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冤有頭債有主
字數:3387 加入書籤
蘇鸞穿這個暗色的鬥篷,站在西苑竹林的暗影下,不動聲色的當著一個旁觀者。
鈴鐺則按一早計劃好的,輕手輕腳的潛到了回廊下頭。
北風呼呼的刮著,吹得門窗隱隱發出哢噠哢噠的輕響。鈴鐺一手攏住被的風吹得烈烈如旗的裙裾,另一隻手猛的朝著窗欞一勾。
嘭的一聲,呼嘯著的北風如同猛獸撲食一般,撲向那窗欞,趁著那縫隙呼呼的灌進那廂房裏頭。
廂房裏睡著的是那兩個江紅綃從丞相府帶出來的老婆子,倆人被這聲響嚇得猛然驚醒,忙掀了被子披著襖子,趿拉著鞋子下了床。剛一出來,便被灌進來的冷風激得一個哆嗦。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一臉茫然,湊到窗跟前朝外頭的回廊裏望了兩眼,隻見院裏頭的燈籠被這夜風打滅了,外頭黑峻峻的一片,一個人也沒有。唯獨能看見隨風搖晃的樹影,張牙舞爪,一起一伏的打著晃兒。
張婆子打了個哈欠,將身上的襖子裹了裹:“今夜這風可真大,連窗子都能刮開,快關上吧!可太冷了……”
李婆子皺皺眉:“我方才感覺好像看見個人影。”
張婆子湊到窗口,左右看了看,覷了她一眼:“哪裏有什麽人影,我看你是睡糊塗了吧!趕緊睡覺吧,這小姐本事大著呢,如今咱們夫人都被她拘著了,這幾日咱們這皮可得緊實著點兒呢。”
李婆子點點頭,喃喃了句:“許是我這眼睛花了……”
說著,她伸手合上了窗。
兩人躺回到榻上,身上的寒意剛散,正昏昏欲睡的時候,外間的窗戶又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兩人一激靈,先是對視一眼,隨後趕忙翻身下床。
李婆子探頭探腦的看了看廊下,依舊是空無一人。她心裏頭有些惴惴的,舔了舔幹巴巴的嘴唇,往後退了兩步,拉了拉張婆子的襖袖:“不對頭啊!方才我把那窗戶栓上了,咋還能被風吹開呢?!”
“你說你把窗戶栓上了?!”張婆子瞪著眼看著她。
李婆子點點頭,眼裏滿是驚詫:“你說,咱們這該不是撞邪了吧?!”
她話音剛落,就見院中閃過一道白影,快得幾乎能讓人以為那是錯覺。她嚇得愣了神:“你……你看見了嗎?!”
“看見什麽?!”張婆子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發現什麽都沒有。
“我剛才看見一道人影,那……那發髻……分明就是大小姐的常梳的發式!”李婆子聲音有些發顫,說完便神神叨叨的念叨著:“菩薩保佑啊!菩薩保佑啊!”
張婆子皺著眉,扯了她一把,探出身子看了看外頭,哪裏有什麽人?!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她縮回身子,帶著兩分鄙夷道:“我看是你撞邪吧!哪裏有什麽人影,還大小姐,大小姐都死了多少年了,要報仇也不該是這個時候回來啊!再說了,這冤有頭債有主,你我不過就是個奴婢,大小姐可找不上咱們!”
“可是……”李婆子有些遲疑,“可是我方才真看見了!就在那竹林那邊兒!”
張婆子看了她一眼,似信非信的朝竹林那邊望了一眼,而這一眼差點嚇破她的膽。酷錄文學
“那是……那是……”她倒吸一口涼氣,連帶著話都說的磕磕絆絆了起來。
就在這時,那白影猛地一晃,便飄到了眼跟前,夜風吹著她額角的碎發,她眸子半瞌著,幽深而空洞。
隨著她越來越近,哐當一聲,原本緊閉的房門也被風驟然吹開。
失去遮擋庇佑的兩人頓時嚇得麵無人色,不由往後退了幾步,靠在牆根上,渾身瑟瑟的發著抖。
就在白影飄到門口的時候,李婆子噗通一下跪了下來,雙手作揖,一邊磕頭一邊顫聲的禱告道:“大小姐饒命啊,大小姐饒命啊!老婆子可從來沒做過對不住您的事兒啊,冤有頭債有主,大小姐若是有冤屈,就去找二小姐!對!去找二小姐……”
這討饒的話音一落,原本飄忽的白影先是一頓,隨後漸漸飄遠。
張婆子瞪著眼,捂著撲通撲通跳的如擂鼓一般的胸口,詫異道:“走了?!”
李婆子肩膀一塌,長舒了口氣,點了點頭。
兩人癱在地上緩了半晌,才爬起來將那窗戶和門給掩上了去。
而竹林之中,蘇鸞則是勾唇一笑,頗為讚許的拍了拍鈴鐺的肩膀:“幹得漂亮!就要這個效果!”
翌日,西苑鬧鬼的消息的便在府裏頭傳了個沸沸揚揚。
李婆子端著一盆剛漿洗好的衣裳,急衝衝的往院子裏走,看見張婆子忙開口問道:“昨夜的事兒,可是你與人說出去的?!”
張婆子看了她一眼,搖搖頭,掩著口低聲道:“聽說下人房那頭昨夜也鬧了一通,不少人都瞧見了……”
李婆子一聽,臉色一白,手不由抖了兩抖,咽了口唾沫道:“我就說大小姐當年死的蹊蹺,這不,當真回來了報仇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張婆子眼神虛晃了下,定了定神:“當年的事兒你我都沒經過手,那事兒之後,如意便嫁人了。依我看啊,那人哪裏是出嫁了,怕是讓二小姐給……”
李婆子見她口無遮攔,忙拽了一把她的襖袖:“主子的事兒,可不是咱們這些下人能信口胡說的啊!”
張婆子看了一眼一旁掃著昨夜積雪的家丁,忙打了自己一個嘴巴,道了句:“是是是,老婆子我這臭嘴,真是該打,該打!”
而聽見這兩人對話的可不止院裏頭的家丁,還有一旁拐角站著的琴香。她方才剛好站在廊下,自然把她二人這番話聽得個一清二楚。一時間,她心裏頭生出一股子寒意來,手指不自覺的緊緊抓著袖口,眼神也跟著恍惚起來。
當年的事……
如意……
不!那些跟她沒關係!她什麽都沒做!
她深吸一口氣,忙疾步走進房內,將房門緊緊關上。她手緊緊抓著衣襟,試圖讓自己瘋狂跳動的心髒平複下來,可是那種心虛的感覺卻像一隻無形的手,牢牢抓著她,讓她無從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