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要不要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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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之間難道就應該堅固嗎?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本來就很薄弱,相愛的人都會分開,血濃於水也敵不過死亡,就更別提那些隻是擦肩而過的緣分了。

    平時好像天塌下來都能掌控全局的傅奕寒,今晚似乎有些脆弱,這種脆弱好像是從心底滋生的,應該埋藏已久。

    我們靠的太近了,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入耳,我為了緩和他的情緒和我此刻的不安,指了指酒櫃問他:

    “想喝酒嗎?”

    傅奕寒邪魅一笑:

    “你想酒後吐真言?”

    我嗬嗬兩聲:“酒後吐的全是胃裏翻滾的那些汙穢物,哪有什麽真言,我隻是覺得你這幾天的神經繃的有點緊,要不要喝點酒放鬆放鬆。”

    這話絕對出自我的真心和關心,但傅奕寒卻偏偏把它往可惡的方麵腦補:

    “也好,很多水到渠成的事情,都是借用酒精的麻醉,你想喝什麽酒?我這兒什麽酒都有。”

    既然要喝,那些酒精度低的洋酒就算了,我指了指酒櫃上那兩瓶格格不入的白酒說:

    “喝點烈的吧,外頭這麽冷,烈酒暖身。”

    北方人大部分都很能喝酒,我還記得大學畢業剛踏入社會的時候,在沒跟師父之前,我是個每天一遇到應酬就需要陳盈來把我抬回去的人,那時候楊樹太忙了,隻有陳盈才會隨叫隨到,而我在酒桌上遇到的,全都是北方人,喝白酒都不用小杯的。

    我就遇到過一個十九歲的北方小姑娘,當時一桌子十餘人,隻有我們兩個女孩,她是甲方的人,一上桌就端著我們南方用來裝酒的小壺跟一桌子人走了個過場,喝完之後臉不紅心不跳走路穩穩妥妥的。

    甲方的人就開始起哄了,也讓我走個過場,我當時喝了一半就不行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正是因為出了這個事,我才遇到了我後來的師父,我跟著師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練習喝酒。

    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對酒精的耐受程度則不同。

    我都不知道自己醉生夢死多少回,終於換來了一個能在南方人麵前豪言壯語大喝一聲的千杯不醉的好酒量,但自從我把酒量練出來之後,師父就再也沒讓我喝過酒,他說喝酒的能力你得有,因為人活在這世上,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如願以償,本領藏在心,但不露於人,需要喝酒才能跑出來的業務,終歸成不了什麽大氣候。

    算一算,這些年來,我再也沒有把自己喝到爛醉如泥的地步了,今天晚上和傅奕寒喝酒,我做好了爛醉的準備。

    傅奕寒開了兩瓶白酒,又醒了兩瓶紅酒,端起杯來摟住我的肩膀:

    “喝了這杯酒,就代表你同意了。”

    我好像還沒開始喝?那是我醉了還是他醉了?

    我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把我趁他去拿酒的時候偷偷塞到茶幾下麵的資料拿了出來,拍了拍資料對我說:

    “該說的不該說的,梁原應該都跟你說了,現在你點個頭,我們幹了這杯酒,你就是我老大。”

    我下意識的拉開和他的距離:

    “傅奕寒,我們喝酒之前,好好聊一聊吧。”

    傅奕寒訕訕的放下杯子,側著身子看著我:

    “好啊,你想聊什麽?”

    我指了指他的胸口:

    “聊一聊你,也聊一聊我,更重要的是,聊一聊你對林佳的感情,爺爺臨終前都在為你擔心,我覺得愛一個人,是建立在好好愛自己的基礎上,如果你愛林佳,你就更應該為了她而好好活著,每天擁有雙份的快樂和忙碌,雙份的驚喜和充實,把自己的人生過好,才不辜負你和她相愛一場,相思多年。”

    傅奕寒往後一仰,翹著二郎腿盯著我:

    “這就開始聊上了,好,那你接著說,我聽。”

    我很無奈的盤著腿坐在沙發上,語重心長的跟他說:

    “關於林佳,我沒什麽好說的,你們倆的感情我既沒見證過,也沒參與過,所以我沒有發言權,但我相信,林佳若是在天有靈,她會希望你找個自己愛的人好好的度過你的後半生,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爺爺到死都不放心你。”

    傅奕寒點點頭:

    “言之有理,既然林佳的說完了,那就說說你吧。”

    我?

