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話不是負氣，也不是衝動，而是我在聽到穆雙影口口聲聲說沈不同是廢人時，不受控製便做出的決定。

    那一刹那，我的想法就是我要護沈不同一生周全，不讓他受任何人欺負和歧視。

    我的話音落下，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我，尤其是沈莫北的眼神有幾分悵然，又有幾分寂寥，但我並沒有多看。

    對於來說，我的選擇應該是讓他大鬆一口氣才對，剛才老爺子強讓我們在一起時，可是他先拒絕的。

    “爺爺，您聽到了嗎？左蘭她親口選擇的，她不要莫北，她要的是她身邊的這個人。”穆雙影最先反應過來，興奮的簡直雙眼放光。

    “左蘭，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短暫的靜寂之後，老爺子問向了我。

    我抿了抿唇微微一笑，“爺爺，我很清醒，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將來要承擔什麽。”

    我以為我解釋的夠清，可是下一秒，空氣中傳來啪的一聲，老爺子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胡鬧！”

    老爺子這一聲震的我看向他，隻見他鐵青著臉，“左蘭，你已經嫁給了小北，你怎麽能再嫁給他的弟弟，你這是在敗壞我們沈家的家風，我不許！”

    “不，不……”這時沈不同也發聲，手也試圖掙開我的。

    我沒有鬆開他，相反抓的他更緊了，然後看著老爺子，我沒想到他腦子裏這麽多封建頑固的東西，從先前說的隻有喪偶沒有離婚，到現在所謂的家風。

    “爺爺，您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雖然我不讚同老爺子這樣的說法，但我也不願惹他生氣。

    我的話讓老爺子微微皺眉，我繼續說道：“爺爺，我知道我嫁過男人，雖然現在已經不是從一而終的社會，但我還是有道德禮儀廉恥的，我的意思其實是……”

    我剛說到這裏，穆雙影騰的站了起來，“你說誰呢？什麽叫禮儀廉恥？”

    我本是無心解釋的話，可是她卻心驚了，像是被針紮了似的衝著我吼了起來。

    我抬頭看向她，“穆雙影我說的是我自己，如果你非要對號入座那是你自己的事。”

    “左蘭，你在這裏跟我談禮儀廉恥，你不覺得臊得慌嗎？你怎麽不想一想，我是做了誰的替罪羊？如果不是我，那個被強暴的人就是你，所以你最沒資格在我麵前炫耀什麽！”穆雙影又舊事重提。

    想到她悲慘的遭遇，我斂了下心頭的怒意，對她說道：“我隻是就事論事，並沒有要揭你傷疤的意思，你總不能因為自己被強過，就不許任何人談貞操！”

    “爺爺，您聽聽，她左蘭還說沒是揭我的傷疤，她根本就是……”

    “好了！”老爺子沉聲打斷她的胡攪蠻纏，“你們一個個的是不是覺得我老了，說的話也不中用了？”

    老爺子這一次厲吼讓大家都閉了嘴，沒有人再敢吭聲，就連我也不敢多說話了，老爺子幽厲的眸光再次對著眾人一掃，最後把目光落在沈莫北上身上，“小北，你給我表個態。”

    沈莫北唇角微微一扯，“爺爺，這都什麽年代了，您的那套傳統早該丟掉了，強扭的瓜不甜，您又何必呢？”

    老爺子似乎沒料到自己話都這樣說了，沈莫北居然還跟他唱反調，臉色再次一沉，“你……”

    “爺爺，小影不嫁，小影誰也不嫁，這樣行了吧？小影願意侍候您一輩子。”穆雙影也半跪半爬的來到老爺子身邊，聲淚俱下的哀求。

    麵對這樣的局麵，老爺子也說不出來什麽了，沈莫北直接就起了身，小饅頭追著他，“爸爸……爸爸你去哪？”

    沈莫北上樓了，帶走了小饅頭，穆雙影還趴在老爺子的膝蓋上哭，藍知玉歎了口氣，走到老爺子身邊，“爸，孩子大了，一切讓他們自己做主吧。”

    所有的人都走了，隻剩下我和沈不同，而他望著某處，眼神有些呆滯，想到剛才穆雙影對他的傷害，我試探的問道：“沈不同，我們是回房，還是去外麵轉轉？”

    他沒有理我，眼神都沒動一下，我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麽了？發什麽呆呢？”

    這次他有了反應，抬頭看向我，我竟看到他眼底有濕意。

    他哭了？

    他怎麽哭了？

    我的心一縮，連忙抬手捧住他的臉，“你怎麽了？你為什麽哭？”

    沈不同搖頭，看著他這樣我有些急了，“你說話啊？”

