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香站在路口等綠燈，心情卻無比的複雜。

    她始終沒想明白，什麽樣的因果，會涉及到千萬個靈魂。

    愣神之間，綠燈亮了。

    正要上人行道的時候，雲香被拉住了，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給她傳單的女孩。

    她依舊是那天的打扮，隻是臉色不再細膩紅潤，而是有些蒼白。臉上也沒了笑容，一雙眼睛空洞的盯著她，偶爾還會閃過一絲的恨意。

    雲香看著她這個表情，從心底有些發毛。

    因為不管怎麽看，都讓她想起之前恐怖片裏麵的厲鬼。

    隨時想要掐死自己，報仇雪恨？

    她搖了搖頭，將自己腦袋裏麵的想法甩出去，有些嘲笑自己草木皆兵。

    最近真的是……

    那小女孩僵硬的勾起嘴角。聲音嘶啞。

    “雲香姐姐，幫幫我好不好。”

    “我不想死！”

    ！！！

    雲香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放了下去，在指尖觸碰到女孩皮膚的時候，忍不住愣了一下，冰冷僵硬，不似活人。

    她暗自的咽了下口水，哪怕心裏怕的要死，麵上愣是一點兒沒慫。

    “我又不是大夫，你是不是中暑了？要不去診所看看吧。”

    “不是中暑。”女孩眼神嘲諷的看著雲香“怎麽回事你自己清楚，卻在這裏裝模作樣，雲香啊雲香，你也是個鐵石心腸啊。”

    雲香沉默了一下，不是自己鐵石心腸，而是自己也沒有把握解得了引魂啊，與其給你希望，不如開始就不告訴你。

    “經理說，救治我們的希望就在你的身上，你有機會就救救我們可以麽？”女孩的表情雖然僵住了，但是眼睛裏卻開始慢慢溢出淚水，眼神也變得哀求起來。

    雲香沉默不語，我也是個人，甚至比你們更能吸引引魂的注意力。

    我也……沒有辦法解開引魂啊。

    女孩看著沉默的雲香，鬆開了手，突然瘋笑了起來。

    “這就是人啊……哈哈哈……這就是人啊……哈哈哈哈哈”

    周圍的人看著女孩崩潰的笑容，有人責備，有人同情，這個女孩一看就是有些精神不正常。

    雲香反射性的後退了兩步，和女孩拉開了距離。

    她確實怕現在女孩做什麽激進之事，尤其是，眾目睽睽之下，自己根本就不能施展任何的力量。

    女孩笑夠了之後，平複一下呼吸，看著雲香。

    “經理讓我告訴你，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難以抉擇的事情，就來古柳巷找她。”

    什麽難以抉擇！

    如果放在以前，雲香倒是不會理會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舉著科學發展觀把他們損個狗血淋頭。

    可是現在不啊。

    我自己都在天上飛，談什麽科學發展觀？

    牛頓的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有點憋屈。

    女孩放下這句話，直接轉身就走了，挺直著後背，哪怕是一個背影，雲香也隱隱的感覺到一種蕭瑟和悲愴的氣場。

    雲香抿了抿嘴唇，卻沒有叫住她。

    看了一眼紅燈，心裏暗暗地啐了一口，卻又不知道，該啐給誰。

    攔不住職業學校的門房大爺，悠閑地坐在校門口，偶爾用扇子給自己扇扇風，說實話，如果他真的是一個人類大爺，就他那扇風的力道，十有八九會中暑。

    還是要輸液的那種。

    雲香拍了拍臉，想要振作一下。

    她走到大爺的麵前，勾了勾嘴角，有些勉強。自然笑得也就有些假了。

    “丫頭啊，你要是不想笑就別笑。看的大爺我瘮得慌。”大爺又扇了扇兩下，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你來這兒也不用登記了啊，怎麽來找我啊。”

    她將嘴角壓下去，一臉的苦瓜相，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麽。她想求安慰啊，但是臉皮又不厚，誰還偶爾不是個小公舉呢？

    她突然想到冥塗和楚河說的話，因果。

    “大爺，你覺得什麽樣的因果會牽涉到上千人的性命啊。”雲香的話中，語氣哀歎茫然。像是一個迷路的小孩終於找到警察叔叔一樣。特別希望大爺能給她一個解釋。

    大爺聽到這句話，看了雲香一眼“你說的上千人是指人族？”

    難道還有別的種族稱呼為人麽？

    雲香點了點頭。

    “哼，那可多了！”大爺直接對雲香說，“三千年前，人界式微，而後五界動亂，其中最為煎熬的當屬人族，那時人族修者全滅，傳承斷絕，一群沒有能力，手無寸鐵的普通人，麵對天災人禍，可謂是吃盡了苦頭，也顯盡了所謂的人性。”

    雲香聽著大爺的口述，難以想象那個年代的黑暗。生活在那個時候，是該有多絕望啊。

    “天道是真的偏心你們人族啊……”大爺感歎著，卻在著感歎之中帶著幾絲氣憤“它降下旨意，讓其餘五族到人界幫忙，幫助人間度過劫難，並許以好處，各族之間不少人也就去了。”

