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商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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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被錄取之後有一年的試用期,試用期滿,表現優秀的人才能留下來成員正式的一員。
因此K市發現商羊的蹤跡之後,七個新人組成小隊,由央金柳和周易帶隊,前往事發地點熟悉辦案的流程。楚陽明是唯一一個報了後勤崗的人,然而晏雲開絲毫不手軟,語重心長地說後勤也要熟悉外勤工作,直接將他踢了去。
商羊不是羊,而是一種隻有一隻腳的鳥,每當它翩翩起舞時,天就會降下大雨。幹旱的時候,妖委辦公室還會特地請商羊鳥跳舞降雨,在民間算是吉祥鳥了。
目前所有在人界的商羊都注冊了身份信息,這一隻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眾人有些納悶,但是不太擔心。商羊鳥戰鬥力不高,而央金柳是三組的組長,K市正是她的地盤,有這位大姐頭帶隊,加上周易手把手指導新人操作,大家都很放心。
將央金柳和新人們送走之後,單位大樓好像一下子空了下來,其實以往大樓也很少人進出,這段時間考生們來來往往,倒是增添了一些人氣。
招聘的事情算是結束了,達瓦頓珠收拾好行李,也準備告辭。好歹是一代仁波切,他不方便離開拉薩太久,再者,這位尊者習慣了雪域高原的新鮮空氣,這段時間在北京整日呼吸霧霾,簡直要窒息。
達瓦頓珠雙手合十,對著來送別的同事們很祥和地微笑:“送到這兒吧,下次再聚,單位團建可以考慮一下西藏啊。”
劉臻言單手成掌豎在胸前,難得有個和尚樣子,念了一句佛號,送了他一串佛珠:“一路順風。記得隨時待命,我們要搞一隻魔,沒準用得上你。”
達瓦頓珠也聽說了張僧繇的故事,微微頷首,雖然他們一個是藏傳佛教,一個是漢傳佛教,但達瓦頓珠和劉臻言一致覺得張僧繇打著和尚的名頭出去做壞事,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眾人再次道別,晏雲開往達瓦頓珠的車裏塞了點北京土特產,替他關上車門。
車開走了,同事們紛紛散去,調頭回辦公室。
晏雲開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一輛車開到他麵前,搖下車窗,趙盜機戴著墨鏡,雙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抬了抬下顎,示意他上車。
“酷。”晏雲開坐進副駕駛座,順手扣安全帶,“去哪裏約會呀?”
趙盜機勾唇短促地笑了一下,將墨鏡往上推了推,側身,長臂一伸扣住晏雲開的後腦勺,在他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個吻。
“你想去哪裏?”趙盜機坐正,調轉車頭,離開單位大院。
晏雲開也沒什麽想去的地方,看了眼時間,隨意說道:“去超市買點兒菜吧?回家做飯。”
“成。”趙盜機自然是同意。
他們倆已經很久沒有一起逛過超市了,最近一段時間總是吃外賣,就算每天都點不同的店的外賣,吃久了也還是覺得膩味兒。
倒不是說晏雲開廚藝有多好,不過家的味道嘛,總是加分的。
超市裏,這個時間點兒人不是很多,頗為清靜。趙盜機推著小推車,慢悠悠地跟在晏雲開後麵。
零食區的貨架前,晏雲開在巧克力專櫃上拿了一盒巧克力,目光一掃旁邊的貨架,隨手拿了幾包糖果扔進推車中,路過放置薯片的貨架,更是沒有思考,挑著順眼的就往推車裏扔。
他沒有特別喜歡吃零食,家裏屯著這些,全是留給汪裁那小屁孩兒的。
一旁一個五六歲模樣的小正太看到晏雲開拿零食的豪放舉動,不知不覺張大了嘴,一副又驚訝又羨慕的樣子。
晏雲開笑眯眯地朝那小正太眨了眨眼。
小正太愣了一下,人小鬼大地說:“我媽媽說,炫耀是不對的。”說完,屁顛兒屁顛兒地跑走了。
晏雲開委屈地扭頭對趙盜機說:“……我沒有炫耀?”