    “走，你……走……”他竟出聲攆我。

    “為什麽要讓我走？”我不解了。

    可是沈不同並沒有說話，而是推我，不過他還沒康複，也沒有多大的力氣，並沒有推動我，我掐住他推我的手，“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要趕我走？”

    我問他這話時，腦子裏已經在回想剛才我說過的話和發生的事，然後我霍地懂了，“你是不想拖累我？”

    我的話讓他閉上了眼，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果然是這樣，可他怎麽能這麽想？

    “不，要，可，憐。”我正想著怎麽說他的時候，他又斷續的說出這幾個字。

    而我卻是震住了，他是覺得自己拖累了我，他是覺得我會選擇他是在可憐他？

    “沈不同，你胡說什麽呢？”我立即吼他。

    “走，走……”他也對我吼了起來，而且再次推我，這次我被他推倒在地，還沒起來，他就抬手打向了自己……

    “廢，廢人……廢……”他邊打邊罵自己，而這幾個字像是鋼針一樣剜著我的心。

    我一下子撲過去，緊緊的抓住他打自己的手，“沈不同不要這樣說，不要……”

    他怎麽能這麽說自己？他這是在變相的怪我啊，如果不是我，他不會是今天這樣！

    “走，走……”

    他仍推我，這次我緊緊抱著他，沒有鬆手，而且我還對他說道：“我不走，我不會丟下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想到剛才他說的不要可憐，我又補充道：“沈不同，我不是在可憐你，相反和你在一起，我覺得踏實有依靠……你知道嗎？現在除了你，我什麽都沒有。”

    媽媽不是我的了，哥哥也不是我的，小饅頭是穆雙影的，沈莫北更是從來沒有屬於我。

    “沈不同如果連你也不需要我，也不讓我陪在你身邊，那我真的連去哪都不知道。”說著，我的眼淚落了下來，而沈不同推打我的動作也漸漸停了。

    我抱著他，臉趴在他的懷裏，掀開的傷疤讓我的情緒也低落到了極點，我哭了起來。

    原來是我安慰他的，最後竟變成了他安慰我，沈不同一直抱著我的頭，雖然他沒說話，或者說不出想表達的話，但我能感覺到來自他的關心。

    “沈不同，別趕我走，讓我陪在你身邊，讓我們相互依靠，好嗎？”最後我抬頭問他。

    他抬手，為我輕輕擦掉眼淚，衝我點頭，而我也破涕為笑，雖然我笑的很苦，但沈不同打開了心結，我就心安了。

    這一通折騰讓沈不同很疲憊，我送他回屋，給他洗漱完之後，我決定去老爺子那裏說明一下我的態度，可是我還沒走到老爺子門口就看到了穆雙影，她手裏端著一個空掉的牛奶杯。

    “站住！”在穆雙影從我身邊經過時，我叫住了。

    如果是以往，我看到她也是裝看不到，但今天我有話要對她說，或者說我要警告她。

    穆雙影瞥了我一眼，沒等我開口的便說道：“放心吧，那個殘廢我不會跟你搶！”

    我抬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大概我用的力太大，她一下子就露出了被掐痛的神色來，我並沒有管，而是看著她：“穆雙影我今天正式警告你，如果再讓我從你嘴裏聽到殘廢，廢人這樣的字眼，小心我就讓你變成那樣。”

    “你？”穆雙影似乎不信。

    “沒錯，要是不信，你可以試試？”我咬牙。

    “行了左蘭，別在我麵前裝紙老虎了，我還不知道你？”穆雙影並沒有把我的威脅放在心上。

    紙老虎？在她眼裏我是這樣的人？

    我剛想到這裏，忽的她向我湊近一些，譏笑的說道：“我弄死了你的兒子，也沒見你把我怎麽樣？我就不信那個殘廢對你的意義比你的親兒子還重要？”

    聽到她提起我死去的孩子，我的腦子嗡的一聲像是炸開了，我抬手就要對她掐過去，她像是早有防備的一下子躲開，“左蘭，你弄不死的，就算我要死，也會拉著你一起……”

    說完，她猛的一個甩手將我甩開，然後扭著娉婷的腰肢走了，而我在她的刺激下，全身像是被抽走了筋骨似的軟成一坨。

    許久，我才緩過來，抬步走向了老爺子病房，我敲了兩下門，裏麵沒有回應，但我還是推開了門。

    “爺爺……”看老爺子坐在那裏，我走了過去叫他。

    可是他並沒有回應，我又叫了兩聲，他仍不理我，甚至頭都沒抬，我感覺到不對，連忙湊近一看，這一看，嚇的當即倒退兩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