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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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徐氏說和離,許均和許城異口同聲道,
    “不行。”
    徐氏似笑非笑的看著兩人,這兩個男人,當初瞞騙自己的時候,是那樣的默契。
    今日想繼續禍害她時,也是同樣的默契。
    從前,她雖偶爾會將和離放在口上,那不過是氣氣許均。
    她總要為許晗著想,不能讓她因自己受人非議,旁人嘴上不敢言說,心裏不免因自己輕看她幾分。
    她的一生,已然是如此了,又何必連累女兒呢?
    今時不同往日,晗兒已經繼承爵位,仕途正一帆風順。
    就算如今傳言她失蹤了,但她知道,吉人自有天相,晗兒不會有事的,否則皇帝那裏早有消息傳來。
    她之所以這樣的失控,不過是因為不忿。
    晗兒為了王府的前程以女子之身在外頭拚命,可府裏的人卻在拚命的扯她後退,不惜要了她的命。
    “你難道不為晗兒想想?如果你和離,她今後怎麽辦?”許均上前一步,焦急道。
    不管如何,他肯定不能讓阿秀離開,他已經在努力的治臉,就是想借著‘昏迷’的這段時間,有個緩衝的時間。
    到時候,他自然能再和阿秀再續前緣的。
    隻要他努力,總能把阿秀冷了的心再焐熱。
    更何況,他們還有那樣深厚的感情。
    徐氏就知道許均會用這個來做說辭,
    “晗兒如今已經大了,她能夠在朝堂上獨擋一麵,難道還不能料理好這府裏的事情?”
    “她是女子,終究有一日,是要嫁人生子的,難不成一直做王爺下去?”床榻上,許城問道。
    “你就不怕將許晗的身世泄露出去?”
    不提起這個還好,一提起這個,徐氏是滿心的怒火。
    她撿起地上的長劍,刺在許城的胸口上,“你給老娘閉嘴,說出來又怎樣呢?”
    “就憑你現如今的狀況,你怎麽說,你能說嗎?”
    “隻要我把你們這一明一暗的兩個王爺推出去,你以為皇家還會容得下你們嗎?”
    “你們的景況隻會更慘。”
    她閉了閉眼,威脅誰不會,她瞎了眼,沒認清楚人,她認了,對於晗兒是那屈辱一夜得來的,她也曾想過一碗藥下去給墮了。
    但終究沒忍心,她把晗兒當做男兒養大,何曾不是想報複呢?
    晗兒一日大過一日,她原本堅硬的心,越來越軟,不管如何,晗兒是她的孩子,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
    她不疼,誰疼?
    她將長劍抽出,抽出帕子,將上頭的血擦拭幹淨,抬頭冷冷的看著兩人,
    “晗兒為何不能一直做王爺?東元朝的律例,有哪一條說過不允許女子做王爺了?”
    “就連當今淑陽長公主,那也是上過沙場,被先帝封為女將軍的。”
    “都是知天命的年紀了,就不要那樣黏黏膩膩的。爽快些。”
    像許晗這樣身上有爵位的,除了那些皇帝的心腹外,多少人想坐上她坐的那個位置。
    官場上渾水不想趟也一腳趟進去了,想想王府的處境,還有多少人低看女子一眼。
    難道女子就隻能在家生兒育女嗎?徐氏不覺得。
    所以,她是支持許晗謀取高位的。
    她是自私,自己沒能做的事情,讓許晗去幫她實現。
    可如果一旦事發,就算砍頭,她也會跟著許晗一切,黃泉路上一樣做親人。
    她將染血的帕子隨手扔在許城的身上,帕子瞬間被整個洇紅,
    “這一劍得到的痛苦不及我受到的一指甲蓋那麽大。”
    徐氏勾起唇角笑了笑,
    “你大概不知道你心頭好白氏如今正在暄兒墳頭懺悔吧,你更不知道邵氏如今正在受著怎樣的折磨吧。”
    “許城,你不要想這麽痛快的死,死不過是解脫,我怎會讓你如願。”
    她一個轉身,看向表情痛苦的許均,微昂著頭,雖然她沒有許均高,卻仿佛睥睨著許均,道,
    “我瞎,我認,隻是你以後給老娘有多遠滾多遠,少在老娘麵前擺一幅無辜可憐的樣子。”
    “繼續戴著你的麵具躲在角落裏自暴自棄吧,老娘不稀罕。”
    “從此以後,我和你之間沒有任何關係了,我好也好,歹也罷,不勞你費心。”
    她一手提著長劍,一手提著裙擺,轉身,逶迤拖地的長裙在地麵上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暗織的銀線在暗沉的暮色中泛著光芒,像是折射的露水,雖帶著朝氣,卻也決然。
    許均看著徐氏一步步走遠,視線模糊,在她抬腳跨過門檻時,道,
    “你就這麽決絕的離開,沒有不舍之心嗎?”
    徐氏已經跨過了門檻,身形一頓,隻有一個背影給許均,聲音低啞,道,
    “你在決定放棄的那一刻,就該知道,會有這樣一日。”
    她沒有再回頭,冷笑一聲,這個男人竟然以為她沒有不舍之心。
    徐氏快要落淚,但咬牙忍住,出了院子。
    不管晗兒如何,她都想盡快了結這件事,還自己一個幹淨。
    外頭,芳嬤嬤忐忑不安的迎上來,裏頭的對話有些大聲,有些小聲,但也被她聽了個七七八八。
    她緊緊跟在徐氏身後,一直到回到正院,這才問,“娘娘,接下來要如何?”
