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忽然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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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那日明渣男在醫院現身後,他就開始天天到言家打卡。不是一大早抱著中老年婦女最喜歡的花束過來,就是下班了晚上拎著袋水果過來,還都是她們母女倆愛吃的,然後一坐下就是和言媽媽聊個大半小時,才依依不舍地起身走人。

    她很懷疑,這廝難道不用回Z市上班嗎?還是他可以天天外勤,假公濟私?

    在此期間,言小酒全程麵無表情或對天翻白眼陪坐一旁。因為言媽媽對家教禮儀非常看重,客人來了不能躲在房裏。但她實在是沒什麽好耐心可以用微笑來招待這個賤人了。

    因為明渣男的獻殷勤,言小酒很煩。

    她一煩,就想找人吐槽,而且不止找一個人。

    但是,她一煩,就容易精神渙散、注意力不集中。

    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她把一大段吐槽的內容發到了閨蜜三人群裏,然後準備轉發給室友秦歡,結果一不小心發錯了人。

    是的,她發錯的對象還是上次那個。

    剛好謝長卿封閉訓練了十天,剛被放出來,便手癢癢,不自覺就點開了微信,點開了某人的聊天框,以關心狗子的名義開啟了對話。隻是,他沒想到等來的回複,居然會是這麽勁爆!

    劈腿的前男友糾纏不休?

    小三耀武揚威搶她項目?

    親媽可能要被渣男EX哄騙?

    礙於媽媽病情暫時不能戳穿渣男真麵目?

    想了想,他問:“你,還好吧?”

    此時的言小酒正在三人小群裏飛速打字怒噴明渣男,壓根沒發現自己發錯人了,更沒注意到對方的回複。

    和溫、徐二人同仇敵愾了一通過後,她還得知了一個新八卦,那就是,溫大律師終於下定決心把長跑七年但精神出軌的男朋友給甩了。這大大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於是,過了好一會,她切出聊天頁麵才發現,謝長卿給自己發了好幾條消息。

    “你說的劈腿前男友,還有小三,是上次你壓壞我手辦的時候那兩個人嗎?”

    “這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你找個機會跟阿姨說清楚好了。為那種人生氣,氣壞自己就不值了。”

    “那人要是再來糾纏你,你可以找紀旭他大哥過去坐鎮。”

    前麵兩句還挺順耳的,但是第三句是怎麽回事?

    敢情他還覺著自己跟紀柯有一腿呢?

    言小酒哼哼唧唧地回複:“我跟小胖子他哥分手了!你的消息太out了!”

    這短短的十個字倒是比剛剛的一長串更令他坐立不安,好像呼出的氣都比平時更熱幾度。

    謝長卿默默地從通訊錄裏找出紀旭,如果發生了這種事,那個嘴巴特別大的家夥肯定忍不住不說的。

    點開一看,果不其然,幾天前他就給自己發了消息。

    紀旭得意洋洋地炫耀了一番,說他如何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愣是發現了他那不爭氣的大哥劈腿的實錘,然後從這一坨牛糞手裏拯救出了言小酒這朵鮮花。

    “這……未免也太慘了吧?”

    謝長卿忍不住喃喃自語出了聲。

    頓了頓,他飽含歉意地對言小酒說:“不好意思,我剛知道。那個,我怎麽覺得你的前任們都喜歡劈腿啊?”

    明擺著說她眼光不好唄,雖然紀柯那個不算,但明瑄這個她還真不能賴。

    言小酒木然地看著這個問題,很想喊他上遊戲然後殺他個三回泄憤。

    “我怎麽覺得,你聊天的技巧需要繼續提升下呢?”

    謝長卿開始撓頭,他冥思苦想了一會,還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扭扭捏捏想去問隊友薑源,但想到他上次打趣自己跟黎菲的事情,又馬上打了退堂鼓。最後,他決定上網搜索“惹女生生氣了怎麽辦”以及“如何提升聊天技巧”……

    經過半小時的勤學苦思,謝長卿覺得自己成功出師了。

    然後,他給言小酒發了一個賣萌的求饒表情包。

    再然後,他問:“我請你吃海底撈賠罪?”

    言小酒條件反射反問:“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海底撈?”

    “你上次自己半夜去吃,還拍了公仔和鍋底的照片,發了朋友圈。”

    言小酒:“……哦”

    真是個觀察力細微的小可愛啊,但是,如果你不直接戳穿她自己去吃火鍋的孤獨寂寞冷事實,會顯得更可愛的!

    “你不用訓練了?最近好像沒法定假期啊?”

