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還是不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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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縣城裏煙火氣重,剛進臘月,便已經有了過年的氣息。
    樓闕似乎比先前更忙了些,白天極少能在府中看見他。
    鄭嫻兒從來不問他的去處。倒是他自己時常主動交代,無非說是去書院或者去見什麽老先生之類的。眼看會試在即,想也知道他定是跟人探討學問去了。
    鄭嫻兒買下的那處飯莊已經改得差不多,隻需要重新上一遍漆,再弄點字畫往牆上掛掛,基本上就可以開業了。
    今天,鄭嫻兒要過來看看新來的夥計們訓練得怎麽樣。畢竟除了煮茶、泡茶、說茶,他們更重要的是要會聊天,天南海北人文地理,不管什麽話題都要能搭得上茬才行。
    經過一番整修,這店裏的格局雖未大改,卻已經基本上看不出先前那飯莊萎靡不振的影子了。
    鄭嫻兒看著新掌櫃和夥計們精神抖擻笑臉迎人的樣子,非常滿意。
    因為今日就是來聊天的,所以夥計們也不拘束,在灶上煮了茶、做了點心,一屋子人團團圍在一處聊得十分熱絡。
    鄭嫻兒並不知道,本該一大早就去了書院的樓闕,此時正在一街之隔的清韻茶樓裏坐著。
    那小公子樓明安買下清韻茶樓之後,既沒有停業裝修,也沒有更換招牌,完完全全地接下了原來的生意,繼續賣茶。
    但茶樓的生意卻比先前好了許多。不為別的,就為這新來的小掌櫃生得好,又嘴甜會說話,而且還是京城來的,自帶光環。
    一時間,這附近人家家裏有女兒的、親戚家有女兒的、鄰居家有女兒的以及自己就是女兒的都有些蠢蠢欲動,隔三差五就要到茶樓上來露一露臉。
    樓明安是來者不拒,跟誰都能聊得開開心心的。但隻有真正精明的人才會意識到,哪怕你在這裏跟他聊了一整天,也不過是虛耗了一整天的時間而已。
    他不想說的話,你休想從他嘴裏套出來。
    這個少年,不簡單!
    此時此刻,這個“不簡單”的小少年正坐在樓闕的對麵,一雙狹長的眼睛亮閃閃的。
    樓闕隻管喝茶,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對麵那雙眼睛裏流露出來的熱切之意。
    眼看著杯中的茶水添了第四遍,樓明安終於忍不住率先開了口:“我以為你會有話要問我!”
    “我記得是你請我來的。”樓闕神色淡淡。
    “你!”樓明安的臉上閃過一抹怒色,“我不請你,你就不來看我了嗎?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
    樓闕眉心微蹙,已經露出了幾分不耐:“你該回去了。如今京城裏的局勢瞬息萬變,正是用人的時候。”
    “那你呢?”樓明安反問。
    樓闕漫不經心地道:“我是個局外人。”
    “隻怕你已身在局中而不自知吧?”樓明安揚起小臉,有些不服氣。
    樓闕並不打算跟他爭辯,依舊閑閑地啜著茶水,仿佛他真的隻是來喝茶的。
    樓明安盯著他那隻手看了半天,又笑了:“你就不想問問我查到了什麽?”
    樓闕立刻接道:“那是你的差事,不是我的。而且,她身上真沒什麽值得一查的。”
    樓明安撫掌一笑:“這你可說錯了!她身上可查的東西,多了去了!”
    “比如?”樓闕撥弄了一下茶杯的蓋子。
    樓明安細細地觀察著他的臉色,心中暗笑:
    樓闕呀樓闕,你這掩人耳目的功夫,修煉得還不到家呀!剛才那兩句話,稍稍留心的人都能發現你明顯比先前急切了許多!——一點私情你都藏不住,別的事情上你又能有多大的能耐呢?
    四目相對,樓明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比如,她根本不是鄭木匠的親生女兒!”