“你是在炫耀你自己。”趙盜機睨了他一眼,說,“不知道你自己有沒有發現,有的時候,你笑得很……浪。”
晏雲開歎了一口氣:“以前單身麽,總和遊優一起去酒吧玩兒,難免想讓自己看起來很有魅力一些。和你在一起之後,我都開始走賢妻良母路線了好嗎。”
晏雲開平時在工作上的笑容都很溫和、端莊、得體,在麵對長輩時,他也總是笑得乖順、謙遜。然而在這些時間之外,他那麽優秀,笑得張揚一點怎麽了!
“知道,怎樣都好。”趙盜機淡笑著,想了想,說道,“家裏的牙膏快要用完了。”
“唔。”晏雲開垂眼低笑了一聲。
他很喜歡和愛人一起逛超市的感覺,滿滿都是生活的氣息,讓人覺得踏實。
從貨架上拿了常用的牙膏,兩人路過某用品區。晏雲開停下腳步,屈指摩挲著下唇,認真思考,半晌,轉頭看向趙盜機。
趙盜機麵不改色地看著那一排排的小盒子,仔細區分它們的不同之處,目光幽幽地轉向晏雲開。
“你喜歡哪種?”晏雲開一本正經地問。
趙盜機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貨架,視線掃過杜X斯、傑X邦、岡X……
“嗬。”趙盜機嗓音低沉地笑了一聲,骨節分明的手指拂過那一排排供君選擇的商品,最後挑了兩盒超薄型,扔進推車中。
晏雲開還在作死的邊緣試探:“這就夠了?不試試別的嗎?大顆粒、小顆粒、環形螺旋……”
他嘴上這麽說著,看到趙盜機越來越深沉的眼眸時,果斷拉著他離開了這個地方。
兩人又轉去一樓買菜,晏雲開會做的菜色不多,好在趙盜機並不挑嘴,通常是男朋友做什麽他就吃什麽,非常地捧場。
兩人肩並著肩,趙盜機一手推著推車,偶爾和晏雲開手背相碰時,兩人也會很自然地牽一牽手,過會兒就放開。
“這種生活的狀態真好。”晏雲開低著頭挑西紅柿,隨口道,“一想到我們才認識年多一點,我還恍惚呢。總覺得和你在一起很久了。”
他側臉的線條柔和,濃密的睫毛微垂著,神情很溫柔。
趙盜機凝視著他的側臉,同樣覺得恍惚。以前想都不敢想呢,自己也會擁有這種平淡的幸福。
趙盜機垂在身側的手指陡然屈了一下,黑若點漆的眼眸越發堅定。任何想要破壞這份安寧的人事物,他都要親手斬除!
……
厚厚的窗簾沒有遮嚴實,一絲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溜進室內,為昏暗的臥室增添了一分明媚。
空調無聲運作,牆角衣架上整整齊齊掛了一排服裝,而地板上卻散落著外套、襯衫、褲子……
床頭櫃邊,手機突然“嗡”地震動起來,一隻白皙細膩的手從被子中探出,摸索了兩下,拿過手機。
“醒了?”枕邊人低聲問。
“嗯。早上好。”晏雲開開口說話,聲音有些低啞。
昨天吃過飯後,他們一直折騰到深夜,這會兒時間還早,他有些不情願地睜開眼,看了眼來電顯示。
晏雲開清了清嗓子,確認自己的聲音與平常無異後,接通電話:“喂?什麽事?”
趙盜機大手覆在他的腰上,幫他按摩腰部。
電話那一頭,遊優說:“我查了查陳塗那四個人那天在天台上使用的功法,嗯……有點意外。”
“怎麽了?”
“那四門功法以甲乙丙丁代稱,皆不是他們師門本門的本事。比如王海,他是長真觀的弟子,而他的師門沒有人會甲功法,他是從家中長輩那裏學來的,而他的長輩又是從自己師父的同事那裏學會的……總之七繞八繞,繞了很多關係之後,最後我定位到了誰,你猜猜?”
晏雲開一頭霧水:“什麽情況?別賣關子。”
遊優頓了一頓;“楚鈞。”
“什麽?”晏雲開頓時清醒了,“其他三個考生的功法的來源呢?”
遊優:“程言、方睿、周成正。”
晏雲開沉默了幾秒,緩緩開口:“都是九處的前輩啊。”
“是的。”遊優說,“程老已經仙逝,方老爺子定居江南,如果要直接去問,楚爺爺和周爺爺倒是方便一些。不過……”他後麵半句沒說出口:不過要是這件事的主謀和某個前輩有關係,事情可就麻煩了。
晏雲開有點想不明白:“可是,這件事顯然是針對趙哥的,他們有什麽理由這麽做?這幾個老爺子退休生活過得好好的,怎麽突然來這麽一手?”