    謝長卿老實回答:“下周要回G市參加一個訓練賽,到時候勻個一天時間還是可以的。”

    “哦哦,那你要不要順便過來看看多多?它最近胖了好多,快有你送過來時的兩倍重了”

    ……

    海底撈之約確定下來,言小酒隻覺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氣上五樓不費勁,看窗外的尋常景色都格外清新。

    掐指一算,加上周末她也伺候母上大人有四五天了,一開始清早起床還頭暈,這兩天情況明顯有所好轉。事假請太久到底不好,便跟言媽媽打了聲招呼,收拾收拾準備滾回去上班。隻是還不打算搬回自己的小窩住,畢竟擔心老人家一個人半夜出點什麽事,她還是要住多一段時間更安心。

    就這麽著,又給大尾巴狼明渣男留下了可趁之機。

    譬如說,一大早出現在言家門口,給言媽媽送完早餐後殷勤地要接她上班。

    ——看在言媽媽的麵上,她勉為其難忍了,但在離開自家小區視野範圍後就會下車,再自己打車區公司。

    又比如說,她下班時總會碰到他在公司樓下,以去探望言媽媽之名順便送她回去。

    ——這個她就接受無能了,雖然她現在在公司的地位略有下降,但她還不想用這種“勾搭上TX高層”的偽八卦給自己增加曝光度。

    最可氣的是,不管她怎麽橫眉冷對、或是叱罵怒懟,明瑄就跟沒事人一樣,反而還用一種寵溺、包容的眼神看著她,活像是老父親看著自家鬧脾氣的青春期女兒一樣。

    實在是非常可怕!

    更可怕的是G市的詭異天氣,這都十一月初了,街上的男男女女早上還都穿著短袖,迎著大太陽出門上班。到了下午,天色突然變暗,雲層黑沉沉的,頗有種山雨欲來之勢。

    言小酒默默祈禱著千萬不要下暴雨,結果半小時後,暴雨開始嘩啦啦地從天上往地下澆,一直到下班都沒停。

    這還不是最慘的。

    走出公司大樓的一瞬間,夾雜著雨絲的冷風吹了她一個透心涼。

    再看身旁的別人,要麽雨衣雨傘雨鞋全副武裝,要麽早已穿上了秋裝外套,隻有她,從不看天氣預報的她,還穿著小裙子站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看著手中搖搖欲墜的小陽傘,和仿佛停不下來的深秋冷雨,以及走向地鐵站的漫漫長路,她第一次選擇了屈服,坐上了那輛熟悉到不行的騷包小紅車。

    “把外套披上,別著涼了。”

    言小酒看著被扔到自己身上的外套,無言垂眸。

    車外的風雨喧囂和車內的安靜形成了鮮明對比,在這一瞬間,她忽然覺得,世界很大,自己很小。

    人都是渺小的,在浩瀚無邊的人生苦海中浮沉。尋尋覓覓,也不過是想找一個知心人罷了。柴米油鹽,平淡的日子也是美好。

    可,這一方安靜的港灣,早就不屬於自己了。

    被打上了的烙印,沒那麽容易消除的。她隻是個記仇的小女子。

    許是太過安靜,顯出幾分尷尬,明瑄抬手開了電台,片刻過後,車內流淌著悠揚的音樂,氣氛也輕快了幾分。

    “雨有點大,路上好像有點堵,要不,你先跟阿姨說一聲,省得她等不見你著急。”

    明瑄穩穩地握著方向盤,直視前方,並沒有看她。但她就是覺得,在這車裏待著很別扭,跟穿上不合腳的鞋子一樣,又像是夢到沒穿衣服置身於眾目睽睽之下一樣。

    雨越來越大,車子也越來越慢。

    窗外的車流匯聚成了一長串的紅點點,看得人莫名憋悶。這種天氣下在晚高峰開車,言小酒是想都不敢想的,她的車技和耐心隻足以讓她應付通暢無人的郊區新修的四車道大路。

    她終於第一次抬眼看向他。

    他的頭發沾了些雨水,濕濕的,上了車被空調吹了許久都沒幹。肩膀上、前胸等地方也是雨水洇濕的暗色痕跡,都是剛剛兩人因為上不上車在雨中爭執了五分鍾的後遺症。

    言小酒忽然記起,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有一回,他們跑去爬山,剛爬到半山腰就下起了大雨。那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雖然都是修好的柏油大道,但沿途竟沒有可以擋雨的地方,他們隻能一起貓在道旁的一棵不足以遮風擋雨的小樹下,瑟瑟發抖地躲雨。那會兒是大夏天,兩人都穿的少,他便脫下了大T恤給她擋雨,後來雨停了,也沒穿回去,說是她的裙子都濕透了,容易走光,就讓她穿著回去了,而他自己則光著膀子承受著路人的注目禮。

    她微微一歎,真是美好的過往啊。

    “怎麽了?一直看著我,我臉上是有花兒麽?”

    明瑄自然看出來了,言小酒神色不再是先前的鄙夷、憤怒,而是帶著一絲悵惘、和懷念。

    他了解她,她雖然性子急,脾氣爆,眼裏不容沙子,卻是個念舊情的人。哪怕是塊石頭,捂個一年半載都能暖和起來,對於這樣的人,幹幹脆脆地認錯過後,再打感情牌更是合適不過了。他,有自信等到她願意重新接受他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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