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比真金還真呢 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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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琲麵色有幾分不好看,眼神落在蘇鸞身上,隱隱帶著幾分責怪,似乎在怪她以身試險。
蘇鸞心虛的避開他的眼神,垂著頭,一動不動的跪著。
約摸著過了半個時辰,蘇鸞覺得自己的腿一陣一陣的發麻,身子也有些止不住的搖晃,額頭上也隱隱滲出些細密的汗珠來。
就在她快堅持不住的時候,玉漱終於回來了。
她先是朝太後福了福身子,隨後稟道:“娘娘,那罪奴服下銀耳羹後,不住半刻便僵硬而死。”
太後麵色陰沉下來,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你且先起來吧,哀家有幾句話想問問你!”
“是,娘娘。”蘇鸞低聲應道,垂著眼,硬挺著腿上的酥麻,踉蹌了一下才將將站穩。
唐明琲喝茶的手一頓,心頭像是被蜜蜂蟄了一下似的,脹得有些發堵。
“這銀耳羹是何人送到側殿的?”
蘇鸞略一思忖,有些猶疑的說道:“小女對宮中的姑姑不甚熟悉,好像是位叫錦玉的姑姑。”
太後看了金枝一眼,金枝點點頭,附和道:“稟娘娘,蘇小姐說的沒錯,確實是禦膳房的掌事宮女錦玉。”
“去,差人將錦玉給哀家帶來!”
“是。”
禦膳房。
錦玉不停的廊下踱著步,手上還絞著一塊帕子,心神惴惴,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錦玉姑姑,您可見過來順公公?”一個穿著青灰色布衫的小內侍,急衝衝的與她問道。
錦玉被他這問話聲嚇了一跳,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小內侍愁著眉頭,撓著腦袋:“這公公去哪了?!都半天不見人影了……”
錦玉一愣,忙叫住他:“你說來順公公半天不見人影了?!”
小內侍點點頭:“公公說出去辦點事兒,這一去便一直沒回來了。也不知人是去哪了……”
辦點事兒……難道是來順公公給她送了那東西之後,便消失了?!莫不是出了什麽大事兒吧……
她越想越慌,身子不由瑟瑟起來。
就在這時,外頭進來了四位嬤嬤,領頭的她識的,是太後宮裏頭的秦嬤嬤。
她忙斂了心神,與人福了福道:“錦玉見過秦嬤嬤。”
秦嬤嬤冷眼看著她,道了句:“娘娘要見你,你且跟老奴走一趟吧。”
太後?太後見她作甚……
秦嬤嬤見她半天沒反應,於是不耐道:“還不快跟上?!”
“是。”錦玉忙疾步跟了過去。
一進養心殿,看見蘇鸞好端端的坐在那,而她不久前送去的食盒卻擺在了太後娘娘手邊的桌案上,她臉上登時血色全失,隱在袖籠下的手也不自知的發起抖來。
太後抬眸淡淡一掃,見她那做賊心虛的模樣,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
“見了娘娘還不跪下?!”秦嬤嬤伸手一聳,錦玉便撲跪在了地上。
“錦玉……見過……見過太後娘娘……”她聲音發顫,腦袋深深俯下去,眼看著就要埋進地毯裏了。
蘇鸞看了她一眼,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錦玉,哀家問你,這銀耳羹裏頭的毒可是你下的?”太後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神裏的冷意讓人渾身發寒。
錦玉偷瞄了太後一眼,隨後瑟縮了一下,先是搖了搖頭,隨後似想起什麽一般,又慌忙點了頭。
太後眸色深沉,額角青筋直跳,她看了一眼玉漱,玉漱會意的開口,上前替她質問道:“罪奴,太後麵前你還膽敢撒謊?!說!這毒到底是你下的還是另有其人?!”
錦玉死死的咬著嘴唇,臉色蒼白如紙,不住地搖著頭。她不能說,說了她娘和妹妹就完了……
想到這,她一咬牙:“是……是……是奴婢!是奴婢下的!”
蘇鸞聽罷,幽幽一笑:“小女可是有何處得罪了錦玉姑姑?非讓姑姑您置我於死地?”
