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補上？

    哪天晚上啊？

    我裝傻充愣，唐天翊卻將我抱著往榻邊走了幾步，身子稍稍一彎腰，手上就多了杯紅酒：

    “早猜到了你會不認賬，所以我來幫你回憶一下。”

    呃……

    我尷尬的推辭：

    “喝酒誤事，這酒就不喝了吧？”

    唐天翊搖晃著紅酒杯調侃我：“你確定不需要喝杯酒壯壯膽？後來我想了想，你喝醉酒的樣子還挺可愛的，膽子也比平時大一點，我們幹一杯吧。”

    他再次彎腰，手中又多了一杯酒，我怯生生的瞧著，唐天翊戲謔的問：

    “是怕酒裏有種感覺叫忘乎所以嗎？那我先幹為敬。”

    難道說我今晚真的要跟他……

    這來的太突然了，從我下飛機見到他開始，所有的一切都沒在我的預料之中，我本來以為我們回來將要麵對的是淒淒慘慘的沉默，哪知他這般熱情似火，都快把我給燒糊塗了。

    我端著這杯酒，到底還是喝了下去，我以為接下來的事情，會比我預想的還要猛烈。

    然而，他沒有步步緊逼，而是讓我坐在榻邊，自己蹲在我麵前，他從榻頭櫃裏拿出我給他買的套套，無可奈何的問我：

    “那天晚上你突然送我這個，我還以為你已經做好了和我在一起的準備，隻是不想再要孩子罷了，後來我才明白，念念，你是不是誤會我了？”

    這麽直接？

    我撩了撩頭發掩飾自己的小尷尬：

    “我誤會你什麽？我隻是喝多了而已，本來是想給你買胃泰的，可能是拿錯了吧，你要是用得著就留著，用不著的話，扔了便是。”

    唐天翊盯著它看了許久，最後果斷的把它扔在了垃圾桶裏：

    “念念，我們如果在一起，你不想要孩子的話，這東西應該由我來買，這是我作為一個男人對妻子最基本的尊重和疼愛，你不是一直在困擾一個問題嗎？你覺得我變了，以前和你共事的時候，我總是欺負你，動不動就吃你豆腐占你便宜，可結婚之後，我們就算是睡在一張榻上，我卻不敢輕舉妄動半分，你想知道為什麽嗎？”

    當然想了，我鄭重的點點頭：

    “我想知道是為什麽？”

    唐天翊低了低頭，雙手緊緊握住我：

    “因為在那之前，我未曾擁有，所以從不懼怕失去，可如今我擁有了，卻生怕有天會失去，我愛你，比我想象當中的更愛你，這份愛，並非不需要任何回報和回應，隻是我總擔心，浮生若夢，不過一場空歡喜。”

    這麽沉重的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我很愧疚，也很心疼。

    有時候我還在想，可能是每個男人都過不了自己心裏那一關吧，這天底下有幾個男人能接受自己的老婆為別人生了孩子的，每當我心裏閃過這個想法的時候，我都覺得很罪過，我們相識多年，對彼此的性情都最清楚不過了，我不該懷疑他對我的愛。

    但張願的事情，我艱難的蠕動了嘴角，卻仍然沒有勇氣問出口。

    這一刻，我突然知道了我的膽怯，我害怕他在我心裏這麽完美的一份愛大打折扣，可我卻注定會辜負他對我的一往情深。

    我們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我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他，張願的事情，我也難以啟口。

    唐天翊眼眶泛紅了，還倔強的笑了笑說：

    “但我現在想通了，與其因擔心失去而畏手畏腳踟躕不前，不如放手去愛背水一戰，若我贏了，我便真正的擁有了你，若是輸了，也比從未擁有多了一份曾經深愛過，所以不後悔，不懊惱，不遺憾，念念，我還是會給你時間，也還是想請你給我機會。”

    說不感動是假的，人心都是肉長的。

    但感動不是愛情，唐天翊清楚這一點，我心裏也宛如明鏡。

    他在等我的回答，我拿著空酒杯問他：

    “紅酒還有嗎？”

    唐天翊錯愕的看著我：

    “這兩杯是老板娘贈送的，你還想喝？”

    我滿懷期待的看著他：

    “這酒味道不錯，還有嗎？”

    唐天翊掩麵：“這酒當然不錯了，你要是想喝的話，我去開一瓶，我問過老板娘，她這兒隻賣小拉菲，而且隻賣有緣人，一瓶小拉菲要喝掉咱女兒兩年的奶粉錢，你確定要喝嗎？”

    我伸手去摸唐天翊的下巴，嫌棄的問：

    “怎麽？心疼了？你女兒的奶粉重要，還是我現在的酒癮重要？”

    唐天翊握著我的手，親吻著我的手背：

    “都重要，都重要，咱喝，喝完我再努力掙錢，隻要你高興了，別說小拉菲，大拉菲咱也喝。”

    我調皮的問：

    “大拉菲，老板娘這兒有嗎？”

    唐天翊站起身來掐了掐我的臉頰：“我的小祖宗，有小拉菲喝就不錯了，咱爸要是知道我們這一晚上禍禍了五位數的家當，估計會心疼的吃好幾個月的素。”

