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斷頭今日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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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便是燈節,綴錦閣和“飲杯茶”同時打開了大門。
也隻是打開門而已。
因為樓家有官司在身,兩個掌櫃怕給人落下話柄,門口連盞新燈籠也沒掛,半點兒過節的氣氛也沒有。
當然,有氣氛也沒用。
過路人看見樓家的店鋪開門了,竟沒有一個過來向內張望的,全都默契地退後避讓,能繞多遠繞多遠。
如避瘟疫。
鄭嫻兒在綴錦閣的樓上坐著,挑簾看著窗外,發呆。
小枝走進來,遲疑著問:“你真不想法子再去探探監?再過半個月,人可就沒了!”
“今天是燈節……”鄭嫻兒看著對麵那家店鋪門口的一對紅燈,悵悵地歎了一聲。
“是啊,”小枝立刻接道,“上元佳節,晚上有花市,可以賞花賞燈,還可以繡隻荷包去尋覓心上人。——反正你那一個也快死了,不如今晚我陪你去找個新的?”
“噗!”鄭嫻兒沒忍住笑了出來。
小枝嚇壞了:這時候還能笑得出來,這是真瘋了啊!
鄭嫻兒臉上的笑容隻閃了一下,隨後便消失無蹤了。
她仍然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流,抿著唇角。
小枝湊了過來,順著她的目光往下看:“瞧什麽呢?”
鄭嫻兒搖搖頭,不答她的話。
燈節呢……
千裏之外的京城,今天可能會出一件大事。
至於事過之後誰死誰活,那就不是她能料得準的了。
如今鄭嫻兒兩眼一抹黑,隻能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的直覺是:樓闕那個混蛋死不了!
鄭嫻兒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這會兒那個地方已經不慌了,隻要她老老實實地坐著不亂走亂動,這心裏就像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一樣,平靜得很。
如果她的直覺是準的,那麽樓闕不久之後應該就會平安無事;如果直覺不準,那隻能說明……她已經開始忘記他了。
照這個速度,用不著等樓闕被砍頭,她就能把他忘個幹幹淨淨,愉快地掉頭尋新歡去了。
這又何嚐不是美事一樁!
小枝可不知道鄭嫻兒心裏在想些什麽。這會兒看見鄭嫻兒上翹的唇角,她隻想逃跑。
女瘋子什麽的,最可怕了!
這個燈節,鄭嫻兒過得十分消停,吃了幾口湯圓就去睡了,並沒有像小枝希望的那樣繡個荷包出去勾三搭四。
之後的幾天依然很平靜,鄭嫻兒的心裏卻又一天天地焦躁了起來。
桑榆縣與京城之間相距不近,卻也算不上遠。快馬加鞭大約要走八九天,若是信鴿往來的話……
正常天氣三四天應該就差不多了。
所以,京城裏的消息什麽時候才能傳過來呢?
過完燈節,年味就漸漸地散盡了。百姓們的生活恢複了平常的秩序,經商的經商、做工的做工、種田的種田,帶著對新一年的希冀,充滿著幹勁。
便在這時,一個新的消息炸響在了桑榆縣的上空:褚仲坦反詩一案處刑的日子,提前了!
眾百姓聽見這個消息,無不驚愕。
提前了?正月裏殺人?
這簡直聞所未聞!上頭是瘋了嗎?
綴錦閣內,鄭嫻兒也聽到了這個消息。
小枝嚇壞了,一腳便把那傳消息的夥計踹了出去,然後猛撲回來抱住了鄭嫻兒:“奶奶,你可千萬撐住,撐住!”
“撐住什麽?”鄭嫻兒莫名其妙。
小枝呆了:“剛才二山子的話,你聽懂了沒?他說……”
鄭嫻兒立刻接道:“他說刑期提前了,定在二十二,也就是後天。”
小枝張口結舌。
沒錯啊是這樣啊!所以你的心尖尖寶貝男人後天就要死了!!你怎麽還這麽不著急不上火的!!!