錦玉心下一慌,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問亂了心神。她與蘇家小姐從沒謀麵過,近日無怨,往日無仇,她該如何說?!她眼睛虛瞟著,無意中落在唐明琲身上。
對了!世子爺……
“奴婢……奴婢是一時嫉妒,奴婢一直愛慕世子爺,所以……所以才會對蘇小姐下毒……對……就是這個原因……”
“嗬。”蘇鸞輕笑一聲,不由搖搖頭,看了一眼唐明琲,“世子爺這桃花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啊!”
唐明琲睨了她一眼,冷聲道:“這個借口,可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尋的!”
錦玉心頭一顫,知道自己犯了璟王世子的忌諱,可是她到底是要死的人,左右不過就這一條命,索性心一橫,咬死了說道:“世子爺風姿綽約,奴婢自知高攀不起,隻是將愛慕之意埋於心中,給蘇小姐下毒,是奴婢一時被嫉妒蒙了眼,發了瘋……求……求娘娘饒命……”
蘇鸞見她那破釜沉舟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冷聲道:“既然此事是姑姑一人所為,那小女倒是像求教姑姑一番,這銀耳羹裏頭的是什麽毒?”
什麽毒?!
錦玉神色微僵,想起之前來順公公叮囑過她的,說著東西叫……
“是……是附子花!”她脫口答道。
蘇鸞卻是嘲諷一笑,別有深意道:“哦?附子花?小女倒是不這麽認為,小女覺得這裏頭的是草烏。不如,太後娘娘請太醫來辨認一番吧,可好?”
太後看了一眼她,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但從眉宇之間也能判斷出,她似乎對她的敵意少了些許,目光中竟還染上了兩分讚許。
“金枝,去請阮太醫過來。”
“是。”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一個胡子花白,背著藥箱的太醫便匆匆趕了過來。他像是拱手朝太後行了一禮,這才將案上的銀耳羹拿了過來,先是嗅了嗅,隨後有點了一丁點,沾在舌尖上品了品,才眯眼稟道:“回娘娘,這裏頭的毒是草烏。”113
蘇鸞看著錦玉,淡淡一笑:“錦玉姑姑,看來你的記性不太好啊!不如你再仔細想想,這草烏到底是你的,還旁的人交給你的?”
草烏……草烏……
錦玉頹然的癱跪在地,眼神呆滯,精神恍惚,嘴裏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是附子花!來順親口告訴我是附子花!怎麽可能是草烏……”
“來順?”唐明琲意味深長的道了句,“看來,這宮中的醃臢事愈發多了,皇祖母,不如此事交給孫兒來查吧!連皇祖母養心殿裏的人都敢動,這宮裏頭怕是改肅清一番了。”
太後揉了揉額角,神色間染上了幾分疲態,淡淡道:“也好,此事就交給你了。蘇小姐且先留在這兒,此事哀家定會給你做主的!”
蘇鸞沒想到太後娘娘竟會如此說,一時有些受寵若驚,忙福了福身子道:“小女謝過娘娘。”
“行了,都退下吧,哀家累了。”太後揮揮手,示意金枝玉漱將人都送出去。
出了養心殿。
蘇鸞亦步亦趨的跟在唐明琲身後,鈴鐺則是刻意放緩了步子,遠遠跟著。
兩人一路無言,安靜的氛圍讓蘇鸞心裏頭有些發慌,不由的偷瞄著他的背影。直到走到了蓮池旁的假山附近,一直闊步向前的人突然轉了身,一把扣住她的胳膊,將她猛的抵在山石上,狠狠的壓了下來。
“啊!”蘇鸞驚呼一聲,聲音還沒溢出口,唐明琲高大的身影便籠罩而來,張口將她唇齒間的餘音含入口中。他的唇微微有些涼,用力的在她的唇瓣上輾轉廝磨著,似懲罰,可是又帶著幾分繾綣。
“唐明琲!”
她剛剛張嘴,便被他趁機而入,靈巧的舌尖揪著她的丁香小舌不放,霸道至極。
蘇鸞蹙著眉,被迫承受著,有些喘不過氣來。她的手抵在他胸前,試圖將他推開,可是卻發現,她越是用力,這人便壓得越緊……
終於,在她被吻得力氣全失的時候,他緩緩鬆開了她的唇,低頭危險的睨著她的雙眼,幽幽開口道:“把自己當魚餌?!以身犯險?!你膽子真是越來越肥了!”
