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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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苦著臉,瞥了薛知易一眼:“這話問的,什麽叫可還算數?!本官堂堂大理寺少卿,能說話不算數嗎?!”更何況,她還是唐二心尖尖上的人,他敢出爾反爾嘛!
    真是失算啊失算!
    淩少堂認栽的攥著信,黑著臉進了大理寺那朱紅的大門,臨進門前他還回頭狠狠的瞪了薛知易一眼。
    薛知易抿著唇憋著笑,朝他拱了拱手。見門關上,他才籲了口氣,心頭一輕,搖著他那玉骨的折扇,悠哉悠哉的往他那書齋走去。
    大理寺內院,唐明琲正在一人獨坐在書房裏頭,埋頭看著平江城傳來的消息。
    淮南王接了剿匪的聖旨,自導自演的在平江七十裏外的孤山上圍剿了兩撥山匪,還把人交給了當地府尹,押解回京。然而,這落網的山匪一個一個都頗有骨氣,均在送往京都的路上自了盡。
    他這廂安排的周密,死人嘴裏又撬不出東西來,聖上縱使有心為難打壓,一時也尋不著個由頭,眼下隻能作罷,由著他去。
    就在眾人都以為淮南王會趁此機會加快腳程的時候,西北大軍卻在距離平江城三十裏外的高地上安營紮寨,整兵不前,不知在打著什麽算盤。
    唐明琲蹙著眉,目光落在案上的展開的地圖上,久久未動。
    就在這時,淩少堂負手走了進來,垂著眼,一副喪氣模樣,將手裏的東西啪的一聲拍在了案上。
    唐明琲挑眉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但淩少堂清楚的在他的表情裏讀出了一股子的不耐煩。
    他手虛握成拳,掩在唇邊輕咳了一聲,隨意的說了句:“嫂夫人的信。”說罷,便移開眼神,看也不看他一眼,麵上強撐著氣勢,實則心裏的小人早已縮成一團,瑟瑟發著抖。
    唐明琲沒理會他的反常,眼睛落在那信上,眸色瞬間柔和下來,伸手要去拿,卻被淩少堂按住,一本正經道:“答應我,等我出去你再看!”
    “發什麽瘋?!”唐明琲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沒等他抬手,便將那信嗖的抽了過去。
    剛拿起來,便看見那信封上明晃晃的三個大字,他臉上的笑容驟然破碎,身上隱隱散著冷意。
    他沉著臉,將那信封撕開,將那信抽了出來。
    “妾身聽聞,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妾與夫君成親近兩載,雖無子嗣,卻自認感情甚篤。然今,得太後口諭,以妾身位卑身微為由,賜以貴妾身份。妾心中不願,也不想對夫君心生怨懟。故休書一封,判分離別。望夫君日後得娶高門貴女,琴瑟相和。妾與君以此為憑,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這信是誰交給你的?”唐明琲那漆黑的瞳眸失去了溫度,冰冷如霜,寒蟬刺骨。
    淩少堂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道:“薛知易薛掌櫃。”
    話音一落,唐明琲便砰的一掌拍在案上,風似的從屋裏大步走了出去。
    隨後便聽見馬廄那邊傳來一陣馬嘶……
    唐明琲這廂剛出城,便有人將這消息送進了宣王府。
    羲和手裏拿著一把鎏金的剪子,一下一下的剪著窗前花瓶裏頭的花枝。
    芊芝匆匆進來,附耳對她說道:“小姐,外頭傳來消息,說是那女人送了封放夫書進大理寺,世子爺看了之後,已經快馬出城了!”
    羲和手上一頓,眸子微微眯著,唇角勾起,露出一抹冷笑:“她這膽子倒是大!傳信過去吧,吩咐崔三動手,一定要在明琲哥哥趕到之前,讓那女人徹徹底底的,消失!”
    “是,奴婢這就去。”
    放夫書?!真是不識抬舉!
    她勾著唇角,微微一笑,哢嚓一聲,剪掉那花枝上的開的最盛的那朵。
    而遠在樺川鎮的蘇鸞,此時正在往箱籠裏裝手稿。
    蘇禛倚在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與她說這話:“鸞兒,昨日你與我提起的秦家先生可是秦自清?”
    蘇鸞歪過頭看向他,彎著眼問道:“怎麽,大哥也認識?”
    蘇禛低笑一聲:“可不隻是認識呢!我也算他學生,若是仔細說起來,這京都裏頭大半的官宦子弟,都是他的學生。他……曾經可是帝師,官至太傅!”
    “這個我倒是沒聽先生提起過,不過也猜得到,他那般學識,想來也不是普通人。”說完,又續了句,“不過說起來,我真正的先生應該是孟先生,我這琴棋書畫,可都是她親自傳授的。”
    蘇禛搖搖頭,語調悠悠道:“孟先生可是個奇女子,她與咱們的娘親是手帕交。當年得知你失蹤,就是她帶我回去的,將那個女人罵得狗血噴頭。”
    蘇鸞想了想那畫麵,咯咯的笑出聲來。
    將最後幾樣東西裝好,她彎下身子剛準備將那箱子抱起來,就被蘇禛拉開:“瘦的跟豆芽菜似的,就別幹力氣活了!”
    豆芽菜?!
    蘇鸞:“……”
    就在她瞪著眼看他的時候,他已經將那箱子舉起來往門口的馬車裏放去。
    果然,天下的哥哥都是一樣的,口嫌體正的不得了。
    她眼帶笑意的撇撇嘴,提著輕飄飄的沒幾件衣裳的包袱上了馬車,臨走之前還特地囑咐三禾道:“若是有陌生人來尋我,就說我一時傷情,遠走他鄉散心去了。若是我夫君……”
    沒等她說,三禾便搶先答道:“就說夫人您一時氣悶,去京都找他算賬了!”
    蘇鸞頗讚賞的點點頭:“不錯不錯,小夥子你很有前途啊!等我見著你們掌櫃,定讓他把你調到京都去!”
    三禾一聽,剛忙朝她作揖道:“小的就先謝過夫人啦!您路上小心!”
    蘇鸞朝他揮了揮手,才放下簾子,坐進馬車裏。
    因著體諒她,蘇禛這一路也沒騎馬,而是同她一起坐在馬車裏。一路上,給她說了不少邊關的趣事。
    蘇鸞眼睛亮晶晶的聽著,偶爾應上一句。那笑語晏晏的模樣,如同這麽多年都不曾與他分離一般。
    心底裏的那片荒蕪,從她張口叫他大哥開始,便瞬間發了芽,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