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力弱的在我耳邊說：

    “我們說好領證結婚的，你想反悔？”

    我詫異的看著他，ICU裏躺著他曾經最愛的女人，時日無多，他現在最應該做的，難道不是守在林佳的身邊，用愛和陪伴去給她對抗病魔的勇氣和力量嗎？

    傅奕寒怕我沒聽清楚，又重複了一遍：

    “曾念，我們結婚吧，現在就去領證。”

    現在嗎？

    馬離蘇看了一眼電話，興奮的說：

    “還來得及，傅氏集團的董事長要領證結婚，想必不需要排隊。”

    傅奕寒牽著我的手邁了兩步，林佳的父親攔在我們麵前：

    “傅奕寒，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走出醫院大門，就等於和我的女兒徹底斷了個一幹二淨，從此以後，你和我女兒就沒有任何關係了，我們林佳也不需要你們假惺惺的關心，你們也不必再來醫院探視。”

    我緊捏住傅奕寒的手指頭，我想勸勸他，他卻堅定不移的說：

    “走，去領證。”

    林佳的父親見攔不住我們，冷眼看著我們從他麵前走過，在進電梯之前，護士站突然一片騷動，梁原隨手抓了個護士一問，護士說，林佳病危了，讓家屬趕緊去簽字。

    我再也邁不動半步，緊抓住傅奕寒的手腕：

    “領證的事情不急，隻要最後是你，等多久都沒關係，奕寒，你應該沒有忘記吧，你說過如果林佳還活著，你會照顧她一輩子的，如果你現在狠心丟下林佳不管，那以後呢，以後是不是我病危了，你也會對我置之不顧？”

    馬離蘇大跨兩步上前朝我皺眉：

    “姐，你胡說什麽呢。”

    梁原和蘇一也圍了上來，梁原拍拍傅奕寒的肩膀：“曾念說得對，也許你現在不走會後悔，但你現在走了，就是一輩子的遺憾，不管怎樣，如果你心裏還有割舍不下的情分在，你強迫自己做出選擇，就會傷害到曾念，曾念不是一般的女人，她需要的是一份堅定不移的感情，現在的你，真的能給嗎？”

    蘇一也把手搭在了傅奕寒的另一個肩膀上：

    “林佳回來不是一件壞事，相反，我認為是好事，一個人不可能同時深愛兩個人，總有一個人是你現在不愛的，找出來，放棄掉，你才能擁有更穩固的幸福。”

    要在舊愛新歡中擇其一是很難的，我也思緒複雜，林佳的出現，對我而言未必是一件壞事。

    更何況兩個人廝守終生，並不急於一時。

    馬離蘇急的團團轉，傅奕寒在梁原和蘇一的勸說下去了搶救室，馬離蘇急的直跺腳：

    “現在你滿意了吧？你不去看看嗎？就這麽拱手把自己的愛情送出去了，傻子。”

    我轉身摁了電梯，馬離蘇拉住我：

    “去哪兒啊？”

    我進了電梯，馬離蘇跟著進來，我疲憊的答：

    “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還要出差。”

    馬離蘇錯愕的看著我：“曾念，你是不是缺心眼，都這個節骨眼了，你還出差，你這不是正好給了林佳趁虛而入的機會嗎？你呀你，聖母瑪利亞啊，幹嘛做這個老好人。”

    我不是聖母瑪利亞，也沒那麽偉大的能夠讓出自己的感情。

    我隻是害怕，我不想打一場沒有把握的仗。

    同情弱者是世間亙古不變的定律，在身患絕症的林佳麵前，我根本不堪一擊，就算傅奕寒現在選擇了我，今後他也會在無盡的悔恨和遺憾當中度過的。

    破解眼前局麵的唯一方法，就是我先退出。

    我們隻有在彼此最冷靜的時候做出的決定，才能抵擋以後的風霜雨雪。

    回到家，我收拾好了行李，馬離蘇一直嗡嗡嗡嗡的在我耳邊叨叨，我聽的都要幻聽了，幹脆一屁股坐在榻上盯著她問：

    “要不，你跟我一起出差吧。”

    馬離蘇不可置信的指著自己：

    “我？陪你出差？你確定？你以前不是不喜歡我像狗皮膏藥一樣的黏著你嗎？再說了，現在這種狀況，不光我不能走，你也不能走，但你一定要走的話，我攔不住，但我必須留下來，我得幫你盯著姐夫，萬一林佳那小妮子耍什麽手段，男人的魂兒啊，最容易被嬌滴滴的女人勾走了。”

    這麽簡單的道理她都懂了，我當然也懂。

    話一出口馬離蘇就下意識的捂住了嘴：

    “那個，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想說畢竟他們有感情基礎，再加上林佳現在有病，你看過電視嗎？像電視劇裏啊，那種有病的女人最喜歡裝柔弱裝無辜，最會魅惑男人了，這個時候，你可千萬要挺住，不過這事兒還挺難辦，林佳要是活著吧，她就會像一根刺一樣紮在你們的喉嚨裏，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但她要是死了，就更麻煩了。”