    我聳聳肩:

    “關於我就更沒什麽好聊的了,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工作,我很感謝你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但我們之間,也算不上是薄弱,我們是好朋友啊,如果哪天你需要我這個朋友來幫忙的話,你給個電話,我義不容辭。”

    我們都是成年人,我的話已經夠直白了。

    傅奕寒很從容的朝我伸手:

    “那正好,我現在就有個忙想請你幫一幫。”

    我鄭重的點點頭:

    “你說吧,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決不推辭。”

    傅奕寒坐直了身子,在距離我的臉隻有幾公分的地方停住,然後一字一頓的對我說:“幫忙做我的新娘子,我想結婚了。”

    我的心噗咚噗咚的跳的賊快,有那麽幾秒鍾的愣神,而後我紅著臉往後仰了仰:

    “別鬧,說正經的呢。”

    傅奕寒伸手摟住我:

    “我沒鬧,我說的就是正經的,曾念,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喜歡你嗎?別跟我提什麽林佳,你剛剛才叫我放下的,我聽你的話放下了,你說隻要我有求於你,你義不容辭,這些話,我剛剛都有錄音,你應該不用賴賬吧?”

    我看著他揚起了手,手中的電話果真開了錄音,我倒抽一口冷氣:

    “不帶你這麽玩的,你可能是出國太久不太明白中國的禮儀,有時候你去人家家裏,人家問你吃飯沒,或者是留你吃飯,其實都隻是客套客套罷了,我剛剛就是跟你客套的,你別當真,朋友之間幫什麽都可以,幫這個,還真不行。”

    傅奕寒執拗的看著我:

    “要不要賭一把?”

    我很謹慎的挪後一點點,與他摟住我的那隻大手分離:“賭什麽?”

    傅奕寒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賭你已經在我這兒了,賭你嫁給我之後,會過的很幸福,曾念,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你應該不會以為一個男人對你獻殷勤卻隻是想和你做朋友吧?我也可以做你的朋友,那種能牽手能上榻能共度一生白頭終老的朋友。”

    呃……

    他當我是傻子嗎?

    這種朋友不就是終身伴侶嗎?

    我連連擺手:

    “別別別,你忘了嗎,我們是簽過合約的,要不這樣吧,我今天本來是想跟你解除合約,爺爺去世了,這合約對我而言再沒有半點意義,但是鑒於你媽媽要塞一個你不愛的女人給你,所以我就勉為其難的把剩下半年的合約時間給完成,好了,我們要聊的都聊的差不多了,喝酒吧,千言萬語化作杯中酒,畢竟我們是很要好的朋友嘛。”

    對於我的嬉皮笑臉,傅奕寒始終保持一種看客的態度,他倒是陪我喝了這一杯,卻在我要給他倒酒的時候捉住我的手腕:

    “聊了林佳,聊了你自己,還有我,你說說,你對我有什麽樣的看法?”

    我嘿嘿傻笑:

    “還能有什麽看法,你人傻錢多唄,不過我們是朋友,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傅奕寒眉梢一揚:

    “你反反複複的強調我們是朋友,難道就沒有一點點心動的感覺?還是說你怕了?明明對我有感覺,卻沒有勇氣踏出這一步?”

    我甩開他,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

    “我曾念的字典裏沒有怕這個字,傅奕寒,如果有天我真的愛上你了,不用你來追我,我肯定會主動出擊,我曾念想要的,無論是人還是物,我都會積極的去得到,但是很抱歉,我對你從一開始是感激,後來是交心,做朋友比戀人要長久,難道你不這麽認為嗎?”

    傅奕寒伸手托住我的下頜:

    “戀人能做的事情,朋友之間能做嗎?我想讓你給我生個孩子,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兩個,曾念,我是真的想要一個家了,你別看我生在有錢人家,不愁吃不愁喝,更不愁沒錢花,但我真正擁有的東西卻很少,我連一個完整的家都沒有,爺爺走了,我的身邊再也沒有一個真心愛我的人,我需要你,你告訴我你要多長時間才能愛上我,我等。”

    才一杯酒下肚而已,他竟然失態到眼眶泛紅。

    我最不忍男人在我麵前紅了眼濕了眸子,我急忙勸了他一杯酒:

    “會有的,都會有的,來來來,我們今晚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我們就喝酒,喝到一醉方休。”

    酒到嘴邊,傅奕寒卻把它灑在了地上:

    “我現在需要的不是酒,是你,我也不需要買醉,我需要清醒,十年前我沒有保護好林佳,十年後老天爺讓我遇到了你,曾念,給我個機會吧,我想和你在一起。”

    一個大男人在一個女人麵前低聲說給個機會吧,我聽了會動容,卻沒動心。

    說不上來是為什麽,明明這段時間我跟他在一起很開心,好像自己都快淪陷了,爺爺一去世,我整個人就清醒了,我和他之間,需要跨越的東西太多。

    我早已不是十七八歲那無所畏懼的年紀,我不敢用我的青春去做賭注。

    我覺得相較於戀人而言,我們更適合做朋友。

    見我沉默了,傅奕寒用那種讓人憐惜的眼神看了我很久,看到他眼眶裏的淚水都在打轉兒,我伸手去抽了張紙遞給他:

    “你可別哭,我不會哄人。”

    傅奕寒沒有接,在我看到他眼裏的那一滴淚水就要落下的時候,他突然說了句對不起,然後撲向了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