人家正常女人聽見這種消息,都是兩眼一翻當場昏死過去的好嗎!
你咋還不暈呢?
小枝戰戰兢兢地鬆了手,兩眼巴巴地看著鄭嫻兒,等著她昏過去。
後來果然看見鄭嫻兒兩眼一翻——
卻不是要昏過去,而是賞了個白眼給她:“小枝,你是不是傻?原先說好出了正月才行刑,這會兒冷不丁地突然改日子,說明上頭肯定出事了!上頭出事,咱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為什麽要著急?”
“可是……”小枝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太夠用。
就算上頭出事好了,可誰知道上頭出的是好事還是壞事?
就算出的是好事,可……
那是殺頭啊!
上頭出了好事,底下該殺頭的還是要殺頭啊!
時間定在後天,就算京城裏有人要救那幫書呆子,插翅飛過來也來不及啊!
小枝覺得自家主子一定是傻了。
鄭嫻兒卻不管這些。
她隻知道,若是官府一點動靜也沒有,順順當當地等到出了正月以後行刑砍頭,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有變故,就意味著有希望!
這天,鄭嫻兒又去了一趟縣衙。
毫無懸念地又吃了一次閉門羹。
不過,鄭嫻兒一點也不慌。
因為,縣衙裏的那些官差,看上去都有點兒急火火的樣子,連跟她周旋幾句都不肯,看見她就跟見了鬼似的,張牙舞爪地攆她走。
鄭嫻兒的心裏有數了。
做生意的人懂啊:隻要對方慌了,主動權就完全握在自己這一方手裏了!
雖然鄭嫻兒此刻連京城裏的風向如何都不知道,但並不妨礙她在心裏作出最貼近事實的判斷:
官府把行刑的日子提前了,但——他們仍然不敢保證不會有變故!
鄭嫻兒要的就是這個“變故”啊!
回到綴錦閣之後,鄭嫻兒的心情已經變得很不錯。
不是因為她有多大把握保證樓家不會有事,而是因為她能百分百確定那位欽差大人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
這會兒,欽差大人一定很想立刻把所有的“人犯”拉到刑場上去砍了吧?
可是不行啊!這麽大的案子是一定要公開處刑的,所以他必須留出一兩天的時間來把消息傳遍全縣,免得到了行刑的時候沒有人前來觀看。
不但如此,他還要保證那些“人犯”在行刑之前務必活著,尤其是那些書生們,一個都不能死!
俗語叫作“夜長夢多”。多等這兩天,任何變故都有可能發生,可是他們不得不等。
鄭嫻兒想到欽差大人此刻又焦躁又憋屈的樣子,就覺得心裏那叫一個舒坦啊!
不過,鄭嫻兒也不是那種盲目樂觀、自欺欺人的傻貨。
她心裏很清楚,即使已經出現了“變故”,樓家眾人此刻仍然是凶多吉少。
想想看啊:京城裏已經出了大事,上頭說不定已經改天換日了,可是欽差大人和曾巡撫非但不肯就此收手,反倒要提前行刑,甚至不惜破壞“正月不殺人”的規矩,這是什麽緣故?
不用問也知道,必定是上頭還有人壓著!
比如,樓老爺子口中的那個“林老賊”?
最明顯的一條線索就是,在編纂詩集的時候出了大力氣的那位林先生,案發之後就像忽然隱形了一樣,完全沒有了任何的存在感。
這其中有什麽文章,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那麽一點半點來!
鄭嫻兒用自己對朝政少得可憐的一點了解,硬是把這樁案子的來龍去脈猜了個七七八八。
剩下的,就隻能靜觀其變了。
正月二十二這天,城中百姓剛剛吃過早飯便不約而同地走出家門,直奔城東校場。
之所以奔向校場而不是刑場,是因為……城裏根本沒有刑場。
不但沒有刑場,桑榆縣如今掛名的劊子手也就隻有一個,甚至連一把像樣的刀也沒有。縣衙裏能稱得上“刀”的,隻有平時掛在官差們腰裏的那十幾把薄薄的大刀片,切菜估計可以,砍腦袋肯定夠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桑榆縣是個很平靜的小縣城,數十年來從未出過什麽非斬不可的江洋大盜——何況就算是出了江洋大盜,也要報上去由府衙處置,哪有在這小小縣城裏就地斬殺的道理?
