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這心病最是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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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殿外停了下來,宮人掌著燈,垂著頭走在前頭引路。
江紅綃看著身前的玉漱,猶豫再三,還是不禁開口問道:“玉漱姑姑,娘娘召妾身進宮,可是我家老爺出了什麽事情?”
玉漱腳步微頓,步子緩了下來,看了她一眼,恭恭敬敬道:“將軍夫人,奴婢隻是個傳話兒的,這太後的心思,奴婢不敢妄加揣測。不過,邊境戰事一向捷報不斷,大將軍神勇,將軍夫人倒是不必憂心。”
江紅綃背脊一僵,尷尬的笑了一下,沒再應聲。
這太後心思不容揣測,她身邊的人也是難以試探。看來今日即便沒有鴻門宴,也有下馬威。
養心殿。
寧安陽替太後娘娘熬了燕窩粥,涼了半晌,此時剛好入口。剛端上來,就見金枝姑姑疾步走了進來,稟道:“娘娘,江氏到了,正在殿外,可傳進來?”
太後沒應聲,看了一眼站在一邊裝乖巧的安陽,金枝登時便會意道:“奴婢的不是,這太後身子不適,見客與否,得遵醫囑才是。安陽郡主,您看這人……”
安陽垂著眼,沒什麽表情,隻指了指桌上的燕窩粥,溫聲道:“皇祖母這脾胃不虞,這粥得趁著溫熱的時候服下才好。至於來客,讓她等上一時半會,也未嚐不可。”
太後勾了勾嘴角,淡笑一聲:“就聽安陽的,讓她在殿外候著。”
“是,娘娘。”金枝應了一聲,躬身退下。
京都城外,一匹通體雪白的快馬直衝城門而來,夜風吹得他衣袂飄飄。
守門的護衛迎上來,還沒等攔,就見那男人手中握著一塊玄武令,忙後退一步,躬身放行。
因著冬日寒涼,外頭夜市攤販收的早,此時大街上一篇清冷,隻有寥寥幾個穿著夾襖背著行囊的趕路人。
白馬迅速的穿過街巷,噠噠的馬蹄聲似戰鼓的鼓點。直到行至定國將軍府門前,才長嘶一聲,停下馬蹄。
門口的徐憲看見來人,心下一驚,忙迎過來:“屬下見過少將軍。”
蘇禛微微頷首,問道:“大小姐可回來了?”
徐憲皺了皺眉,搖頭道:“沒有。大小姐自前些時日被太後召進宮中侍疾,已多日未歸。而且,大小姐的身份恐怕……”他欲言又止,不知如何開口。
蘇禛不由深吸一口氣,停住腳步,眼神泛著冷意,道:“有話便說!”
“是。”徐憲收起了之前的猶猶豫豫,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今日京督府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個全。
蘇禛聽罷,冷笑一聲:“江氏她當真如此說?!”
徐憲點點頭:“沒錯。”
“有意思,真是十分有意思啊!”蘇禛不屑的笑道,續又問,“她人可在?”
“小夫人也不在,方才宮裏的玉漱姑姑將人請走了,說是太後召見。”
蘇禛眉頭微挑,隨後眸子裏閃過一絲笑意:“行了,知道了,讓人抬桶水送到我房裏來。”
“是。”七號
蘇禛剛一進屋,一直隱在暗處的暗衛便閃身跪在了他身前:“主子。”
“鸞兒如今在何處?”他嗓音微啞,帶著一絲疲憊。
“回主子,大小姐前兩日便出宮了,一直留宿在璟王世子的私宅。”
他揉了揉眉心,問道:“今日之事,可是她蓄意安排?”
“屬下不知,不過昨日大小姐與世子一同去了督府大牢,似乎是見了什麽人。”
蘇禛聽罷,不由苦笑一聲,他這寶貝妹妹,可真是不省心啊!看來,這位好姨母活著一天,他就要跟著操心一天,是時候了,這多年的帳該清一清了!
思及此,他眸色微冷,與眼前人吩咐道:“今日起,寸步不離,好好護著她。”
“是。”暗衛一拱手,便飛快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候在養心殿外的江紅綃,對於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還未曾有一絲的察覺。
寒冷的夜風吹過她耳鬢的長發,帶著浸骨的寒意,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琴香替她攏了攏披風,有些心疼的低聲問道:“主子可是冷了?奴婢去向姑姑討個手爐來吧?”
江紅綃搖搖頭:“不必。”她不是那不知世事的少女,這太後既然有心故意晾著她,她就得應著才行。這皮肉之苦,她還是受得了的。
約摸著又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殿裏頭才過來一位傳話的宮人:“將軍夫人,太後娘娘請您進殿。”
江紅綃微微頷首,跟在她身後一路穿過回廊,進了殿內。
殿內燒著銀絲炭,暖烘烘的熱氣撲麵而來。這一冷一熱,江紅綃不由打了個噴嚏。
就在這時,裏頭傳來太後的聲音:“這將軍夫人莫不是凍壞了?安陽啊,替將軍夫人把把脈!若是凍壞了,哀家可就罪過了……”
安陽應了聲是,抬眼看向剛進門來的江紅綃,眼中露出一抹意味深長來。
江紅綃神色微頓,似沒聽見方才太後的那些話一般,俯下身子行禮道:“臣婦見過太後娘娘,萬福金安。”
太後淡淡掃了她一眼:“起來吧,將軍夫人這身子弱,來人,賜座。”
“謝娘娘。”江紅綃垂首,一臉恭順。
“哀家見你臉色不太好,可是方才在外頭受了涼?不若讓安陽替你把把脈吧!”
江紅綃哪敢真的應下,忙搖頭道:“妾身這是老毛病了,不妨事,就不勞安陽郡主了,勞娘娘擔憂了。”
太後聽罷,端起茶盞,抿了口茶,轉頭與身邊的安陽道:“安陽啊,將軍夫人可是你未來的婆母,你該找個時間替將軍夫人好好看看這舊疾才是!”
安陽微微頷首,溫聲道:“皇祖母,安陽瞧著夫人這倒不似舊疾,更像是急火攻了心。”
“哦?急火攻心?”太後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難不成是因著今日的那醃臢事兒?”
江紅綃一聽,臉色登時大變,她雖有所預料,卻沒想到這事情居然能這麽快就傳到太後耳中。她抬眼看了看寧安陽,眸中隱隱閃過一絲陰鷙。
寧安陽餘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自然把她的那神色收進了眼底,她勾起一抹笑,略帶諷刺道:“將軍夫人,這心病最是難除,行善積德,才是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