    “怎麽會?”這次,樓闕並沒有掩飾他的詫異。
    樓明安得意地一笑,向前傾了傾身子:“千真萬確!你可不知道我為了查這件事費了多少工夫!那鄭木匠不是啞了嘛,我隻好從他的鄰居身上下手,誰知鄭木匠原本不是住在城西的,於是我從城西跑到城南、從城南又跑到城北,費盡了周折才打聽出來!你猜怎麽著,那鄭木匠長得跟個燒禿了的螞蚱似的,他媳婦竟是個大美人!奇的是並沒有人知道那女人姓什麽,見過她的人也隻知道她是鄭木匠從山上撿回來的——可是撿回來的時間是八月,你那個……三嫂的生辰卻是在第二年的三月底,你說有趣不有趣?”
    “你確定沒弄錯?”樓闕的眉頭擰了起來。
    “喲,你不信我啊?那你自己去查啊!”樓明安不高興了。
    樓闕其實已經信了,但他此刻並沒有心情向這個被他氣到了的孩子道歉。
    他心裏的那幾分憂慮,不可避免地瘋長了起來。
    樓明安看出了他的心事,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樓闕又添了一杯茶,神色已經恢複如常:“除此之外,你還查到了什麽?”
    樓明安攤了攤手:“沒了!鄭家那小破房子已經搜過很多遍,除了破麻爛檾以外什麽也沒有!我連那個神秘女人的墳都挖了,也沒翻出一件跟身份有關的東西來!”
    “你挖人墳幹什麽?!”樓闕的臉上現出了幾分怒色。
    樓明安“嘿嘿”一笑:“父王不是吩咐了要‘徹查’嘛!我覺得父王既然這麽說了,就說明這裏頭一定有大問題!那個鄭木匠沒什麽好查的,我當然要去查他女人!”
    說罷,見樓闕的臉色仍然不好,他又笑嘻嘻地補充道:“我也不是隻幹壞事啊,那女人的棺木已經爛透了,我還買了口新棺材給她裝上,又燒了好些紙錢給她呐!”
    樓闕揣了滿肚子心事,好半天才低下頭去,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所以,線索到現在算是斷了。你還要繼續查?”
    “不查了!”樓明安笑道,“隻要確定了鄭氏不是她爹親生的,應該就已經可以向父王交代了!”
    樓闕點了點頭,舊話重提:“既如此,你可以盡早回京去……”
    他的話未說完,樓明安忽然笑道:“我聽說鄭氏有個別號叫‘桐君姑娘’?怎麽那麽巧,你的表字是‘桐階’,她的別號就叫‘桐君’?”
    “桑榆縣百姓喜歡以花木命名,這也不奇怪。”樓闕不以為意。
    “哦——”樓明安意味深長地應了一聲。看見樓闕的臉上稍稍有些不自在,他就高興了。
    樓闕的心裏卻是微微一動。
    鄭木匠是不會有閑情逸致給女兒取一個別號的。“桐君”這兩個字,到底是誰取的呢?
    世人皆知,桐君是古時名醫,民間尊為藥神。
    但隻有少數文人雅客知道,“桐君”這兩個字也是文人對“琴”的雅稱。
    不管是藥還是琴,似乎都與那個女人沒什麽關係。
    所以,這個別號到底有沒有特殊的含義呢?
    這麽一想,再聯係一下京城裏的某些傳說,樓闕的心裏愈發焦躁起來。
    希望隻是巧合吧。
    樓明安看見樓闕失神的樣子,心裏更添了幾分鄙夷。
    他眨眨眼睛,臉上露出的卻是狡黠之色:“喂,你猜我還查到了什麽?”
    樓闕抬了抬頭,並不問。
    樓明安麵上表示有些掃興,卻並不妨礙他說下去:“話說,你家那個三嫂還真是個人物!她自己恐怕未必知道鄭木匠不是她親爹,可她居然就敢雇人打斷了他的腿、還拔了他的舌頭!嘖嘖嘖……連自家老父都能下得了這樣的狠手,還真是最毒婦人心呐!”
    這件事,樓闕自己早已經查到了,所以他並沒有表現出驚訝。
    樓明安興致勃勃地向前探著身子,語氣誇張:“你說,我要是把這件事告訴父王,或者傳到京城裏去,後麵會發生什麽?”
