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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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順公公,奴婢可是專程在這兒等您的。”
    來順麵上閃過一絲尷尬,摸了摸鼻子,訕笑道:“黛玉姑姑說笑了,雜家不過是個禦膳房的小主事,怎麽敢勞煩黛玉姑姑等雜家呢?!姑姑有事直說便是,雜家自是洗耳恭聽。”
    黛玉垂眼看著眼前的人,慢慢勾起一抹笑,低聲道:“來順公公,奴婢是替郡主來提醒您的,這機會都是留給聰明人的,若是這事情辦不好,還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
    她欲言又止,嘲諷一笑:“來順公公是明白人,這話不用奴婢點明吧?!”
    來順心中一驚,極力掩飾著內心的慌亂,矢口否認道:“黛玉姑姑說的這些,雜家……雜家怎麽聽不太懂呢……嗬……嗬嗬……”
    “來順公公是聽不懂奴婢這話,還是信不過奴婢這人啊?!”黛玉一笑,朱唇輕啟,慢聲慢調的說道。
    來順眯著眼,目光裏帶著審視。他在這宮裏頭的念頭不如眼前這人久,可是到底聽說過一些舊事。聽說這黛玉當年是太後身邊的女官,因著璟王世子幼時被拐一案,被降成了如今的身份。
    這皇族裏頭的醃臢事向來多,這麽一想,這黛玉倒還真有可能是那宣王府的人。
    他眼神虛晃的打量著她的神色,試探道:“黛玉姑姑這話還是點明了說的好,也免得雜家糊塗,誤會了姑姑。”
    黛玉四下看了看,見附近無人,才再次開口道:“郡主說了,公公若是取不了蘇家小姐的命,那邊會有人取了公公的命。”
    來順喉嚨動了動,嘴角顫了顫,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雜家明白了,明白了……隻是,那毒……”
    黛玉見他吞吞吐吐,心下明了:“公公不必擔憂,明日自會有人將東西送與你。”
    “勞煩黛玉姑姑了……”
    黛玉眼看著來順進了禦膳房,才抬步往養心殿的方向走去。
    剛進第一道門,就看見唐明琲氣勢洶洶的往這邊走來。
    黛玉一愣,忙疾步衝了過去,一把攔在他身前:“奴婢黛玉,見過世子爺。”
    唐明琲狹長的眸子裏隱隱泛著戾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黛玉姑姑這是作何?”
    黛玉顧不得上尊卑,直言道:“世子爺如此橫衝直闖,可是要去見太後娘娘?!”
    “嗬。”唐明琲冷笑一聲,“姑姑何必明知故問,鸞兒何時進的宮,被禁足在這養心殿多少時日,姑姑不清楚?!”
    麵對他的質問,黛玉垂下眼,嘴唇囁嚅了兩下。
    唐明琲看著她,冷冷開口:“讓開。”
    黛玉深吸一口氣,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果決的說道:“奴婢不能讓!”
    “世子爺,眼下已是子時,皇宮內已然宵禁。您這般衝動而為,不是保護蘇家小姐,而是在害她!娘娘本就對她的身份心有芥蒂,懷疑朝中的那幾件案子與她有關,你若為她強闖養心殿,豈不是要坐實了她的罪名?奴婢以性命擔保,蘇家小姐如今安好!世子爺,您明日再進宮,可好?!”她軟著口氣,眼神中帶著乞求,苦口婆心的勸道。
    那模樣,讓唐明琲不由晃了神。
    十多年前,她因他被誘拐之事受難,他跪在殿外替她向皇祖母求情,她也是這般口氣的勸他說:“世子爺,此事確是奴婢之責,您大病初愈,且不可為奴婢再傷了自己,您好好的,奴婢才能安心,您回去吧,可好?”
    可好……
    他苦笑一聲,移開眼,嗓音帶著久違的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一般:“好。”
    說罷,便轉身消失在了燈火闌珊的皇宮中。
    黛玉長舒口氣,看著空曠冗長的宮道,緩緩起身。
    側殿之中,蘇鸞強撐著精神倚在軟塌邊,等著黛玉的消息。
    就在她眼皮要黏在一起的時候,鈴鐺推門走了進來,身後頭還跟著一個眉眼柔和的宮人。
    蘇鸞抬眸望向她:“黛玉姑姑?”
    黛玉朝她頷首,行禮道:“見過蘇小姐。”
    “黛玉姑姑不必多禮,請坐吧。鈴鐺,給姑姑倒杯茶,暖暖身子。”
    黛玉猶豫了一瞬,可見蘇鸞眸色澄淨的看著她,那真心實意的模樣讓她無端的沒法開口拒絕,隻好順從的坐了下來。
    “姑姑不必局促,我不是宮裏頭那些難伺候的主子,姑姑大可隨意些。”
    黛玉點點頭,將手中的茶輕抿了一口,便直奔正題:“蘇小姐交代的事兒,奴婢已經辦成了。不過那來順公公朝奴婢討要毒藥,奴婢應下了,不知小姐可有安排?”
