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陸乙琳的車跟著去緊追跟蹤器，我讓唐天翊開車去接林佳，一上車我迫不及待的問：

    “怎麽回事？”

    林佳遞給我一張照片，是她當年車禍的十字路口：

    “結果出來後，最失望的莫過於我和陳盈，林森的死，就算不是周虹搗的鬼，也跟她脫不了幹係，是我慫恿陳盈報仇的，我不能親手殺了她，畢竟她養育了奕寒三十多年，但我恨她。”

    都瘋了，我完全失控了：

    “所以你就把自己的故事告訴了陳盈，以此來博取她的共鳴，把她當成你手裏的利刃，你們都不用腦子想問題的嗎？殺人是犯法的，殺了她又怎樣，再賠上一條命，值得嗎？”

    林佳陰鷙的眸子泛著冰冷的光，雙拳緊握恨不得親手撕了周虹：

    “難道法律製裁不了她，我們就要由著她肆意妄為逍遙法外嗎？如果她活著，你敢保證自己不會下一個我，或是下一個陳盈？曾念，你別忘了，你也有孩子，你也有家，有你愛的你在乎的人，如果今天你站在我或者陳盈的位子上，你還能平靜的說出這番話嗎？你若是陳盈，恐怕早就不顧一切的找周虹拚命去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假惺惺的說風涼話。”

    見我們吵了起來，唐天翊想插嘴，林佳懟了他一句：

    “你閉嘴，你隻是個司機。”

    我承認，如果周虹敢動我的孩子，我一定會跟她拚命的。

    林佳說的沒錯，陳盈做的，也是世態炎涼下的不得已，我輕歎口氣：“既然你和陳盈都支持這種做法，那你現在又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你明知道我會阻止。”

    無論如何，以暴製暴都不是上策。

    林佳緊握著的拳頭鬆動了，那眸子裏的冷光也漸漸消失：

    “我夢見林森了，雖然我不愛他，但我是個女人，是個需要人保護需要人疼愛的女人，我夢見他對我說，要放下，要向前看，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我醒來時，媽媽眼含淚光看著我，既然我擁有好好活著的權利，我想陳盈也是一樣，她也有父母在等著她陪伴和盡孝。”

    這算是良心發現嗎？

    可我始終覺得林佳的話裏，還帶著另一層讓人琢磨不透的意味。

    但眼下顧不上那麽多，先找到人最重要，我和陸思意開了位置共享，我們的方位沒錯，都是朝著林佳說的那個地方去的，希望來得及阻止。

    我們走的近路，先到了那個路口，沒有看到陳盈的身影，沒有看到雷子發來的那輛車的照片，也沒看到周圍沒有車牌的新車，要不是陸思意說跟著追蹤器已經發現了周虹開的車，我都要懷疑林佳是不是在騙我了。

    安可說，星城的暖春快要來了，這冬日的陽光曬進人的心裏，灼燒在皮膚上，星城街頭都有人穿起了超裙子配深色的襪子，時髦的讓人懷疑和她不是同處一個世界。

    而遠城依舊很冷，車窗外也是暖陽普照，但伸手出去，零下的溫度讓人忍不住瑟瑟發抖。

    唐天翊一直和我十指緊扣，我們都全神貫注的盯著這幾個路口，陸思意已經快追上周虹的車了，要是能夠阻止周虹來這兒，也算是巧妙地化解了一場危機。

    但事與願違，即使陸乙琳連闖了好幾個紅燈，我們卻還是看到了周虹的車從對麵徐徐駛來，陳盈沒有出現，一個紅燈不過幾十秒的時間，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快到綠燈時，我回頭看了林佳一眼，她嘴角帶的那抹笑容，就跟周虹從法院裏被抬出來時的一樣可惡。

    我的心在這一刻仿佛迅速的往下沉，但我來不及反應，電話裏短信提示聲一響，我看到林佳的目光投向了窗外，我緊跟著望出去，看到陳盈的車從我們後麵駛出來，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已經過了紅燈正朝這邊開來的周虹撞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快到我想喊陳盈的那兩個都哽在了喉間，快到唐天翊伸手來遮我雙眼的手都終究是慢了一點。

    陳盈的車撞過去後，周虹的車和她激烈碰撞後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而陳盈的車卻因速度太快直接翻後滑了很遠，我下車的時候，不知道是誰說了句車子漏油了，我都看到了陳盈那隻血淋淋的手，想上去把她拉出來，唐天翊把我往林佳懷裏一推：

    “拉住她。”

    隨後，唐天翊衝了上去。

    我整個人完全失去了知覺，隻知道眼裏視線模糊之前，我看到冒騰著熊熊燃起的火焰，而林佳那隻冰冷的手觸碰到我的皮膚，像是要把我冰凍了一般。

    那種整顆心被生生撕裂的痛楚，在恢複知覺的那一瞬迅速蔓延到全身。

    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後，我看到唐天翊抱著陳盈朝我們走來，流了一地的血。

    救護車來得及時，也來的蹊蹺，我反抓住林佳的手，用了十足的力道，從牙縫縫裏擠出這兩個：

    “林佳。”

