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該生在那廟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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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沿著蜿蜒的山路,一路顛簸著,最終停在了趙四爺半山腰的院子外頭。幾人剛從馬車上下來,就聽見遠處隱隱響起一聲悶雷。
“快些進屋吧,怕是要下雨了!”趙四爺看了看天,從懷裏頭摸出把鑰匙遞給蘇鸞。
蘇鸞接過鑰匙,和了嫿七手八腳的將臉色慘白的任一慈拖拉進了院子裏。
趙四爺的院子不算大,院內是坐北朝南並排而立的三間房,左邊兩間能住人,右邊一間則是放打獵的弓箭和雜物的。
蘇鸞輕車熟路的將那房門上的銅鎖打開,推門將人扶進了屋。
這前腳剛進去,外頭就下起雨來,豆大的雨點又急又密,砸的房頂上的瓦片劈啪作響。
趙四爺冒著雨,將馬拴在草棚裏頭,才快步進了屋。
見任一慈麵色虛白,抓過他腕子探了探內息,蹙著眉道:“小子,你這毒再耽擱下去,怕是要見閻王了!”
任一慈苦笑一聲,有氣無力的朝他說道:“還求前輩出手相救……”
“你小子倒是識相!”趙四爺眉頭微挑,將他扶到一旁的榻上,單手運氣,自他背脊略一遊走,便逼得他吐出一口黑血來。
任一慈長舒了口氣,擦了擦嘴角,頷首道:“多謝前輩。”
“這謝倒是不必,不過,你,還有那殺手的身份,需得給老夫交代交代!”趙四爺一雙鷹眸半眯著,閃爍著犀利而威嚴的光芒。
蘇鸞和了嫿坐在一旁,本就對今日之事充滿了好奇,如今見趙四爺開了口,自然也跟他一同,目不錯神的盯著他看,等著他交代。
任一慈見躲不過,隻得認命的解釋道:“在下本是南越國的三皇子……”
“那殺手呢?”
“是我的徒弟。”
蘇鸞嘖嘖了兩聲,道了句:“任大夫這師傅當得未免也太窩囊了吧,都被自己的徒弟逼得走投無路了!”
任一慈垂著眼,帶著一絲心痛道:“他不過是被仇恨和利欲迷了眼,讓人利用,卻不自知罷了。”
“怎麽?聽你這意思,還挺同情他?”蘇鸞揶揄道。
“他也是無辜的。”他眉頭微蹙,沉聲道,“這一切不過都是我那皇兄布的一個局,伯殷那傻孩子便巴巴的湊了上去。小九,不是我殺的。我一早就該與他說清楚,若是說了,也不會有今日這麽一遭……”
趙四爺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你這幅心腸,委實不該生在皇家,該生在那廟裏頭,給人度苦度難,普度眾生。”
任一慈一哽,竟無言反駁。
蘇鸞悶笑一聲,想著之前在朱掌櫃口中探得的身世,一時覺得有蹊蹺,便追根究底的問了句:“你既是皇子,為何不好好呆在南越,反而跑到這大瑨當大夫?”
任一慈原本平靜無波的眸瞳瞬時一緊,眼前浮現出當初母妃搖晃著,高懸在寧心殿的模樣,他那柔弱的,與世無爭的母妃……
“如果能安享榮華富貴,誰又稀罕顛沛流離。在下不過也是被當年的南越儲君一步一步逼迫至此,為了保命才逃出南越,隱姓埋名的留在了大瑨。”他說這話時,眼底席卷著濃重的恨意。
“隻為了保命?你這說法未免太謙虛了吧!”蘇鸞輕哼了一聲。
她又不是傻子,那日他在烏篷船上與那刀疤臉的對話她聽得一字不漏,這人明明是有野心的,怎麽可能單純隻為了一個保命。
任一慈無可奈何,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你不信也是應該的,隻是當初在下確實僅僅是為了保命。”
“不過沒辦法,”他話音一轉,“那南越儲君雖解決了我這個威脅,可無奈是個短命的,說死就死了!而如今登基這位新任國主,卻對我又恨又怕,滿心滿眼都是忌憚。”
“他忌憚我的身份,也忌憚我母家的兵權。為了收回兵權,他與淮南王結了盟約。麵兒上打著助他一臂之力的幌子,背地裏不過隻是為了借機削弱我母家的兵權罷了。”
一箭雙雕,包賺不賠。
“那日你在船上見的那個刀疤臉,就是淮南王的走狗?”蘇鸞摸了摸下巴,微微恍然道。
任一慈搖搖頭:“不止。他表麵上還有一個身份,是大理寺少卿的暗線。”
“大理寺?!”聽了這話,了嫿一臉震驚。
這大理寺,那不就是淩少堂的地盤嗎?!那暗線,豈不是他手下的人。依著任一慈提起此人的口氣,想必那暗線根本沒暴露,如此一來,那淩少堂就是完完全全被蒙在了鼓裏頭。
任一慈看了她一眼,點頭道:“沒錯,正是大理寺。”
“你可知他名號?”了嫿手指緊緊攥著,有些急切的問道。
“淩梟。”任一慈淡淡吐出兩個字。
“那日,正是那人出主意,想用我做餌,引四爺爺和唐明琲現身。”蘇鸞朝著趙四爺說道。
這話一落,倒是任一慈腦袋一懵,猛然抬眼朝趙四爺望去:“你是護國公?!”
趙四爺看了他一眼,掀了掀嘴角,淡淡應道:“猜的不錯,正是老夫。”
而這時,一旁的了嫿臉色愈加凝重起來,她起身走到趙四爺麵前,單膝跪地,朝他行了個軍中禮,深吸一口氣道:“了嫿拜見護國公,這幾日多有冒犯,還請國公爺莫怪罪。”
趙四爺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道了句:“方才老夫就覺得你不大對勁兒,你就是一直追蹤老夫的那個暗衛吧?”
了嫿點點頭:“正是。不過,了嫿是有要事尋國公爺幫忙的。”
“你且說說,老夫聽聽看,這忙得幫不得幫。”
了嫿沒說話,摘下頭上的金簪,扭下簪花,從那空心的簪杆裏頭抽出一張明黃色的薄絹帛來,畢恭畢敬的雙手呈遞給他。
趙四爺一見,當即接了過來。隻見那明黃色的絹帛上頭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朱砂紅字,明眼人一見便知這是聖上禦筆親書的密旨。
他一目十行的看過去,看完便借著燭火直接將那絹帛燃了去,火焰瞬間掠過絹帛,最後隻留下一小撮灰燼。
趙四爺麵色嚴肅的看著了嫿,從袖袋裏摸出那塊白玉虎符來,遞到她手上,沉聲叮囑道:“形勢危急,拖延不得了,今日冒雨連夜趕回京都,這虎符務必親自交到定國侯手裏。不得有誤!”
了嫿結果虎符,一臉正色道:“了嫿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