蘇鸞心虛的別開眼,囁嚅道:“這不是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嘛!我知道錯了!真的!”
“真的?!”唐明琲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
蘇鸞討好的朝他笑了笑,狗腿的搖著腦袋,一臉正色道:“比真金還真呢!”
唐明琲看著她那副“虛心受教,堅決不改”的模樣,歎了口氣,心裏頭生出了幾分無力來。
就在這時,鈴鐺走了過來,因著假山遮擋,她隻看見了自家小姐,於是直接開口問道:“小姐,側殿那個狗奴才要怎麽……”
蘇鸞見她提起這事兒,連忙朝她使眼色,可哪裏還來及。
唐明琲從山石後頭轉過身來,麵帶寒意的問道:“狗奴才?夫人,看來你瞞著為夫做得大事兒可不少啊!”
他語氣陰測測的,惹得蘇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忙跨出一步,站到鈴鐺身邊,幹笑了兩聲:“我這不是替你分憂嘛,你說我把這犯人都替你抓了,你不就能盡早結案,抓到真凶,解救你的親親娘子出這皇宮嘛!”
唐明琲深吸一口氣,心中不住的勸解自己,罷了罷了,莫要與她計較!好歹這人安然無事不是!
做了半晌的心理疏導,唐明琲才沉聲道:“一會兒我會讓唐七進宮一趟,這人你交給他便是。”
蘇鸞乖巧的點點頭,應了聲:“好”。
事情交代完了,唐明琲便朝宮外走去,剛走兩步,又折返回來,囑咐道:“此事不要再經手了,不管是宣王府還是你那姨母,都交給我就好。”
蘇鸞一愣,眼眶微微有些發燙,忙垂下頭,“嗯”了一聲。
翌日,午時剛過。
唐明琲便帶著三份畫押的證詞進了養心殿,親手將證詞交給了太後娘娘。
太後娘娘草草掃了一眼,便一掌拍在茶桌上:“豈有此理!金枝,傳我口諭,宣羲和郡主即刻進宮!”
“奴婢遵命。”
宣王府,後花園。
羲和正和幾位交好的貴府小姐看折子戲,是那平樂館的新戲本,叫假鳳虛凰。正看到精彩的地方,芊芝便匆匆跑了進來,附耳與她說道:“小姐,太後娘娘宮裏的金枝姑姑來了,眼下正在花廳。”
羲和一愣,與閨中好友道:“你們且先自便,我皇祖母許是念著我了,眼下派了女官來,我怕是要進宮一趟。”
“太後娘娘可真是寵柳姐姐,姐姐快些去吧,這戲也快散了,就不勞姐姐作陪了。”
“你們好好玩,不必拘束,要什麽直接吩咐下人便是。”
說罷,羲和起身去了花廳。
金枝看見羲和,先是俯身行了一禮,隨後道:“宣太後娘娘口諭,傳羲和郡主即刻進宮!”
羲和一愣,隱隱生出些不好的預感來,忙拉住金枝的袖子道:“金枝姑姑,皇祖母召見羲和可是有事?”
金枝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道:“郡主贖罪,奴婢隻是前來傳旨的,至於太後為何見郡主,郡主進宮自然明了。”
羲和點點頭,隨她出府,上了馬車。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羲和便進了養心殿。她心中有些發慌,隱隱覺得有大事兒要發生,連著腳下的步子都跟著踟躕起來。
“娘娘,羲和郡主到了。”金枝在殿外稟道。
“進來。”
“是。”
羲和跟在金枝身後,步子邁得又輕又緩,見了太後忙盈盈一禮:“羲和見過皇祖母。”
“起來吧!”太後娘娘語氣淡淡道,讓人聽不出喜怒。
羲和起身,看見一旁一身朝服的唐明琲,臉上染了些許笑意,低聲與他見禮道:“明琲哥哥。”
唐明琲隻看了她一眼,並沒應聲。
太後看著羲和,眼神有些淡漠:“羲和,最近哀家這養心殿出了一樁大事兒,你可知是什麽?”
羲和一頓,心下有些倉惶,但到底也是見過些風浪的,自然不會被這麽輕易嚇住。她搖搖頭,小心翼翼道:“羲和不知。”
太後聽罷,唇角浮起一絲笑意,可那笑意卻讓她莫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