此次反詩一案,案情之重、審理之快、處刑之草率,別說桑榆縣千餘年來聞所未聞,就是整個大周皇朝境內,先前也從未出過類似的事。
十餘名書生滿門抄斬,加起來那可是數百口人啊!
在這小小縣城,隨隨便便就這麽砍了?
要不咋說人家欽差大人有魄力呢:沒有刑場,就把校場收拾出來征用;沒有劊子手,就讓官差們擔當;沒有砍頭用的刀,就快馬加鞭去府城調用……
總而言之,克服一切困難也要殺!
因為這樁案子實在太匪夷所思,所以就連最普通最普通的小百姓,也能從中嗅出一絲不尋常的意味來。
變天了、天下要亂了!
未近中午,校場外麵已經人滿為患。
行刑的高台上還沒見個人影呢,下頭的百姓早已經伸長了脖子。
議論聲、爭吵聲和小孩子的哭喊聲響成一片。
從這些聲音之中也能聽出來,眾百姓對即將到來的斬刑,期待之餘更伴著極大的恐慌,並不像欽差大人所設想的那樣興奮。
當然,如果是斬殺一兩個人,看客們多半是會興奮的,可今天要斬殺的是幾百個人啊!
這麽詭異的案子,背後必然有著極大的隱情,誰知道後麵還會不會有更可怕的事?
鄭嫻兒來得早,占了個極好的位置,就在那高台下麵。
她坐在馬車裏,外頭的人看不見她,她卻時時刻刻留意著外麵的動靜。
聽著外麵百姓們口中的話題從“可惜了”到“怕是要出大事了”再到“幾百具屍首隻怕容易引起瘟疫”,鄭嫻兒的心裏已不知煎熬了多少遍。
小枝從盒子裏拿出個包子遞給她:“吃一個吧。”
鄭嫻兒搖了搖頭,不理她。
小枝心裏氣悶,卻不得不竭力放軟了語氣:“這才剛到午時呢,最少還要等小半個時辰才能見著人。你昨晚沒吃飯,今天早上喝幾口粥又盡數吐了出來……這個樣子,恐怕不等見到人,你自己先要倒下了!”
“你少囉嗦幾句吧,”鄭嫻兒無奈,“這會兒我沒胃口,吃下去照舊還是要吐,何必多受那份子罪!”
“奶奶……”小枝覺得有件事必須要提醒她一下了。
可是此刻鄭嫻兒顯然沒有心情聽她說別的。
糾結了好一會子,小枝隻得選了個鄭嫻兒愛聽的話題來說:“陳景行那幫人已經安排好了,待會兒肯定會弄出不小的動靜來……就是不知道有用沒用。”
這個話題果然引起了鄭嫻兒的興趣。她扯了扯嘴角,咬牙說道:“有用沒用,總得試過才知道。”
小枝知道多說無益,也就不說話了。
欽差大人親自監斬,救人是沒機會的。“法場劫囚”這種事隻在戲文裏見過,現實中操作起來還是難於上青天的。
鄭嫻兒想做的,還是跟先前一樣的事:拖住!
從京城到這裏,總有八九天的路程。可是如果快馬加鞭呢?騎最好的馬呢?驛站換馬不換人呢?
隻要有心,總會有法子更快一點的!
樓闕不是一直在暗中跟京城聯係嗎?葛豐不是已經去京城幫他搬救兵了嗎?