    蘇鸞點點頭,看了鈴鐺一眼。
    鈴鐺會意的將袖袋中的東西遞給了黛玉,那是一個朱紅色的琉璃瓷瓶,指節大小,甚是精致,連著那瓶口都是描著金的,一看就不是俗物。TXT書屋
    黛玉接過來,蹙了蹙眉:“這東西……是毒?”
    蘇鸞點點頭:“沒錯。”
    那東西是傍晚時候肖四親自送過來的,據說是宣王府的掌事婆子親自交給他的。而那裏頭的東西,他也找人探過了,是外藩之物,一種叫做附子花的毒液。
    “可是,若是來順再差人下毒,小姐豈不是有性命之憂?”
    “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姑姑隻管將東西交給那人,至於我,既然能用這以身試險的法子,定然也能全身而退。”蘇鸞胸有成竹道,炯炯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狡黠。
    黛玉雖心中擔憂,可還是點頭應下,臨走前,還不忘提點她一句:“蘇小姐,世子已經回京,還請小姐萬事念著世子,別讓他太多擔憂才好。”
    他回京了?!
    蘇鸞心中一喜,溫聲道:“多謝姑姑告知。”
    翌日一早,黛玉便趁著早膳忙碌,無人注意的空檔,將東西暗下交給了來順,還鄭重其事的告誡他“務必當心”。
    來順得了東西,便匆匆尋來了錦玉,將那琉璃瓷瓶往桌子上一磕:“郡主那邊可交代了,此事若是不成,你我二人可就有性命之憂了!”
    錦玉將那瓷瓶收進袖中,咬著牙,語氣凝重道:“公公放心,錦玉此次定會得手。”
    臨近午時,唐明琲下了朝,直奔養心殿。
    “孫兒見過皇祖母,皇祖母萬福金安。”唐明琲雙膝跪地,朝榻上的太後行了個大禮。
    太後眼神微暗,麵上卻依舊掛著笑,溫聲道:“免禮吧!來,坐到皇祖母身邊來。”
    唐明琲走過去,坐在了太後下首的位置上。
    經過昨夜的冷靜,以及宮中暗線的報備,他已經知道鸞兒的處境。眼下,他親愛的皇祖母怕是就等著他來質問,好能尋了由頭,將鸞兒罰上一罰。
    他雖不知道鸞兒究竟何處讓皇祖母生了厭惡和誤會,但日久見人心,隻要之前的兩起案子真相大白,太後自然不會再刁難於她。
    “明琲今日來祖母這兒,可是有事?”太後娘娘笑眯眯的看著他。
    唐明琲麵上不動聲色,淡淡道:“孫兒不過是聽說皇祖母這段時日身子不太爽利,所以進宮來看看您。”
    太後滿意的點點頭,唇角噙著笑:“既是這樣,不如就留下陪皇祖母吃個午膳吧!”
    唐明琲應了個“好”,隨後道:“孫兒聽說皇祖母將蘇家小姐招到宮中侍疾,不如一起,孫兒也很久沒見她了?”
    太後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問道:“明琲很喜歡她?”
    唐明琲迎上太後的目光,赤裸裸的說道:“孫兒此生非她不娶。”
    太後垂了眼,臉色閃過一絲複雜,對一旁的金枝道:“去,將那丫頭請來。”
    “是。”
    養心殿的側殿之中,蘇鸞笑眼盈盈的看著跪在地上,被困成一個粽子,嘴裏還塞著襪子的白麵公公。
    “來順公公,驚不驚喜?!意不意外?!能見到本小姐,你應該很開心吧?!”
    來順眼睛瞪得大大的,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人。他方才前腳剛出那禦膳房,後腳便被人打昏在了宮道上。一醒來,便看見了眼前的人。
    他自知事情敗露,眼下心中恐懼更甚,他身子死命的扭著,掙紮著,試圖掙脫禁錮,可無奈鈴鐺綁人的手法太多專業,根本沒給他留半點逃命的餘地。
    “別掙紮了,沒用的!”蘇鸞冷笑一聲,拍了拍血色全無的臉頰,幽幽道,“你放心,本小姐不會殺你。我這個人,最講道理了,而且特別遵紀守法。”
    說罷,站起身,坐回到榻上,與鈴鐺吩咐道:“把他給我打昏了,讓肖四將人送到大理寺去,親手交給世子爺。”
    大理寺……
    來順一聽,登時被冷汗濕了衣衫,他雖自小就在宮裏頭,可這大理寺也是聽過的,那可是要命的地方,八十一道刑罰,每一道都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不要……
    “來順公公,我知道你不想去。要不,你把背後的人招出來?”
    招……
    他拚命的搖著頭:不!不能招!若是招了,不僅他會死,他那老娘也活不成了……
    蘇鸞嘴角閃過一絲嘲諷:“既如此,那你便去大理寺好好享受享受那刑罰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