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往事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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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先前跟謝知雁解釋的一樣,言小酒學散打是因為在學校被人欺負,大約是校園霸淩之類的。

    具體她記不大清了,隻記得自己好像是被一塊磚頭砸傷了頭,後來還包了半個月紗布。

    那事之後,她休學了一段時間,變得有些自閉。她媽媽帶著她看了好幾個醫生,才慢慢恢複。後來,又接受了醫生的建議,送她去學散打,一方麵可以自保,另一方麵也可以增強自身的安全感,驅散那些陰霾。

    然後,她一學就是好幾年,直到上大學才慢慢將這項技能放下。

    她早已不是當時那個自閉的小矮子了,卻偶爾還會做一些光怪陸離的夢,夢裏多半有個看不清臉的黃毛小混混,還有一塊帶血的磚頭。四周場景經常會變,有時候在廢棄的倉庫裏,有時候又在無人的小巷,有時候則像是校園的某個偏僻角落……

    就像現在的這裏。

    言小酒覺得背後有股涼意,像毒蛇一樣慢慢爬上她的脖子。皮膚滲出冷汗,被風一吹,更冷了。

    她下意識抓住謝長卿胸口的牛角扣,喃喃道:“這裏好像有點奇怪……”

    謝長卿仔細一看,似乎想起了什麽,見天色漸暗,這裏又陰冷無人,隻當她是緊張。

    “沒想到你膽子這麽小,前幾天不還一人獨戰老色魔的嗎?”

    那天過後,名為老P的音樂製作人灰溜溜地回了老家,因為那天的現場照片流了出去,知名製作人威脅女主播的頭條飄了好幾天,也為無雙的宣發助力不少。至於那新聞怎麽傳播得如此之快,也不見老P親朋好友出麵力挺洗白,言小酒就不大清楚了。

    這結果倒是挺令人滿意的,隻是此刻的她聽完這調侃並不怎麽高興,她總覺得自己像是意外進入老虎領地的獵物,而老虎在暗地裏伺機而動。

    謝長卿輕輕地環住了她,然後抬起手,本想勾起她的下巴,但因為有些緊張,卻變成了幫她挽起耳邊的碎發。

    他深呼吸,給自己鼓了鼓氣,然後一點一點地靠近她。

    她的眼、她的唇……

    就在他距離預想之中的溫軟接觸01mm時,他被一股大力推開,然後,聽到了一聲尖叫。

    “不要!走開!別碰我!”麵前放大的臉似乎和潛意識裏的某張模糊的臉重合了起來,讓她沒來由地想反抗。

    謝長卿臉上燙得跟剛烤好的紅薯似的,囁嚅著不知該說什麽,心裏既羞惱又有點委屈。結果一抬眼,才發現言小酒非常非常不對勁。

    她眯著眼,胡亂揮舞著雙手,似乎正在和空氣中什麽看不到的怪物在搏鬥,並且還在自言自語。

    “小酒,你怎麽了?”

    他想靠近她,卻不得其法。

    她好像突然得了狂躁症,對每一個接近的人都抱有巨大的敵意。甚至她還迷迷瞪瞪地看著他,流露出不認識他的茫然神色。

    謝長卿心中發急,直接衝上去緊緊抱住她。

    他知道如果她“六親不認”打起來他肯定不是她的對手,但他不相信,單比力氣他還會輸。

    在她鐵臂般的有力懷抱兼束縛中,言小酒先是奮力掙紮,見掙紮無果則用惡狠狠的眼神瞪向他,還趁他不備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嘶——

    謝長卿不明白她這是受了什麽刺激,但他知道,他不能就這麽放開、甚至推開她,故而,任她怎麽死命咬,他也巋然不動。

    乳白色的套頭毛衣上很快多了星星點點的紅,一滴,又一滴。

    言小酒感覺自己的腦子像一團漿糊,整個人像在極熱的海洋中浮沉,十分痛苦。她覺得自己好像哭了,不然,臉頰上怎麽會有濕濕鹹鹹的溫熱液體劃過呢?

    很快她意識到不對,那液體竟還帶著些許腥氣,不像是眼淚,更像是血。

    誰的血?

    那塊帶血的磚頭……

    她像是突然被一道閃電擊中,整個人戰栗個不停,緊咬的牙關也隨之鬆開。

    意識慢慢回籠,口中的血腥氣揮散不去。

    言小酒瞪大眼睛,看著麵前狼狽不堪的他,正一臉擔憂地看向自己。

    “我,我怎麽了?你受傷了?這是怎麽回事……不對,是我傷了你嗎?”

    她微微一掙,自明顯鬆開的懷抱中抽離出來,再看向他身上那件新毛衣的狼藉,更是羞愧不已。

    “對不起。”

    謝長卿這才空出手,慢吞吞地抽出紙巾,先給她擦了擦嘴角,再處理自己下巴上的狼狽痕跡。

    “你剛剛看到了什麽?可以告訴我嗎?”

