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鐵證如山，哪怕事實擺在眼前，她仍希望，仍祈禱，仍向上天哀求一絲的憐憫。

    仍願意握著最不堪一擊的丁點疑惑，為顧梟寒找到辯護。

    如果，如果。

    她是說如果，如果這一切，隻是紅木資本的陰謀呢？

    如果她看到的真相是被篡改過的呢？

    如果其實還有更多的故事沒有被人提起呢？

    如果，顧梟寒那樣保護他的家人，是真的有苦衷呢？

    是啊你看，紅木資本一直以來，就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的仇恨，所以他們完全有可能利用自己去打擊顧梟寒，打擊顧氏的對不對？

    而且黛鶴本來就恨她，被他們利用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他們絕對做得出來的。

    或許，今天她白安看到的所謂真相，也隻是一個局呢？

    反正他們已經做過無數次局了。

    如果，如果。

    一萬種如果，白安拚命地想要為顧梟寒開脫。

    林夢笙就坐在她對麵，她想上去抱一抱白安，但也明確地知道，此時的白安不想要任何人的擁抱，再細微輕柔的觸碰，也會讓她崩潰。

    在白安喝到酒瓶見底之後，她像是終於能鼓起勇氣，克製著自己的恐懼與刺痛她骨髓的冰涼，拔通教父的電話。

    黑手套倒了一杯剛煮好的咖啡放在桌上，熱咖啡升騰著氤氳熱氣。

    在昏暗房間的燈光下，盤旋成詭異莫測的弧度纏繞，像極了命運的水藻，要把世間所有人，都拉扯進深水裏，生生溺斃。

    教父撫過手指上那枚紅寶石戒指，聽著白安略有些顫栗的恭順嗓音，莫名笑了一下：“隼，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你這樣可憐的聲音了。”

    “教父，也許別人不知道，黛鶴接的任務與紅木資本有關，但我相信，您是知道的。而且，在馬遠山給她的兩個任務裏，不論是購買路月的DNA，又或者是來華國，這兩個任務都不足以達到S級的標準，他卻硬生生提到這個等級。這裏麵有陷阱，您肯定看得出來，所以，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你為什麽同意？”

    “嗯，是我聰明的孩子。”教父滿意地笑了一聲，讚許地點點頭，“我還以為，你會因為絕望和仇恨而失去理智，失去你最可貴的清醒頭腦。”

    “教父，我隻想知道原因。”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教父微笑道，“隼，你是否動過念頭，黑進教堂的係統，去找十六前你父母案件的資料？”

    白安身子一顫，嘴唇都發抖：“對不起，教父。”

    “你不僅動過這樣的念頭，你還付諸於行動，很多次，對不對？”

    “我……教父，我，對不起。”

    是的，白安這樣做過。

    那時候她迫切地想知道，白海案完整的真相是什麽，她到底要不要離開顧梟寒，到底要不要早些將這一切從泥濘裏解脫出來，到底要不要原諒顧梟寒維護著他的父親。

    她想，隻要自己得到真相，她就能給顧梟寒一個完整的交代，不論是好是壞。

    她不願意一直欺騙顧梟寒，不願意眼看著他越陷越深不知道他愛的人其實是個複仇者。

    所以她在無數次的掙紮裏，試圖過黑進教堂的係統，去找到被紅木資本買斷的資料。

    無數次失敗。

    教父像是對她的坦白感到滿意，慢聲道：“大主教聯係到我的時候，我很詫異，因為我的隼，是我最聰明的孩子，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暗網的規矩，也比任何人都清楚，SEVEN的家法。她絕不會冒著這樣的危險，將自己置身於教堂的對立麵。”

    “我錯了，教父，我知錯了。”

    “於是我就在想，你這麽希望，替你父母報仇嗎，不惜，與我作對。”

    “教父……”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要怎麽樣，才能讓你們這些人，真心真意，感恩戴德地為SEVEN服務，在華國，你們把這稱為，人心。哪怕我曾經救過你的命，但你好像，並沒有什麽感恩之情。”

    教父像是不解般地皺皺眉頭：“你們華國不是有話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救下你，這算是救命之恩，你的命，為我所用並不奇怪吧？你為什麽，不願意用你的忠誠作為報恩的酬勞呢？”

    “你知道，我是一個喜歡思考的人。那一天，當馬遠山找到黛鶴的時候，我明白了，給你們最想要的，才是得到你們的最好方式。你想要的，從來不是活下來，而是，你的仇恨，就像紅桃A能控製馬遠山這麽多年一樣，也是利用著他的仇恨。”

    “對嗎，我親愛的隼？”

    白安絕望地失笑，論起惡毒，世間誰人能與教父比肩？

    她長歎了一聲氣，慘烈地笑道：“看來教父，是在故意作局。”

    “我說過了，我一向喜歡你的清醒又聰明的大腦，保持住，否則你將一無是處。”

    白安說：“你故意讓黛鶴接的任務，你故意讓紅木資本違背暗網規則，你故意讓他們留下把柄在你手裏，這樣，你就可以拿著這個把柄，去教堂換到我想要的東西。畢竟，紅木資本這樣的動靜，足以威脅到暗網的安全，教堂一定會讓紅木付出代價，再也沒有人可以動搖，SEVEN的地位。而您，一箭雙雕。”

    “聰明的女孩兒。”教父笑道。

    “我相信，從黛鶴進入華國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去找了教堂，拿到了你想要的資料，對吧？”

    “是的，我的女孩，那是你一直想要的真相，現在，它就在我的手邊。”

    “可以，給我嗎？

    “當然了我的孩子，但，你用什麽來買？”

    “教父……”

    “你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在暗網，一切都是有價格的。尤其是情報，它的價值遠高於人命。”

    “教父需要我付出什麽？”

    教父喝了一口熱咖啡，紅寶石泛著幽幽的光。

    “這些年，你為了離開SEVEN，不要命地接任務，積分一遙遙領先。”

    “教父，我，我……”

    “不如這樣吧，終身為SEVEN服務，你的積分清零作廢，直到，你死去為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