希望雖然渺茫,但哪怕隻有萬分之一,鄭嫻兒就不會泄氣。
當然,除了陳景行那幫書生之外,鄭嫻兒還預備了另外一手。
那就是下下之策,萬不得已才走的一步險棋了。那一招,她連小枝都沒有告訴。
日影漸移,高台那邊終於有了動靜。
先是幾個官差上來攆走了爬上去瞧新鮮的百姓,然後便是欽差大人騎著高頭大馬走上台去,在一張鋪了紅布的高桌後麵坐了下來。
再往後,是官差們手持皮鞭,像驅趕牲口一樣攆著犯人走上了高台。
因為人太多的緣故,縣城裏的刑枷不夠用、鎖鏈不夠用、囚衣也不夠用,所以除了幾個“主犯”之外,其餘人都是隨隨便便用草繩捆著,跟粽子似的。
至於一眾“主犯”,他們身上倒是披枷帶鎖的,可是也沒換囚衣。
於是,這一大幫人被攆到高台上之後仍然昂首而立,破舊髒汙的長衫硬是穿出了青鬆般的風骨。
小小桑榆縣,出過幾個舉人、幾個秀才?
今天斷頭台上一溜站著的這十六七個,最不濟的也是秀才!
其中還有一位遠近聞名的飽學鴻儒,還有一位年輕俊秀的解元公!
這些人若是被砍了頭,今後桑榆縣還會有人讀書嗎?天下還有人敢讀書嗎?
百姓們都有些躁動。
眾官差費了不小的工夫,終於把數百個病懨懨不知多少天沒吃飽飯的犯人家屬盡數驅趕到了斷頭台上。
幸虧這些人餓了好多天而且多數是老弱婦孺,否則哪怕有草繩綁著,這麽多人隻靠肩膀也能把官差撞死大半!
曾巡撫和黎縣令也走到桌旁坐了下來,一路說笑著,滿臉興奮之色。隻有那個學政大人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些什麽。
有官差在斷頭台上立了一根竿子,看日影。
可是今日這天陰得好像隨時要下墨水似的,立什麽竿子?看什麽日影?——連百姓們都看不下去了。
但不管怎麽說,竿子還是立起來了,死囚們也被推到了台前。萬事俱備,隻欠一砍了。
很顯然,因為“劊子手”的數量不夠,刀的數量也不夠,所以這殺頭也是要分批殺的。
第一批先殺主犯,然後殺他們的家人,最後再殺家奴……
看明白這一點之後,人群之中又起了一片喧嘩。
百姓們代入自己想象了一下,得出了一個驚人一致的結論:“排在前麵的比較有福,因為前麵的隻用挨一刀,後麵的那些要被活生生嚇暈,嚇暈,再嚇暈,不知要暈過去幾次才能死啊!”
鄭嫻兒聽見那些議論,忍不住偷偷掀開車簾,向台上張望。
樓闕站在最前排,緊挨著褚先生和自家大哥,依然像平時一樣隨意地站著,卻輕易吸引了幾乎全場的目光。
鄭嫻兒看過去的時候,像是有感應一樣,樓闕恰好也向這邊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鄭嫻兒下意識地就要避開,卻見樓闕動了動嘴,無聲地向她說了兩個字。
鄭嫻兒原本以為他要說的是“拖住”之類的,細想了想卻又不像。
直到樓闕移開了目光,鄭嫻兒才反應過來。
他說的是:“放心”。
到了這個地步,她怎麽放心?
鄭嫻兒心裏的那股怨氣又冒了出來。
但凡他事先肯透露一點,哪怕給她一點點線索,她也不至於像此刻一樣,抱著一絲幾乎不存在的希望,苦苦撐著。
放心?
說得倒輕巧!
那個混蛋!
鄭嫻兒咬牙切齒地罵了他幾十遍,最後卻還是以歎息告終。
早就知道那家夥是個混蛋了啊,可是知道又怎麽樣?還不是依舊放不下!
這時,欽差大人已經絮絮叨叨地說完了他的那一番長篇大論。下頭的百姓們一點反應也沒有,仍舊伸長了脖子等著。
倒不是百姓們不肯給欽差大人麵子,而是他們根本什麽都聽不到啊!