    林佳笑靨如花：

    “你不想看看陳盈最後給你發的短信上說了什麽嗎？”

    我甩手給了她一巴掌：“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傅奕寒花十年的青春來緬懷你，卻不肯花餘生和你在一起，因為你不配。”

    林佳竟然不惱，上前一步和我靠的更近後，她今天穿了高跟靴，鼻尖勾到了我的臉：

    “人生如戲，成王敗寇，這是命，得認。”

    我倚靠著車子才能稍稍站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林佳！

    我緊握著拳頭，看著林佳瀟灑的從我眼前離開，唐天翊來扶我的時候，他身上到處都是血，以前從不暈血的我，幾乎昏倒。

    這場車禍，林佳也不是笑到最後的贏家。

    狡猾的周虹根本沒在車上，而是女助理穿著她的衣服開的車，車上還有五百萬的現金，遺憾的是，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女助理沒有係安全帶，一片很大的玻璃從她的額頭前紮進了腦袋裏，女助理當場死亡。

    唐天翊雖然及時把陳盈從車裏救了出來，但她失血過多重傷昏迷，正在搶救當中。

    周虹在配合警察調查的時候說，陳盈以案件處理不公為由，希望她能用五百萬息事寧人，周虹就派助理去取了五百萬的現金出來到約定的地點準備給陳盈送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清楚的表達完之後，周虹又開始裝瘋賣傻，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一雙眼畏懼的看著我們所有人，尤其是看到我的時候，還哀嚎著喊：

    “壞人，壞人，她要殺我，把她抓起來，她是壞人。”

    好在她裝傻，警察也不相信她說的話，陸丙琨和陸乙琳把她帶走了，在轉彎的過道裏楊樹和他們擦肩而過，要不是蘇一攔著，楊樹隻怕是要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揍人了。

    其實整件事情，最可恨的還不是周虹的狡猾，而是林佳的算計。

    但我沒敢告訴楊樹，就連唐天翊我都暫時沒說，我們身上都沾著血漬，蘇一讓馬離蘇回家去給我們拿衣服了，就在醫院附近找了個酒店開了個鍾點房洗了個澡，手術還在進行，我換好衣服從浴室出來，看到唐天翊的左手上有兩刀很深的口子：

    “怎麽弄的？”

    唐天翊用右手摸摸我的頭：

    “不礙事，不疼，你右手有疤，我左手有疤，以後我們倆就是天生一對了。”

    我才沒心情跟他開玩笑，我拿了外套披他身上：

    “先去醫院處理傷口。”

    唐天翊猝不及防的抱住我：“我愛你。”

    突然冒出這麽一句來，我噙著眼淚抬頭望著他：“我知道，是我錯了，你一再提醒我，而我始終輕信了她，如果不是我……”

    唐天翊捂住我的嘴：

    “別自責，別難過，這世道如此，不是好人不夠好，而是壞人遠比想象中的更壞，我隻是在後怕，如果她要算計要對付的是你，我根本來不及反應過來保護你。”

    我們都在後怕，後怕壞人真的無處不在。

    上一秒的朋友，下一秒就變成了敵人。

    陳盈還在搶救室裏，我們一群人都蹲在搶救室門口，送完周虹離開後的陸思意又回來了，她身後沒有跟著陸乙琳，應該是趁著陸乙琳不注意的時候偷跑出來的，一見到她我控製不住的衝她吼：

    “瞎跑什麽，嫌命太長了嗎？趕緊回去，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馬離蘇都慌了，小聲的在我耳邊提醒：

    “姐，這是思意，不是陳盈。”

    我當然知道是陸思意，唐天翊摟著我的肩膀哄著我：“別怕，蘇一，丫頭，你們倆把陸思意送回去吧。”

    陸思意不肯走：

    “我是想跟你們一起，等著陳……”

    我再次咆哮：

    “等什麽等，滾。”

    陸思意眼淚汪汪很無助的看著我們，唐天翊歎口氣解釋：“她不是罵你，隻是怕你出什麽意外，你先回去吧，這段時間盡量別出門，蘇一，送她回去。”

    瘦弱的陸思意拗不過蘇一和馬離蘇，走了幾步後又突然回過頭來，掙開雙手朝我走來，撲通一下就跪在了我麵前：

    “我媽造的孽，我替她還，她不願意償命，我願意。”

    馬離蘇上前來攙扶她：“周虹幹的壞事跟你有什麽關係，你快起來，我送你回去。”

    陸思意哽咽著說：

    “誰叫我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呢，如果可以選擇，我也不想要這樣的一個媽媽，我寧可我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但我沒得選，我隻能替她贖罪，向你們懺悔。”

    馬離蘇沒好氣的回她：

    “懺悔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你別跟著裹亂了，這個時候你什麽都不做，保住你這條小命，就是最好的懺悔。”

    陸思意執意要跪在搶救室門口等手術結束，我們勸說不動，我彎腰要去攙扶她的時候，馬離蘇輕喊一聲：

    “醫生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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