    她猶豫了下,咬著唇不知從何說起。

    “我,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以前在這裏讀高中時候的事情。”

    原來,當年她經曆的根本不是什麽校園霸淩,而是強暴未遂。

    先前她在謝長廷的診所裏被勾著夢見的場景,就是當年的真實一幕。她不知道為什麽那個社會青年會偷偷摸進來學校,也不知道怎麽會看上她,又將獨行的她拖到了這個偏僻無人的小角落裏,準備實施暴行。

    她當時才高一,怕得要死,拚命拳打腳踢他,但一點用都沒有。很快,她的校服就被扯開了。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似乎有個少年衝了過來,臉上沒什麽表情,手裏拿著塊磚頭,幹脆利落地往那青年頭上拍。

    要是一下子拍暈了就好了,那青年隻是懵了下,就跟少年扭打到了一處。當時她哭得很慘,還要抖著手重新穿上衣服,隻知道少年先發製人,後來卻被打得很慘,還被抓著微卷的頭發往牆上撞頭。

    她雖然害怕,卻也不願意趁亂逃走,留下這個挺身而出的少年獨自對戰,她怕他出事。

    最後,她似乎是揣著塊尖銳的石頭戳向了青年的眼睛。

    言小酒不太確定自己剛剛記起的是不是真實的,但絕大多數細節卻能跟那個夢對上。

    兩人興高采烈地出門,卻一身狼藉地回家,嚇壞了正準備晚飯的準丈母娘言媽媽。

    “天,小謝這是被誰打了?哪個瘋狗咬的?這也太狠了!”

    瘋狗女士不敢出聲。

    處理完傷口,言小酒拖著媽媽去了臥室:“媽,我想問你點事,當年我休學到底是怎麽回事?”

    言媽媽神情一變,眼神有些閃躲。

    “陳年舊事了,突然問這個幹什麽?就之前跟你說過的,有個混混打你……”

    “我都記起來了。”

    言媽媽頓時像被掐住脖子的雞一樣,瞪著眼睛不出聲了。

    良久,言小酒一個人走出臥室,有些失魂落魄。

    謝長卿迎了上去,摸了摸她的頭,“怎麽了?還在想剛才的事嗎?”

    言小酒忽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他,在那件髒了的毛衣上蹭啊蹭的,悶悶道:“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唔,聽起來好像有點不妙。”謝長卿拍了拍她的背,故意調侃道:“難道阿姨剛剛告訴你,你跟我其實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嗎?哦不對,是姐弟……”

    “什麽啦……”她被逗笑了,忍不住輕輕掐了一把他腰間的軟肉。

    卻聽得他悶哼一聲,突然將自己推開。

    言小酒有些摸不著頭腦,但見他臉上的紅意,才似懂非懂地明白了過來。

    她強忍著羞意,主動伸出手,緊緊握住他的大手,牽著他出了門。當然,一起出去的還有咬了他半天褲腿的多多。

    “恩,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之前高中的時候發生過一次意外,導致我對,呃,對異性的接觸比較抵觸。今天我們去的那個地方,就是那年……總而言之,我是個病人,你,你會嫌棄我嗎?”

    謝長卿靜靜地聽著,神色越來越凝重。

    他心裏有點失望,卻又有著一個古怪的欣喜。原來那個人是她,即便她已經不記得,當時的那個少年就是自己了。

    就在言小酒以為他會說出自己不大希望聽到的話時,他卻皺著眉頭問了一句:“你說的抵觸,具體表現是什麽?我怎麽沒感覺出來?”

    她以為他不信,便咬咬牙,主動踮起腳,環住他的脖子,然後閉著眼睛湊了過去。

    “就是這樣,如果我們……我就會……”

    就在唇齒相接的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會頭暈、肌肉僵硬或緊張到跑掉,但奇跡般的是,那些就像去冬眠了的幻覺一樣,全都消失無蹤。

    咦?

    她驚訝地睜大眼睛,兩人四目相對。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他卻一瞬都不動地盯著她看,眸子黑沉沉的,好似千米之下的深海,帶著隱隱的危險。

    整個過程,兩人一直都保持著同一個姿勢。

    多多已經在旁邊花圃做完了壞事,此時汪汪叫著跑回來,繞著他們轉。

    她如夢初醒般地要退後,訥訥道:“好像出了什麽差錯,我,我要找你哥問一下……”

    下一刻,她就被他一把扯回,另一隻手托著她的後腦勺,朝他靠近。

    時間好像停止了,她聽不見多多的叫聲,聽不到左鄰右舍細碎的說話聲、鍋碗瓢盆碰撞的交響樂。

    她的眼中似乎隻剩下了他。

    他臉上的每一根毫毛,她都看得無比清楚。那笑一笑就會彎成月牙兒的眼睛,挺直的鼻梁,永遠上揚的嘴角,即便他並不總是在笑,但看起來總是讓人心情愉悅。

    謝長卿低下頭,慢慢將唇貼近她的。他並不著急進一步,先是廝磨了片刻,低低道:“小學姐,老師是不是教過我們,做事不能半途而廢?”

    她腦中一片空白,隻知道說是。

    然後他就加深了這個吻,就像一條調皮的小魚兒,咻忽遊進了她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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