就連離著高台最近的鄭嫻兒都沒有聽見欽差大人在說話,後麵的人就更不可能聽到了。這校場上人山人海,少說也有幾萬人呐!
當然,欽差大人那番話也不是說給百姓們聽的。旁邊自有書吏把他那番正義凜然的演講記下來,留待將來回京交差。
不管怎麽說,前邊的流程已經走完了,可以開始——砍頭了?
關於行刑的時間,三位監斬官都有些拿不準。
今天陰天啊!沒出太陽啊!怎麽看日影啊?
縣衙裏倒是有計時間的圭表漏壺之類,可是誰沒事會把那玩意兒帶出來?
更何況最標準的行刑時間是“午時三刻”,還不是個整點兒,誰能保證那一刀砍得那麽準時?
欽差大人很快就作出了決定:差不多就砍吧!反正人多,總會有那麽幾刀是準時的!
於是乎,欽差大人大手一揮:“行刑!”
充當劊子手的官差們自己手裏都有些哆嗦,卻不得不裝出底氣很足的樣子來,威風凜凜地命令囚犯們跪下。
沒一個人理他們。
這也難怪,這些人最不濟的也是秀才嘛!見官都不用跪的嘛!
雖說欽差大人已經做主革了他們的功名,可他們心裏根本不認這個罪,當然不會心甘情願地受罰。
這種心態表現出來,首先就是不肯下跪。
當然,這些書生心裏很清楚,最後的結果一定是不得不跪的,但他們還是要爭取一下。
不單要爭取,而且要花樣百出死皮賴臉寧死不屈……用盡各種辦法爭取不跪。
至於這麽做的原因,別人不明白,鄭嫻兒卻是懂的。
拖住!
看著那些書生們被官差推倒又爬起來、按倒又爬起來,踹倒又爬起來……鄭嫻兒的心裏就有數了。
但這些小花樣,撐不了太久的。
過了最多有半刻鍾,書生們已經盡數跪了下去。
包括樓闕。
鄭嫻兒從車簾的縫隙裏看見樓闕跪著的身影,隻覺得一股熱血衝上了頂門,立時什麽都顧不得了。
推開車門跳下馬車之後,鄭嫻兒也不知自己怎麽會變得那麽靈活的,總之她隻記得自己單手在四尺多高的斷頭台邊緣撐了一下,然後便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台上。
中間的過程完全沒有知覺,當然也就不會記得自己跳上高台的姿勢動作是不是雅觀。
行刑之前有人跳上台去,這是大事,完全可以把人當作同黨一起抓了砍頭。
幾個官差齊吼一聲,奔了過來。
鄭嫻兒在一瞬間的茫然之後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不退反進。
便在這時,圍觀的人群之中忽然鼓噪了起來。
原本安安靜靜地伸著脖子等看戲的一眾百姓,不知怎的就開始嚷嚷起來了:
“一幫子書生怎麽謀逆?真是荒唐!”
“欽差大人屈打成招!”
“欽差大人才是逆賊!”
“正月斷屠,殺人天理不容!”
……
不同的聲音,相似的內容,從每一個角落裏、每一個人的喉嚨裏喊了出來。
如果欽差大人離得再近一點,他就會發現百姓們並非亂喊,而是有人藏在人群之中引導著。
但欽差大人是不會選擇走近百姓的。他是大理寺中人,一向隻負責坐在高堂上審案,哪裏受過平民百姓的驚嚇?
事實上,百姓們開始喧嚷之後,欽差大人是第一個嚇白了臉開始後退的。
眾百姓看見他這副慫樣,鼓噪得更厲害了。什麽“欽差大人做賊心虛”“欽差大人死有餘辜”之類的話都喊了出來。
欽差大人狼狽萬分,雖有小廝扶著不至於跌倒在地,卻也已經顏麵盡失。
惱羞成怒之下,欽差大人的臉已經成了豬肝色。
他用盡全力把手裏的令簽扔了出去:“斬!快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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