    “無憑無據的事,還是不要說的好。”樓闕的臉上仍然雲淡風輕。
    樓明安很想說他能找到人證,但他很快又省悟過來。
    樓闕既然說了這句話,就表示他自己要替那女人抹去證據、擺平這件事!
    表現得這麽明顯真的好嗎?他都不知道要避嫌的?
    這個人究竟是太自大,還是太愚蠢呢?
    樓明安已經快忍不住要把滿心的鄙夷寫在臉上了。
    但他的心裏卻是高興的——蠢貨當然比聰明人更容易為我所用嘛!
    樓明安在心裏把自己所得到的信息捋了一遍,露出了自信滿滿的笑容,看向樓闕的目光也愈發熱切:“聽說那位褚先生很賞識你?不如你帶我去見見他吧!”
    樓闕抬起頭來,眉心微蹙:“褚先生潛心學問,不見外人的。”
    樓明安的笑臉立刻僵了一僵:“正是因為褚先生不見外人,所以我才叫你帶我去!你是先生的得意門生,他總不能避而不見吧?”
    樓闕微微勾了一下唇角,語氣依然平淡:“先生隻是一介書生,對王爺要做的事毫無用處,你又何必多此一舉?何況他老人家性情耿直,門下弟子尚且難以忍受,何況是你……”
    沒等他說完,樓明安已打斷道:“我是定北王世子,他再怎麽性情耿直,也不可能當麵給我難堪!何況父王求賢若渴,我便為此受一些委屈又算什麽?你不肯給我引薦,莫非是怕我入了褚先生的眼、搶了你的風頭?”
    樓闕臉色一沉,直接站了起來:“先生素來清高自許,我既蒙他老人家引為知己,又豈會引著官場上的濁物去汙他老人家的眼!你若有手段得到先生青睞,那是你自己的本事,我這條路卻是走不通的!”
    樓明安狹長的眼睛微微一眯,隨後又舒展開來。
    他重新坐直了身子,露出笑容:“我不過隨口問問,你不願意也就罷了,何必生氣?來,喝茶!”
    樓闕抿緊唇角看著他重新添滿茶水,眉梢微沉:“不必了,我還有事。”
    “誒!別耍小孩子脾氣,坐下!”樓明安抓住他的手,硬是將他拽了回來。
    樓闕被他鬧得有些好笑,隻得又坐下了。
    樓明安搖頭歎了口氣,有些埋怨似的看著樓闕:“父王一向有識人之明,他老人家賞識你,定是因為你有過人之處。不過——在本世子看來,桐階兄,你胸中雖有韜略,但人情世故卻甚是不通啊!”
    樓闕不以為然地勾了勾唇角:“胸中若有韜略,不通世故亦能遊刃有餘;胸中韜略若不足用,便精通人情世故又有何益?”
    樓明安眉頭一皺,又搖了搖頭:“這話越發不對了。你有韜略,別人也有韜略;別人通世故,你卻不通。如此一來你豈非要大大吃虧了?桐階兄,世事洞明,亦是一門大學問啊!”
    “這門學問,我怕是學不會了!”樓闕苦笑搖頭,一臉無可奈何。
    樓明安真誠地看著他:“怎麽可能學不會呢?世事人情,說起來不過‘審時度勢、趨利避害’八個字罷了。你是人盡皆知的少年英才,這點兒道理豈有不懂的?”
    樓闕很認真地想了想,最終還是搖頭:“說起來容易,可是‘審時度勢’這一層,我怕是沒有這個天分。”
    “桐階兄謙虛了,”樓明安立刻反駁,“你若是不懂得審時度勢,又豈會特地選在萬壽節前入京?這京中的風雲、天下的興衰,你怕是早已看在眼裏了!本世子毫不懷疑你有運籌帷幄之能,隻是——胸中韜略是為謀天下,世故人情是為立自身啊!桐階兄心懷天下,可曾為自己作過充分的打算?要知道古往今來多少能人異士,謀天下、利蒼生,最後卻未能給自己掙一個善終,皆因胸有韜略而不通人情之故啊!”
    樓闕似有所感,聽他說完之後許久無言。
    樓明安也不急,低頭吹著杯中茶葉,靜靜地等著。
    良久之後,樓闕微微笑了:“多謝世子提點。”
    樓明安見狀,心下一喜:“桐階兄可是想通了什麽?”
