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保姆的悉心照顧，但是還是無法讓老奶奶減輕痛苦。

    “老伴，我們孫女回來了，你看看。”

    小拾的爺爺走到老奶奶的身邊，扶著她，在她的耳邊輕聲地說道。

    聽到老爺爺的聲音，奶奶才睜開眼睛，朝江時染這邊看過來。

    伸出那隻青筋凸起，隻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的手，摸著江時染的臉，“我的小拾回來了，我的小拾終於回來了。”

    雙手抱著江時染的臉，一點一點地摸著，有點像摸骨先生，手抖得很是厲害。

    江時染覺得奶奶的動作有些奇怪，她伸出手，在奶奶的麵前晃了一下，見她沒有任何反應。

    “小拾，你最喜歡吃奶奶燉的雞了，你等奶奶一下，奶奶馬上就去給你做。”

    小拾的奶奶，掙紮著要從床上爬起來。

    江時染趕緊坐在她的床邊阻止她，“奶奶，我不餓，我剛剛吃了才過來的，您不用麻煩了。”

    “也是，在小司哪裏吃過了吧，小司呢，他沒有過來嗎？”

    當年，司琴摔下山崖，是小拾跟奶奶一起把他救回去的。

    當時看著司琴唇紅齒白的樣子，就知道他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沒想到，他真的很有錢。

    不隻是報答他們一家，還把他們的村子都變得遠近聞名的小富村。

    大家都知道，他們家小拾救了一個了不得的男人，而且還會跟那個男人結婚。

    也許是因為這件事，他們都被村子裏麵的人尊為福星，嚴重影響到他們的生活，司琴這才把他們接到了意大利來。

    大家隻知道小拾跟在司琴的身邊，幫他的忙，跟他一起做事，卻不知，她早就不在這個人世間了。

    “他公司還有事，今天沒有過來，他讓我跟爺爺奶奶問好，過幾天等他事情忙完了，一定會過來看爺爺奶奶的。”

    江時染也不知道要怎麽說，小拾已經不在這個世間了，而司琴也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誰也不知道，他到底什麽時候可以醒過來，沒有司琴的幫助，江時染沒有底氣，怕自己無法騙過兩個老人。

    “這樣啊，那一會老頭子你把雞殺了燉了，讓小拾給小司帶過去，他以前說最喜歡吃我煮的菜了。”

    奶奶又躺回床上，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了，但是臉上卻一直都掛著微笑。

    “老太婆，你老是忙這個忙那個做什麽，小拾都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懂著照顧自己，你瞎操那份心幹嘛。你先躺一會，廚房給你煎了藥，我去看看。”

    爺爺背過身去，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淚。

    佝僂的身子，在門口靠了靠，然後就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江時染讓威斯照顧奶奶，然後也追了出去。

    “爺爺，讓我來吧。”

    “孩子，謝謝你，我們跟你素不相識，你都肯這麽幫我這個老頭子和老太婆，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小拾爺爺拿出一根旱煙杆，從煙袋裏麵熟練地拿出一些煙絲，放在煙鬥裏麵，點燃，猛抽了一口，坐在樓梯上，看著農場裏麵正在悠閑著吃著草的奶牛。

    “孩子，你心地善良，一定會有好報的，老太婆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她一直都吊著這麽口氣，就是為了見小拾一麵，可那個孩子不讓人省心，我們不讓她出去，她非要出去，跟她奶奶大吵了一架，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後來，小司跟我們說，小拾跟他在意大利過得挺好的，他也就把我們也接了過來。”

    “小拾已經很久都沒有回來過了嗎？”

    江時染有些驚訝，在她的那些資料裏麵，小拾是一個善良孝順的孩子，不可能會做這種事的。

    雖然說，她離開家的時候，才16歲，正是對愛情懵懂的時候，雖然她對司琴的傾慕會讓她一時迷失方向，但是她絕對不會做那種拋棄爺爺奶奶的事的。

    “是啊，她16歲生日那天，小司來了，然後說以後可能會不來這裏，有什麽讓小拾打電話給管家，可小拾不肯，非要跟著小司走，我跟老太婆都勸過她，我們這樣的人，哪能配得上小司那樣的人，讓她不要想那麽多，好好的回去跟我們一起過日子，可她不聽，跟她奶奶吵了一架就走了。再後來，小司來把我們也接到了這裏來。”

    小拾爺爺看了江時染一眼，然後把手裏的旱煙杆對著樓梯敲了敲，把裏麵的煙灰敲出來，“我們都一把老骨頭了，誰願意來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老太婆想要見小拾一麵，所以非要過來，我強不過她，也過來了。後來，小拾回來了，但是她不敢進去跟她奶奶說話，隻是在門口跟我簡單說兩句就離開，她是在怪她奶奶那天說話太重了。雖然這樣，她每個星期還會回來，可最近，她連跟我說話都不願意了。姑娘，你來了，是不是小拾出事了？”

    老爺子雖然年紀大了，但是眼神好使，即使長得一模一樣，穿著也差不多，但是不是他的孫女，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這個小姑娘，不管是從氣質還是言行舉止，都透露著一股高貴的味道，跟他們小拾不一樣。

    “對不起，爺爺，都是我的錯。”

    江時染很清楚，小拾之所以會出事，隻是因為那張跟她相似的臉。

    又或許，這是注定的。

    如果當初沒有司琴掉落懸崖，也不會見到小拾，更加不會把她當做她的替身，對她好，慣著她所有的脾氣。

    害了小拾的，到底還是她。

    “姑娘，不怪你，隻怪小拾她命薄，當初小司也提醒過她，可那孩子偏偏不聽，非要飛蛾撲火。”

    小拾爺爺抬起頭，看著天空，萬裏無雲。

    “爺爺，以後我就是您跟奶奶的孫女，我就是小拾，還希望您跟奶奶不嫌棄我人笨。”

    “孩子，你要做的事，已經做完了，我隻是希望你可以把我跟老太婆帶回故土，畢竟葉落歸根，我們也不想死了還在這異鄉他處。好了，說了這麽多，我們進去吧。”

    小拾爺爺站起來的身子有些不穩，還靠著江時染的攙扶才在樓梯站穩。

    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然後往房間走去。

    江時染也跟著一起進去了，坐在床前，雙手握緊奶奶那雙瘦弱的手，就這麽靜靜地陪著她。

    有句話說是回光返照，剛才還能起床的小拾奶奶，現在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了。

    眼淚順著江時染的眼角，滴落在小拾奶奶的手上，抓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奶奶，您睜開眼睛看看，我是小拾啊，我回來了，奶奶您醒醒，看看小拾，小拾回來給您賠不是了，都是小拾的錯，不要離開小拾。”

    過了許久，小拾奶奶才艱難地睜開眼睛，原本模糊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晰。

    緩慢地抬起手，摸著江時染的臉，張了張嘴巴，聲音斷斷續續的，“小，小拾，我的，我的小拾，回來了。”

    雙手捧著小拾奶奶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上，滾燙的眼淚順著小拾奶奶的手，一直往下流去，聲音哽咽地厲害，“是的，奶奶，我是小拾，我回來了。”

    小拾奶奶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為江時染擦掉最後一滴眼淚，“回來了就好，不哭，小拾不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