她跟董事長無冤無仇，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謀害人命的事來。”

    有第一個開口了，便有第二個，第三個站出來替這個中年婦人說話。

    我看著這一幕，見大家神情都不像作偽，隻能說明對方的的確確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很不錯。

    毒藥真會是她的嗎？

    我一時間也有些琢磨不定起來了，不由得將目光轉向池冥琛。

    池冥琛神情巋然不動，等所有人都說完了之後，才緩緩將手中的文件袋甩在了麵前的茶幾上。

    “啪”的一聲響，在這一刻聽起來讓人不免覺得有幾分心驚。

    文件袋並沒有封口，因此剛落在茶幾上，裏麵有幾張照片就露出來了。

    竟是中年婦人和白月玲見麵的畫麵。

    “沒證據的事，我一向不會妄下定論，而各位刑警同誌就更加不會了。”

    我眼尖地瞅見，中年婦人在看到照片的時候，臉色微微變了變，盡管很快掩飾了過去，但此時的表情相較於之前仍舊僵硬了不少。

    “這個你怎麽解釋？”

    李警官冷眼看著她，問道。

    中年婦人雙手小幅度地揪著衣擺，咽了下口水，扯了個笑出來。

    “池總你怎麽會有我跟夫……白女士見麵的照片？”

    “這就用不著你來操心了。”

    池冥琛冷然的話讓中年婦女麵色再次一滯。

    在眾多審視的視線下，她幹巴巴道：“是這樣的，白女士跟董事長離了婚之後，還放不下董事長，便找了我，特意叮囑了一番有關董事長平時飲食起居的注意事項。”

    “我本來是不願意去見麵的，但看白女士態度特別誠懇，所以我就沒忍心拒絕。”

    她說完後，客廳內一時沒人說話。

    過了大概十幾秒鍾之後，李警官淡淡道：“這借口編的不錯。”

    中年婦人麵色一變。

    李警官衝身後的兩個警察一揮手，“證據都有了，她不承認也沒關係，直接帶走吧，回去再審問做筆錄。”

    “警官，這隻不過是幾張照片而已，又能說明什麽？”

    中年婦人急了，麵上也不受控製地染上了一抹慌亂不安之色。

    “幾張照片？”李警官嗤笑了一聲，隨即臉色沉了下來，“若隻是幾張照片，我們自然也無法給你定罪！”

    “什、什麽？”

    中年婦人麵色一緊。

    我也是一愣，看了池冥琛一眼，隨即將桌上的文件袋拿了起來，這才發現文件袋裏麵還裝了別的東西。

    拿出來一看，見是一隻錄音筆。

    我看向李警官和池冥琛，麵露征詢。

    李警官點了下頭，“可以放。”

    我這才按了下去。

    緊跟著，一段對話聲音傳了出來。

    “夫……白女士，您找我有什麽事？”

    “白女士？嗬……先坐下來再說。我聽說你兒子欠了一大筆賭債？”

    “您怎麽知道？！”

    “你不用管我是怎麽知道的，我可以幫你。”

    “幫、幫我？”

    “你兒子欠的那筆賭債我幫你還，前提是你也要幫我做一件事。”

    “什麽事？”

    “這個……找機會讓慕天翔吃了，至於是放在飯菜裏還是喝的東西裏麵，你自己決定就好，我隻要結果。”

    “白女士，我能問一句，這是什麽東西嗎？”

    “告訴你也無妨，一點點老鼠藥而已。”

    “什、什麽？！不行，這絕對不行，老鼠藥吃了是會死人的。白女士，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別急著拒絕，你要想想你兒子。若是我消息沒錯的話，你和你丈夫就這麽一根獨苗，要是因為還不上賭債，被剁了手腳，你們後半輩子誰來養老送終？我還知道你可寶貝這個兒子，你舍得讓他下半生像個殘廢一樣活著嗎？”

    “……好……我、我答應！”

    “這就對了嘛，一天，我隻給你一天時間去辦這件事。對了，做手腳的時候幹淨點，別被人發現了。”

    錄音到這裏，就結束了。

    其他傭人臉色都變了，不可思議至極。

    “現在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李警官冷冷問道。

    中年婦人像失了神一般，雙眼空洞，雙腿一軟，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下一刻，突然放聲慟哭起來。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這樣做的，可我就這麽一個兒子……”

    “你兒子的命就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聽她這樣說，一股怒火倏地從我心底躥了出來，讓我忍不住厲聲質問出聲。

    中年婦人一怔，旋即跪著挪到了我麵前，一個勁地衝我磕頭。

    “二小姐，我錯了！我該死！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和董事長啊！”

    “你是怎麽下的毒？”李警官問道。

    中年婦人哽咽著，“那天早上我看到吳芳在做董事長的早餐，趁她離開廚房的那會兒，放在鍋裏的。”

    說完，又痛哭了起來。

    池冥琛在這時突然冷冷出聲，“你知不知道你兒子欠下的那筆兩百萬賭債，就是白月玲的手筆？”

    “什……什麽？”

    哭聲戛然而止，中年婦人滿臉淚痕地抬起頭來，一臉怔忡地看向池冥琛。

    池冥琛沉聲道：“你兒子以往雖然好賭，可從沒敢賭過這麽大的，你不是不清楚他膽小怕事。從他回來跟你說他欠了兩百萬，到白月玲找上你，中間也不過就隔了一個晚上的時間，你難道就沒覺得蹊蹺？”

    “如果你當時選擇了報警，不僅你兒子沒事，你也不用背上一條人命。”

    聽完池冥琛這番話，我都被震住了，內心駭然無比。

    我完全沒有想到，白月玲心計深沉狠毒到了這個地步。

    這一切竟然都是她策劃的，隻為一環扣一環。

    太可怕！

    中年婦人呆滯了一會兒，隨之爆發出了更加驚天動地的哭喊聲。

    “我該死！我蠢啊！”

    她一邊用力扇自己耳光，一邊痛哭流涕。

    看到這一幕，縱使我心裏對她的所作所為感到怨恨和憤怒，也依舊堵得慌。

    “帶走吧。”

    李警官歎息了一聲，吩咐道。

    待警局一行人離開後，我讓客廳內的傭人都散了，這才看向池冥琛。

    “白月玲呢？被抓住了還是逃了？”

    “逃了。”池冥琛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略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原本這兩天我一直讓人盯著她和慕青雪的，結果還是低估了她，讓她給跑掉了。”

    我心裏一沉。

    池冥琛抬眸看了眼我的臉色，寬慰道：“我的人已經在盡全力找她了，警局那邊也在行動。放心吧，天網恢恢，她逃不掉的。”

    “嗯。”

    我勉強扯了下嘴角，在他對麵坐了下來，心情還是沉重得猶如一團化不開的墨。（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