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特助把私人醫生離開公寓之前說的話轉告給了顧霆鈞，“陳醫生臨走之前告訴我說，黎小姐有過抑鬱症史，並且不是輕微的那種，夜深之前掐過黎小姐的脖子，陳醫生給黎小姐上藥的時候發現黎小姐的脖子上有幾處割傷過後留下的舊傷疤，而且……黎思羽小姐在昏迷期間一直在說胡話，情況似乎不是很樂觀。”

    林特助其實也挺驚訝的，黎思羽平時看起來雖然有幾分世故，不是那種單純不做作的女人，可也和城府深有心計的那些妖豔賤貨挨不上邊。

    可是，她還算陽光開朗的外表底下，是無論如何都讓人想不到竟然有過這樣陰鬱的病史的。

    林特助學著醫生比劃的黎思羽脖子上的傷疤大小，又比劃給了顧霆鈞看，有些觸目驚心。

    顧霆鈞越聽下去，臉色越是緊繃。

    原來她一直以來幾乎都不露脖子的原因，是因為這個。

    夜深，夜深竟然掐了她的脖子！

    顧霆鈞麵色中添了一抹陰戾，渾身都散發起了一抹肅殺來，也是這個時候，林特助從他的身上看出來一絲夜深的影子。

    林特助急忙伸出手來摁住顧霆鈞的肩膀，“顧總，您冷靜一點！您現在情緒不能太激動，夜深好不容易才出來一次，您現在正是脆弱的時候，千萬不能再給他可乘之機啊！”

    “除了掐她，他還幹了什麽！”顧霆鈞的聲音斂著慍怒，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在問話。

    林特助擺頭，“當時我們在公寓外正準備擊射夜深的時候，夜深已經鬆開了黎小姐，但是說起來奇怪的是，夜深好像情緒不太對勁，楞在那裏半天沒有動，也沒有再傷害黎小姐。倒是黎小姐好像哭了，她一直在問夜深什麽，具體是什麽內容我們無從得知。”

    顧霆鈞的腦海中，構造出來了一副畫麵。

    夜深把黎思羽攔住想要掐死她，黎思羽害怕到哭出來的畫麵。

    顧霆鈞拳頭攥得死緊，他一拳砸到床沿，卻因為力氣還沒有完全恢複，這一拳太溫柔，溫柔到他都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夜深！

    你有什麽資格對她做那種事情！你這個本來就不應該存在的怪物！

    “顧總，黎小姐那邊陳醫生已經處理好了，黎小姐之後如果再問起您昨晚的事情來，您大可以直接告訴她沒發生過那些事情。不過顧總，您還記得夜深出現之前您發生過什麽事情嗎？”

    按理說，夜深不會如此突兀地就出現的。

    顧霆鈞深眉皺緊，之前發生過什麽嗎？

    他隻記得，早上推門出來的時候滑倒在了地上，之後的事情，他就一概不知了……

    這一夜，異常的漫長。

    那位醫生走後沒多久，黎思羽接到了盛芮打來的電話，盛芮問她為什麽還沒到，她胡謅了一個自己臨時去外地出差的理由糊弄了過去。

    黎思羽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一會兒，她覺得自己印象中所記得的那些都是自己的幻覺，曾經她也聽過這方麵的講座，套用到她的經曆上來說，是因為她的潛意識裏把顧霆鈞和當年的男人當做了同一個人，所以當她病情發作的時候，才會把兩個人當做同一個人。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她當時明明看到的是顧霆鈞的臉，可他的一舉一動都完全不像顧霆鈞。

    那個人的怒，那個人的悲，都是黎思羽一直以來都沒有在顧霆鈞的身上看到過的。

    黎思羽伸出手來，昏黃的燈光底下她摸著自己脖子上略微凸起的掐痕，想到了曾經自己在休斯頓治療的時候也曾差點自己掐死自己的畫麵。

    “真的，都是錯覺嗎？”黎思羽喃喃自語。

    可很多畫麵，都像是在短短的時間裏嵌入她的腦海當中了一樣，無論怎樣都揮之不去了。

    許久，黎思羽都沒有辦法入眠，想到私人醫生說起顧霆鈞是和入室盜竊的小偷搏鬥之後負了傷，人需要靜養，黎思羽幹脆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掏出手機，窸窸窣窣摸索半晌，才在微信對話框中編輯了三個字發送了出去。

    莫名地，心跳得有些快。

    黑暗的另一端，顧霆鈞依舊靠著床沿坐著，一雙深瞳一直看著門口的方向。難得一晚房間裏沒有放助眠的音樂，安靜得有些詭異。

    他滿腦子裏都是黎思羽，還有那個仗著他的身體為所欲為的人。

    他的心揪得有些緊。

    夜深害她哭了，而她哭的時候，他卻不在她的身邊。

    顧霆鈞難以去想象她當時被他掐住脖子的時候害怕成了什麽樣子。一想到這一幕，他都恨不得狠狠地捶自己胸口兩下。

    手機響了一聲，顧霆鈞沒心情去看。

    又坐了半晌，空氣裏都是一股煩悶陰鬱，林特助臨走前說黎思羽已經睡下了，他其實很想去找她，控製不住地想看看她現在好不好。

    當然，他也知道她不會好。

    可是，他又不知道她會不會願意看到自己，即便醫生已經說過她接下來應該隻會當做之前和夜深之間發生的事情都是幻覺，但誰都不能保證那段“幻覺”會不會對她的精神造成二次刺激。

    想給她打一通電話過去的衝動，又被他一次次地遏製。

    手機忽然又響了一聲，顧霆鈞本就緊皺的眉頭更是眉心壓低。

    他終歸還是掃起了手機。

    當他看到屏幕上顯示著的“知了”的微信昵稱的那一刻，他原先沒什麽波動的一雙眼，忽然有了生機。

    這是黎思羽的昵稱，他沒有給她改過備注。

    聽名字就知道，她很喜歡知了。

    兩則微信消息都是黎思羽發來的，間隔分別是九分鍾。

    第一條：睡了嗎？

    第二條：早上我和知了出門的時候聽到樓上有奇怪的聲音，是不是你摔倒了？

    顧霆鈞盯著屏幕上的這兩句話看了許久，指尖敲著手機鍵盤，來來回回一個字一個字地編輯了又刪除，刪除了又繼續編輯。

    最後，他退出了微信界麵，給她打了一通電話過去。

    忽然，很想聽聽她的聲音。

    黎思羽第一條微信發出來半晌顧霆鈞都沒有回複，想到早上的事情，她又編輯了另一條發送了出去。

    後來想想又覺得這麽直接問不太好，想著撤回來。

    再打開微信對話框的時候，她卻意外地發現顧霆鈞在編輯回複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