    “然後呢？”她想著後麵的事情“是不是人族的狀況好了很多，各族和睦？”

    大爺難以置信的看了雲香一眼，仿佛她是個傻子，雲香閉上了嘴，等大爺接下來的回答。

    “然後，你們人族充分貫徹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

    雲香的後背泛起一絲涼意，嗓子發緊“他們做了什麽？”

    “他們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了克製各族的方法，在亂世穩定了之後，把下界幫忙的各族捉了近乎一半，想要研究長生的秘密。”大爺眼神飄忽了起來，“一個個風光霽月的各族，在人族的手上受盡侮辱，後來鬧了糧荒瘟疫，人族把這些種族都吃了，才堪堪度過最艱難的時期。”

    “你以為針對人族的術法是怎麽研發出來的？剩下的各族對人族失望透頂，卻也有些朋友，後來人族鬧瘟疫，一個靈族的朋友出賣了他，靈族不想受辱，自裁了。那個朋友的靈魂被震出了竅，被追上來的各族看出了端倪，才開始有了針對人族的種種術法。”

    雲香聽著這些話，心裏沉重的不得了，說到底，是人族錯了？

    這就是因果麽？

    雲香想要哭，大聲的哭，最好能哭的撕心裂肺。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是為了那時候人族的卑劣，還是為了死去的各族而哭。

    大爺看了她一眼“丫頭啊，有時候善惡、是非、對錯本來就是說不清楚的，如果你猶豫一件事情，就不要參與這件事情，你本身有必須支持的一方，你猶豫了，說明你對自己的選擇有了懷疑，那麽之於你來說，對錯就很明顯了。”

    是啊。

    雲香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我不能抉擇，是對自己最為真實的回答了。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邊用手擦著眼淚，一邊向大爺致謝。

    “大爺，謝謝”

    大爺指了指校園裏麵“還去不？”

    雲香看了看近在眼前的攔不住，咬咬牙，進去了！

    以人類修者之身，進入攔不住職業技術學校，又聽見了這麽悲慘的過去，心情到底是複雜的。

    尤其是引魂之後，可能是當初的時代，最直接的受害者。

    學校還是那個學校，橫幅還是那些橫幅，雲香看著精致漂亮的學校，路邊的界花。

    嗯？

    界花？！！

    所以這所學校也是在界之交界處麽？

    和這裏相接的又是哪一界？

    雲香的腦海裏麵雜七雜八的想著，腳上卻沒有停，直接就走到了覺管部的門口。

    高高的綜合號樓下，雲香覺得自己很渺小。

    說實話，她有些躊躇，畢竟自己沒有獨自一人來過。

    進去之後做什麽呢？是去九樓？可是到了九樓又做什麽呢？

    如果在大廳裏坐著，人來人往，會多奇怪啊。

    不過進去之後，雲香就發現了，啥奇怪不奇怪的。

    根本就沒有人看你。

    大廳裏的人有的三五成群，有的一個人，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狀態，隻有幾個人在前台那裏要求上樓。

    雲香坐在那裏，腦子一片空白。

    “一個人？”

    聲音的主人從她的旁邊做了下來，語氣友好。

    雲香抬頭一看，瞬間就被驚豔到了。

    這人的穿著看起來十分的不顯眼，甚至灰撲撲的，她沒有化妝，一張臉毫無修飾。

    但是那張臉是真的漂亮。

    漂亮到你看到她的時候，甚至會神魂不穩，直接心裏癢癢的，想要認識卻又不敢冒犯。

    雲香看著這個人的時候，卻會首先注意到她的眼睛，那雙眼睛是綠色的，黑色的瞳孔間劃過一絲憐憫。

    “傻子？”

    我勒個去！

    誰是傻子！

    雲香搖了搖頭，又覺得這樣有點太輕描淡寫，不夠氣憤，於是又加了一句話“你才是個傻子！”

    但是這句話也綿軟無力，像是一個心虛的反駁。

    那女人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頭“沒事，我不嫌棄腦子不好的，我們組個隊唄？”

    哦。

    恕在下直言。

    我有點嫌棄姐姐你。

    雲香瞥了一眼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那女人看雲香沒有說話，繼續努力。

    “我叫花蝴蝶，是個靈族。我的兵蝶去交任務了，一會兒我們接任務的時候，把你加上唄？”

    花蝴蝶？

    你是認真的麽？

    這個名字……

    雲香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你爸媽撿的吧？

    又錯了！

    雲香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頭，又揉了揉太陽穴。

    今天是怎麽了？

    怎麽總是犯一些低級錯誤？

    靈界隻有輪回，沒有繁衍。

    所以靈族是沒有父母的。

    女人看著雲香敲自己的頭，驚恐的一把拉住。

    “本身就是個傻子！再打下去你想變成白癡麽！！”

    你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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