    我還是那句話，誰都不能和一個死人爭寵。

    我翻了翻白眼：

    “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是，我先把我的工作保住，馬上要過年了，我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掉鏈子，你呢，還是跟我一起去出差吧，也別留在這兒心煩了，我帶你去各個城市轉一轉，吃香的喝辣的，要不，我們過年去旅行吧，去大理也好啊，我爸媽在大理。”

    馬離蘇愁眉苦臉的蹲下身去，抱住我的腿撒嬌：

    “姐，能不能別走嘛，你想啊，就算你覺得姐夫應該照顧林佳，那誰來照顧姐夫，你也不忍心看著他受苦受累吧，要不，你們共同麵對這一次的難關好不好。”

    我伸出手指頭摁了摁她的眉頭：

    “算了，既然你不願意陪我的話，我也不強求，我猜你是舍不得蘇一吧，對了，那天晚上你把蘇一怎麽著了？”

    馬離蘇起身坐在我身旁：

    “別提了，他就是個慫貨，本想著抓著他的把柄讓他以後見了我都得畢恭畢敬的，沒想到梁原給我打電話，說你這兒出事了，一切功虧一簣。”

    也好，少了這一出惡作劇，以後就能多點真心。

    收拾好東西後，我上榻睡覺，馬離蘇還坐在榻邊勸我，我閉著眼就當她給我念催眠曲了，說來也怪，這些日子我都睡不安穩，今天林家終於出現了，我入睡的速度比任何時候都快，並且這一覺睡到天黑，我竟然沒有做夢。

    醒來時馬離蘇在廚房裏做飯，還嫌棄蘇一不像個男人，連切個菜都不會。

    蘇一被鄙視了，可憐兮兮的說：

    “不會下廚可以學，最珍貴的不是為你做一桌子好菜，而是願意為你去學習去改變的人。”

    馬離蘇沒好氣的回他：

    “錯，大錯特錯，一個願意為我洗手作羹湯的男人，我就已經很知足了，像你這種連下廚都不會的家夥，還談什麽去學習去改變，這三十年你都幹嘛去了？別人都在成神的道理上奮力拚搏，就你光顧著沾花惹草的，到頭來還連個媳婦都沒有，我要是你媽，我會恨不得當初把你掐死在娘胎裏，免得你活著浪費糧食，死了還汙染空氣。”

    蘇一被懟的無話可說，隻能在一旁默默的打雜。

    這一幕竟莫名的令人感到踏實，暖暖的，很貼心。

    我倚靠在門口盯著他們看了很久，直到蘇一盯著馬離蘇看的入神不小心弄掉了湯勺，他們才注意到我已經醒了，馬離蘇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蘇一，十分不悅的把他推出了廚房：

    “你呀，還是去樓下買點水果上來吧，幹啥啥不會，白長了這一身五花膘。”

    我掩嘴笑了，小聲提醒馬離蘇：

    “你這話說的太狠了，每個人都有優缺點的，你不能隻揪著他的缺點不放，也要多看看他的優點。”

    聽到優點二字，馬離蘇大聲冷笑：

    “就他？優點？嗬嗬，倒也不是沒有，比如泡妞的本事沒人比他更厲害，你去問問他，他在美國的時候，泡了多少洋妞兒啊，那一個個金發碧眼凹凸有致的，幸好外國妞都比較開放，也幸好這貨從小在國外長大，他要是活在我們國家，不知道有多少祖國的花骨朵兒要慘遭他的荼毒。”

    我很順手的把鍋蓋遞給她：

    “既然他這麽壞，要不然，你為民除害啊。”

    馬離蘇放下湯勺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放過我吧，我可沒那種降妖除魔的本事，像他這樣的妖孽，也不知道以後會栽到哪個法力高深的女人手中，總之那個為民除害的人絕不是我，你別看他現在表現的好像喜歡我，其實是因為他剛回國，對國內的行情還不太熟悉，等他混熟了，他喜歡的女人能從市中心排到三環外你信不信？”

    這個我還真不信，蘇一看起來不像一個花心的男人。

    再說了，能和傅奕寒做多年摯友的男人，應該壞不到哪裏去。

    不過聽著馬離蘇埋汰蘇一的那樣子，估計蘇一的追愛之旅將會路途漫漫，這麽一想，他們三兄弟的感情路也真夠坎坷的，馬離蘇見我突然沉默了，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姐，你想啥呢？我聽說林佳醒了，但是現在暫時不能探視，好像周虹也知道了這件事。”

    我本來還想著飯菜做好後給傅奕寒送點去的，但如果周虹知道林佳回來了，估計關心傅奕寒這種事情，就輪不到我了吧。

    這個時候，我最想念的就是爺爺了。

    如果爺爺還在，他一定會告訴我應該怎麽做的。

    夜裏，傅奕寒沒有回來，馬離蘇和蘇一都在這兒住下了，在蘇一的勸說下，馬離蘇決定陪我一起去出差，用蘇一的原話就是，這個時候離傅奕寒越遠，他就越容易看清楚自己的心。

    我也是想到昨晚我們還在這張榻上……

    等等！

    昨天晚上，想到我們沒做任何安全措施，我急忙起榻換了衣服換了鞋出門，樓下的小藥店還沒關門，雖然我經常跟藥店打交道，但我還是第一次買這種藥，買完我就心慌慌的往回走，在電梯口就和滿身疲憊而歸的傅奕寒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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