    我晃著腿撐著榻沿小聲的笑了：

    “所以我們不能告訴爸爸啊，反正我是沒有私房錢的。”

    唐天翊攤攤手：

    “我也沒有，走賬還是會被咱爸知道。”

    我蹙著眉頭埋怨他：

    “那誰讓你當初不管錢的。”

    唐天翊叫屈：

    “管錢是女人的事兒，怎麽輪到我一大老爺們插手了。”

    我長歎一聲：“這下好了吧，你也不管錢，我也不管錢，這錢走賬，咱爸明天肯定會問，他老人家一覺醒來，銀行卡上蒸發了五位數，不心疼死才怪。”

    唐天翊彎腰對視我的雙眼：

    “那這酒，還喝嗎？”

    我咬咬牙，十分堅定的說：

    “喝，不就是五位數嗎？錢都是掙回來的，不是省出來的，不過像咱們這麽放浪不羈的，一輩子也就這麽一次了，不然咱閨女要少喝好多的奶粉。”

    唐天翊很爺們的拍了拍胸脯：

    “沒問題，包在老公身上，你和咱閨女，都要富養。”

    我就喜歡他這種豪氣雲天的樣子，仿佛自己就是億萬富翁一樣，咋禍禍都不帶眨眼心疼的。

    這酒一開，大把的鈔票都喝進了胃裏，我們倆坐在陽台上，看著圓月回憶我們初相識的時候，唐天翊肆無忌憚的笑話我：

    “老大，你那時剛進公司，師父要求你化妝，你還記得嗎？你每天早上都是趕著打卡的時間出現在師父麵前，永遠都是低著頭，因為你永遠都隻化了半麵妝。”

    那時候是真的貪睡，每天早上鬧鍾響後，心想著我再眯一會回回神，沒想到這一眯，最少十分鍾不見了，最多的時候個把小時都過去了。

    總之剛入職場的時候，我永遠都是被師父罵的最慘的一個。

    但偏偏所有的同事都羨慕我，因為有的人跟了師父好幾年，師父都懶得跟他們聊上半句，而我天天被師父挑刺，回想起來，那段日子真的是慘不忍睹，卻又回味無窮。

    他很好奇我當時的半麵妝是怎麽來的，我自己都笑的眼角都抽搐了：

    “那是因為我手殘，永遠的高低眉，永遠的半邊腮紅，肯定是鏡子的問題，隻照得到我一邊臉，所以另一邊就化的有點淡。”

    唐天翊很配合的點點頭：

    “對對對，就是鏡子的問題，鏡子裏肯定住著一個獨眼龍，隻看得到你的半張臉，不過一想到師父那一把年紀還親自帶著化妝工作手把手的教你化職業妝，真是叫人羨慕嫉妒恨，老大，師父今年，有六十歲了吧？”

    我猛然恍神：

    “啊，六十歲了嗎？沒有吧，師父隻是看著顯老而已，我記得師父今年還不到五十歲吧？”

    唐天翊跟我爭：

    “不可能，我覺得師父肯定在年齡上造了假，他頭發都白了，說話又特別老氣，就算沒有六十，也肯定過了五十五。”

    我掐指算了算：

    “不對不對不對，你忘了，師父提攜我為省區經理的那一年，我們還給師父過了四十七歲的生日，到現在已經過去……”

    唐天翊幫我算出來了：

    “五年零八個月，快六年了，師父是少白頭，聽公司裏的人說，師父三十歲的時候頭發就白了一大半，師父當著你的麵教訓你，背後卻總誇你，說你是他見過的最有靈氣的徒弟，以後必成大器。”

    還靈氣，又不是修真。

    我記得師父還說過，我和唐天翊一旦聯手，肯定能幹出一番大事業來，人不能當一輩子的小兵，總要大膽嚐試做一回將軍，但將軍哪是那麽好當的啊，師父當了二十年的將軍，最後不還是落了一身病痛。

    我永遠都忘不了我當上大區經理的時候，師父喝的微醺，在年會上握著話筒當著底下浩浩蕩蕩的一廳人說，我這一輩子，到曾念這兒，才算是可以真正的功成身退，江山代有才人出，我這位子由她接手，我做夢都能安心。

    可惜，我辜負了師父的厚望，在最該揚帆遠洋的時候，止步在狼煙風沙口。

    聊到這兒，唐天翊端著酒杯跟我輕輕一碰，唉聲問道：

    “老大，後悔嗎？”

    要是早知道那段婚姻會如此淒慘收場，我肯定會後悔，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我狡黠一笑，跟他哐當再碰了個杯，將杯中酒一口飲盡：

    “跟你結婚，我不後悔。”

    唐天翊微微詫異，隨後會心一笑：

    “那為了我們的不後悔，再幹一杯，到年底做出些成績來，我們帶上唐蜜一起，去洛杉磯看師父。”

    師父走的那天，我問他為什麽要走那麽遠，在國內呆著不好嗎？

    師父說，人海相逢，終須一別，走的遠點才會永遠存活在你們的生命裏，走近了，怕遲早隻剩下黃土一坯，淒石一塊。

    師父這一走，我已經有好多年沒見到他了，就連給師父的留言，也從未得到過回複。

    酒喝完了，唐天翊放下杯子彎腰來抱我：

    “五位數禍禍完了，可以安心睡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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