    樓闕笑而不語,見樓明安似乎還要追問,他幹脆又站起身,鄭重地告辭了。
    這一次樓明安不好再挽留,心下卻始終覺得不足。
    眼看樓闕轉身要走,他忽然站起來,問了一句:“聽說樓家的園子蓋得不錯,不知本世子有沒有眼福前往一觀?”
    樓闕頓住腳步,忍不住皺眉:“寒冬臘月,桑榆縣實在沒有什麽值得一看的景致,沒得汙了世子爺的眼。既然世子爺的差事已經做完了,不如及早回京,免得王爺掛念。”
    “樓闕!”樓明安的臉色沉了下來。
    樓闕站著不動。樓明安便疾走幾步攔在前麵,擺出了王府世子爺的架子:“我看你還是冥頑不化!本世子願意與你交好,那是你的福分!定北王府隻我兄弟兩個,我那弟弟又不成器,一旦父王大業告成,我就是當仁不讓的太子爺!如今父王寵信你,你大可不必把本世子放在眼裏,可是十年之後呢?二十年之後呢?你好好想清楚!”
    “世子,”樓闕回過頭來笑了笑,“如今王爺畢竟尚未成事。您要拉攏人心爭權奪利,至少要等坐上太子寶座之後再說。”
    “好!”樓明安圓潤的小臉徹底黑了下來,“算你有骨氣!到時候你可別來求我!”
    “世子若無別事,在下不奉陪了。”樓闕平靜地轉過身,邁步下樓。
    樓明安拂袖掃落了手邊的杯碟,氣得拍桌大罵:“等我做了皇太子,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這個不識好歹的東西!”
    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人從外麵快步走了進來,神色憂急:“世子爺,您太急躁了!”
    樓明安拍桌怒道:“是他太油鹽不進了!本世子已經反複暗示招攬之意,他卻一個勁地裝糊塗!師傅,我還是不懂你為什麽總叫我拉攏他,明明我才是主子!”
    那中年人麵露難色,低頭歎道:“世子爺,這個人……他有點不對勁啊!”
    樓明安重新坐了下來,生了好半天的悶氣,終於又調整了表情:“確實,他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父王愛惜人才是不假,但疑心也重,偏偏這個樓闕一出現就成了父王的心腹,聯絡朝中大臣那麽重要的事都交給他去做,父王難道就不怕他是皇帝那邊的人?這事真是邪了門了!”
    那中年人立刻接道:“正是因為如此,世子才更加不能對他掉以輕心!此人若是真心為王爺效力,那便萬萬不能讓他站到三爺那邊;他若果真心懷鬼胎,世子就更該假意與他交好,探明他的底細,以便在王爺麵前盡早揭穿他的真麵目!王爺所謀者大,一絲一毫都疏忽不得啊!”
    樓明安煩躁地拍著桌子,冷笑道:“你說得容易!那個人就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我怎麽把他拉攏過來?我看幹脆一刀殺了他算了!我就不信了,父王還能為了一條走狗廢了我這個世子不成?”
    “又說胡話了!”中年人皺眉斥道,“說過多少次叫你穩重些、穩重些!如今王爺大事未成,正是用人之際,這是你拆台的時候嗎?”
    樓明安咬了咬唇角,低下了頭:“師傅,我隻是生氣嘛!”
    “唉!”中年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你怕是還不知道吧?他回來桑榆縣的這幾天,京城裏的驛馬至少來過三四趟了!”
    “都是來見他的?”樓明安一驚。
    中年人點頭:“不錯。我疑心他在做一件大事,王爺連咱們都瞞著呢!”
    樓明安的一張小臉都皺成了一團,好半天才又急問:“可你不是說他每天隻是去書院跟著褚老頭子一起編書?這裏頭能有什麽蹊蹺?”
    中年人麵露難色,微微搖頭。
    顯然,就算看出有蹊蹺,他也是查不出來了。
    樓明安站起來,團團轉了幾圈,忽然伸手往桌上一拍:“回京!咱們不能跟他在這兒耗著!”