遊優說:“以前便聽聞這四個前輩在任時配合默契,這四套功法也是那時候形成的吧,這本事不是秘密,也許有別的人也熟悉這四套功法也說不定。我偏向直接去詢問前輩們,妄加猜測是浪費時間。”
晏雲開思忖,翻身從床上坐起來,趙盜機下床找了一套幹淨的居家服給他穿上。
“這樣,你借著給大楚送資料的名義,先去楚家問問楚老爺子。”晏雲開緩緩道,“暫時先別提那四個考生,直接問四個前輩在任時的搭檔配合。”
“懂了,我過去一趟。”遊優應了一聲,掛了電話。
晏雲開穿好衣服,出去洗漱。
兩人擠在洗手間裏刷牙,趙盜機漱了口,抬頭看著鏡子,旁邊那人還在機械地刷牙,思緒已經飄遠,顯然還在思考剛剛的那一通電話。
趙盜機無奈,拿起梳子幫他梳頭發,晏雲開這才回過神來,笑眯眯地朝鏡子飛了個媚眼。
吃早飯時,晏雲開問道:“你與張僧繇打打殺殺這麽久,他會為了要將你騙進法陣,兜兜轉轉找了四個互相不認識的考生,設了這麽一個局麽?”
話音剛落,他驀地沉默,良久,才輕聲地自己回答自己:“他會。”
民國那個巨大的禁錮陣還曆曆在目。
趙盜機說:“說不準。一個藏匿在龍鱗中的轉移法陣,通常情況下,我很大幾率逃得開,況且,我很少在外走動,時機也不好找。興許他覺得那次考試就是一次時機。”
幾個小時後,遊優又打來電話。
“開開,我覺得繞彎抹角問四個前輩的默契配合,和直接問楚爺爺他們跟那四個考生有沒有關係,其實沒有差別。”遊優無奈笑了一聲,“楚老爺子直接問我是不是考試時出了什麽岔子。”
晏雲開:”薑還是老的辣。不過,讓你拐彎抹角地問,是借機表達一種信任的姿態,直接問未免會讓老前輩多心。”
遊優“唔”了一聲:“楚爺爺的說法是,那四套功法自他們退休後就沒有再用過了,知道這四套功法的人不少,當時在九處的人或多或少都會一點兒。這四套功法獨立使用時,效果非常一般,而且對練習的人要求也苛刻,久而久之,就沒有人用了。”
328辦公室成立之初,單位都是人族,自從第一批前輩陸陸續續退休之後,第二任領導改革規整辦公室的規章製度,才開始聘用妖族和其他。謝智和達瓦頓珠就是那時候入職的,神獸為了修功德,轉世尊者為了還香火,在人界的國家機構供職是最好的方式。
因此單位現任的老妖怪們對九處草創時期也不甚了解。
晏雲開道:“辛苦,派人盯著陳塗吧,看看能不能從他身上找到線索。”
晏雲開對此並不抱太大希望,因為陳塗很明顯就是對方手上一顆可以隨意丟棄的棋子,太邊緣化了。
與此同時,K市。
瓢潑大雨將前方的景象都籠了一層像馬賽克一樣的雨幕,大鵬鳥在天上飛,被淋成了一隻落湯雞,時刻提心吊膽,深怕遠方悶雷落到自己身上。
遠郊的一個村落中,地勢低矮的地方已經漫了水,山坡泥濘,已經經曆過一場讓人害怕的泥石流。
當地村民和一支來考察的學生團隊被困在此處,目前已經有十多人死亡,二十餘人失蹤。消防官兵想要實施救援,卻怎麽也走不進來,屢次迷路,上級不得不通知特殊部門來探查。
大鵬鳥在天空盤旋,鳥脖子上掛著一個通訊器,在雨幕中充分發揮了鳥類極其優越的視力。
根據同事的推演定位,大鵬鳥飛了一圈,化作一個青年,落在山頂上。
楚陽明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對通訊器那一邊說:“發現商羊了。”
“讓你跳舞!讓你跳舞!等我同事來了,腿都給你打瘸!”楚陽明捋了把濕漉漉的頭發,憤憤地自言自語,“阿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