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了傷者的家屬嗎？”主刀醫生正在替龔書鵬做一個急救手術。

    “是的，但是他的家人沒有接電話，但是，打通了他朋友的電話，對方表示會馬上趕到。”旁邊的助手匯報著，不敢有絲毫的遺漏。

    “那也行，但還是要繼續打家屬的電話，畢竟不是家屬，不好做決定。”主導一聲繼續吩咐道。

    “是的。”在手術室門口的護士，還在焦急地撥著一遍又一遍龔書鵬手機裏的電話。

    “電刀。”

    主刀醫生接過護士助手給的工具，繼續手術，一個護士助手負責遞手術中需要的工具，一個助手則一直在醫生的身後，時不時幫忙擦汗，因為汗液是鹹的，如果不慎滴入傷者體內，嚴重的，可能會引起感染，發炎，加劇傷情。

    其中一個助手醫師負責在顯微鏡下觀察傷情的變化，及時匯報，以及給出準確的參數值，另一個助手醫師則是輔助主刀醫生進行一些細節上的救治，以及最後的縫合工作。

    “引流。”由於手術過程中發現龔書鵬的外胸腔積血，不得不進行插管引流。

    “是，現在，引流。”主導醫生對麵的助手醫師開始配合他的手術進度。

    “胸部的皮下組織已經嚴重損毀，裏麵大量出血，傷者有可能沒有辦法挺過引流。”助手醫師開口說著。

    “繼續引流，從血庫中再多拿些血包，給傷者掛上。”主刀醫生臨危不亂地說著。

    “是，我去取。”門口還在撥打電話的護士，突然說道。

    “不用，你去。”主刀醫生突然對身邊幫他擦汗的護士吩咐著。

    護士剛走出手術室就撞見了褚俊涵。

    “請問裏麵的傷者怎麽樣了？”褚俊涵語氣中偷著隱隱的不安，他看到了網上人們發的視頻，看起來車禍他想的要嚴重多了。

    “不好意思，我不能透露，現在要去取血包。”護士說完就往血庫裏衝去。

    褚俊涵已經可以想象，現在裏麵的狀況有多緊急，自己多年的好兄弟，此刻正躺在手術台上，生死未卜，而自己的壽命也所剩無幾，一股血腥味湧上喉嚨。

    在場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呼吸都變得急促，但是又不得不控製自己的呼吸，聽到主刀醫生說了這些話，隻好讓自己盡量保持冷靜，不亂了手術的節奏。

    “引流已經完成，現在進行縫合。”助手醫師請示著主刀的醫生。

    “允許，你那一部分盡快完成，我這裏需要你的幫助。”主刀醫生繼續說道。

    “傷者的心率不穩定，大幅度下降。”一直看著顯微鏡的助手醫師說道。

    “加快縫合工作，準備起搏器。”主刀醫生依舊一副風吹不動的樣子。

    “是。”

    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龔家也已經來人了，分別是龔書鵬的媽媽、爸爸，還有弟弟。但是這個家庭似乎隻有表麵的和諧。

    此時龔書鵬還沒有做完手術，可是他的家人卻在討論以後公司該怎麽運營的問題，龔書鵬曾經可以說是讓他們的家族企業起死回生，可是現在即使是血親，竟然都可以冷血到這種地步，人心真的深不可測。

    “不好了，傷者沒有了心跳和脈搏。”身邊的助手全都異口同聲地交了起來。

    “我們是醫生，在手術室裏，不許再有喧嘩的狀況，否則你們就沒有資格穿著製服進入這裏。”主導醫生堅定地說著，繼續完成最後的縫合工作，至少要讓傷者死的沒有殘缺。

    大家不再說話，對死者鞠了一躬之後，等著主刀醫生的指令。

    “手術結束，將傷者將死者帶到家屬麵前確認一下，然後送進太平間。”主刀醫生脫下了手術服，摘下了口罩，率先走出手術室，去對家屬進行溝通。

    所有家屬的怒氣、痛苦、淚水，甚至是捶打，都由他來承受。

    “我們盡力了，抱歉。”主刀醫生朝圍上來的家屬深深鞠了一躬。

    然後落在他身上的永遠都是——家屬的拳打腳踢。

    “為什麽？你不是醫生嗎？你怎麽救不活我的兒子。”龔母剛才還在討論著公司怎麽繼續生存下去，現在卻已經哭成一個淚人，不知道是真心痛還是演技好。

    “”醫生沒有說話，還是鞠著躬。

    “你說話啊，是不是你們手術失誤，把我兒子給弄死了，我告訴你，不要讓我查出來，否則，我讓你吃一輩子牢飯。”龔母捶胸頓足，樣子像是要替龔書鵬去死般痛苦。

    “好了，不要鬧了，兒子已經走了，你在這鬧，隻會難看，什麽都挽回不了。”龔父看起來倒是鎮定些，畢竟自己生了兩個兒子，二兒子也是難得一見的商業人才，不至於讓家族陷入窘境。

    “媽，不要哭了，就讓哥安心地走吧。”龔書易抱著龔母安慰道。

    好說歹說，龔母總算是平複了下來，可是護士們將龔書鵬推出來讓家屬確認的時候，她又開始鬧騰，哭的稀裏嘩啦，還說要跟著龔書鵬去，說著就要去撞推床。

    褚俊涵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切，不知道自己死的時候是不是也會是這番場景，如果是這麽虛偽的眼淚，他寧願自己一人孤孤單單地走，不用任何人來送。

    “不好意思，死者現在要送到太平間，請家屬在這份死亡證明書上簽個字。”是的，這種殘酷的事情還是要有人來做，主刀醫生走了上來，將護士手裏的文件拿走，一切都應該由自己來承擔，這些隻是剛剛進醫院不久的新手，經不起這樣的場麵打擊。

    “不要簽，真不是真的，我的鵬兒隻是睡著了，為什麽就要簽這種東西，我不允許。”才消停一會的龔母又開始鬧騰。

    不止是褚俊涵，龔父也很頭疼。

    “不要鬧了，書易，先送你媽回家，安撫好她的情緒，這邊我來處理就好。”龔父忍住內心的痛苦，還要擺平眼前的狀況。

    “好的，爸，那我們先走了。”龔書易攙扶著龔母往醫院門口走去。

    龔父閉著眼睛，在家屬簽字那一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仰天長歎。

    “謝謝您的配合。”主刀醫生說完就吩咐護士將龔書鵬送進了太平間。

    褚俊涵不敢靠近，隻能在一旁遠遠看著，看著護士蓋住了龔書鵬的頭，他內心充滿了恐懼，更多是對死亡的畏懼。

    “俊涵，你一向跟我們書鵬交好，現在心裏一定也不好受吧，早點回去休息，我也要準備書鵬的後事了，以後我們兩家還是要多多來往才是。”龔父就算是傷心也不忘商場上的利益。

    “叔叔慢走。”褚俊涵麵色鐵青，沒有表情地吐出同樣沒有感情的一句話來。

    冷漠麽？幸好死了，不然，以龔書鵬的性格，現在應該已經暴跳如雷了。

    他站在這裏，不知道該離開還是該留下。

    想留下，但是死亡的氣息讓他畏懼；

    想離開，可是又邁不開腳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