    “世子爺英明!”中年人忙俯首稱頌。
    樓明安擺手讓他退下去準備回京事宜,自己又在茶水狼藉的桌旁坐了下來,麵色陰沉地喃喃自語:“一個個都不把本世子放在眼裏了,當本世子是傻子嗎?”
    ***
    對麵那座還沒有掛起招牌的茶樓裏,鄭嫻兒看著來人,一臉愕然:“你不是去書院了?”
    樓闕坦然道:“快中午了,來你這兒蹭頓飯吃。”
    “這可奇了!”鄭嫻兒挑眉,“誰不知道書院裏的飯菜點心都是名廚做的?你大老遠跑我這裏來蹭飯?”
    “我覺得你這裏的廚子做得好吃!”樓闕坐了下來,伸手從盤中搶了塊點心塞進嘴裏。
    旁邊的夥計們見狀忙湊趣道:“桐階公子既然說好,不如題幾個字給我們吧?”
    鄭嫻兒立刻拍手笑道:“這主意好!喂,後廚做菜去!今兒咱們請桐階公子吃大餐,咱們的牌匾、布招,都叫他給包了!”
    廚上的夥計們高聲答應著,樂顛顛地跑去做菜了。
    樓闕笑道:“你先前不是說大堂和樓上隔間都要掛字畫?恰巧我認識不少擅長字畫的朋友……”
    新來的劉掌櫃樂得拍著屁股跳了起來:“桐階公子肯幫這個忙,那真是太好了!”
    “那,你們怎麽謝我啊?”樓闕笑嗬嗬地問。
    劉掌櫃看看鄭嫻兒的臉色,試探著道:“咱們茶樓是府上的產業啊,公子還真打算要我們的謝禮?”
    樓闕微笑搖頭,伸手指指鄭嫻兒:“跟樓家沒關係。這茶樓和綴錦閣一樣,歸她一人所有。”
    劉掌櫃愕然地看著鄭嫻兒。
    旁邊夥計忙來圓場:“不管是樓家的還是三奶奶的,您二位不還是一家人嘛!怎麽著桐階公子給自家人的茶樓辦點事,還要算得那麽清楚啊?”
    “確實——算是一家人吧?”樓闕意味深長地看向鄭嫻兒。
    鄭嫻兒白了他一眼:“你說不算就不算咯!”
    樓闕好脾氣地笑了笑,抬頭向劉掌櫃道:“店裏的字畫招牌我可以全部搞定,隻一個條件——以後我來店裏喝茶吃飯,要全免費!”
    劉掌櫃忙不迭地答應了下來。
    鄭嫻兒拍桌道:“你來可以,不許帶你的狐朋狗友過來,否則我要加倍收費!”
    “還是不是一家人了?!”樓闕誇張地瞪大了眼睛,一臉委屈。
    鄭嫻兒攤手:“誰跟你一家人啊?我隻跟銀子是一家人!”
    劉掌櫃和夥計們盡皆大笑。
    樓闕仍在裝委屈,劉掌櫃已笑道:“三奶奶這性子才是真正的生意人!要是桐階公子這樣的人去做生意,怕是要連本錢都賠光了!公子啊,不是我老劉多嘴,您將來成家立業,可一定要娶個像三奶奶這樣賬盤清楚的,否則讀書人過日子,怕是要越過越窮啊!”
    “有道理!”樓闕笑眯眯地看著鄭嫻兒,若有所思。
    眾人正說笑著,鍾兒忽然從外麵奔了進來。
    鄭嫻兒立刻又笑了:“每次看到鍾兒跑這麽快,我就知道他要說什麽——‘爺,褚先生有請,叫您盡快到書院裏去一趟!’”
    鍾兒站在桌旁呆了一呆,隨後低頭向樓闕打了個躬:“爺,小的要說的話都被別人給說完了!”
    樓闕大笑:“瞧你這點出息!一天到晚你隻做傳話這一件差事,如今還被人搶了去,我要你何用!”
    鍾兒委屈地扁了扁嘴,向鄭嫻兒瞪了一眼。
    這時廚子已經開始上菜了,樓闕便笑道:“不管有事沒事,褚先生總不能讓我餓著肚子去見他吧?來,先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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