    這就是從小到大一起走過來的忠仆,沒有勸她忍耐,勸她回頭,隻是冷靜的問她要怎麽做,然後全力以赴。
    徐氏坐在榻上,告訴她,“我要和許均和離,芳姑,你現在帶著人,收拾東西,咱們今天就搬到城外的莊子上,要快。”
    “順便派人去告訴郭尋,讓他點好手下的人,到時候一起去城外。”
    芳嬤嬤隻怔楞了下,看著徐氏,沒有猶豫,點了點頭,叫了丫鬟進來侍候徐氏梳洗,出去找了幾個大丫鬟,安排人收拾東西去了。
    一個時辰後,徐氏從二門上車,去了郊外的莊子上。
    徐氏要和鎮北王府的老王爺和離這個消息也散了出去……
    ……
    許均的院子裏,許昭站在那裏,這比當初聽到說許晗是女兒身還要讓他震驚。
    他們說的意思,他都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他仔細地回想,父親和死而複生的四伯兩人互換身份多久了?
    難道他平日見到的父親也是四伯嗎?
    還是說四伯偶爾會借父親的身份出現?
    他們到底在幹什麽?什麽一明一暗兩個王爺?
    許昭伸手撫了撫腦袋,感覺世界崩塌了一般。
    他狠狠地抹了把臉,胡亂的行了禮狼狽的退了出去。
    不知道許晗知道了這些事情,會是怎樣的一幅表情,他甚至隱隱的有些期待起來。
    相比京城鎮北王府的暗潮洶湧,千裏之外的淮揚府,許晗同樣不是很輕鬆。
    蕭徴被送回來後,剛落地的時候還是清醒的,大約是知道安全了,心神一鬆,竟然陷入了深度的昏睡。
    哪個老大夫的徒弟拿了針包過來,許晗一看,大概知道了老大夫是要給蕭徴紮針。
    “老先生,我將就著給你打個下手吧。”
    說著,許晗看向床榻上的蕭徴,想起他在外頭坐個凳子都要先用帕子鋪一層……
    “他不喜歡別人碰他。”許晗說道。
    是啊,這麽不喜歡被別人碰的人,現在卻隻能被別人擺弄來擺弄去,蕭徴要是清醒著,一定很生氣。
    許晗這樣想著,笑了一下,不過這個笑卻比哭還要難看。
    老大夫一邊給蕭徴紮針,一邊讓許晗將藥汁味給昏睡中的蕭徴喝下去,許晗隻聞一下,那藥一股腥味,難聞極了,味道肯定不好。
    等到收針後,老大夫和許晗說了幾個照料蕭徴要注意的事情,最後道,
    “剛剛喂下去的藥烈性,他現在昏著沒什麽感覺,若等會醒來,肚子必定難受,你要讓人給他揉一揉……”
    許晗謝過老大夫,坐在床榻邊,看著蕭徴蒼白的臉,摸一摸,冰涼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把手伸到被子裏,挑開衣襟,帶著薄繭的手貼著蕭徴的胸膛往下,慢慢的揉著。
    “你不喜歡別人碰你,那就讓我來照顧你。”
    蕭徴一點反應也無,許晗也不管,輕柔的繼續說道,
    “你好好的睡覺吧。”
    那老大夫說蕭徴傷口失血過多,又在水裏浸泡,要不是她用草藥給他先敷了一段時間,現在就有性命之憂了。
    許晗想到這句話,眼中一片痛苦,額頭抵著蕭徴的額頭,
    “蕭小徵,你一定要快點醒來啊,有人要殺我們,我們不能就這麽算了,你說是不是?”
    許晗抵著蕭徴的額頭,他眉心動了一下,不過許晗隻當蕭徴回應了她的話,唇角含笑,
    “你答應了,那你明日就醒來吧。”
    不知道蕭徴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被子下麵許晗握著的那隻手動了動,像是在回應許晗的話。
    許晗會握住他,與他十指相扣,動作看上去很溫柔繾綣,說出來的話卻一點也不溫柔不繾綣,
    “你若是不醒來,我就去把你爹娘的墳給挖了。”
    她掖好蕭徴的被角,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出了屋子,外頭馬知府等人正等著,見到許晗出去,趕緊上前。
    “世子如何?我們該探望一眼。”
    說話的是欽差之一的趙大人。
    許晗想著蕭徴那虛弱的樣子和要強的性子,搖了搖頭道,
    “不必了,現如今,是需要將刺客找出來。”
    她抬眸朝欽差身後的馬知府看過去,問,
    “這些天,不知道馬知府查的如何了?”
    馬知府四十出頭,肚大腰圓,一臉的和善,如果不知道的人,誰不說這是一個善人。
    可就這樣的人,一肚子的拐。
    他上前,朝許晗拱手道,
    “府衙之內的人,包括本官在內,全部在等候同知大人的查問。”
    蕭徴要親身去碼頭轉接賑災糧,隻有少數幾個官員知道。
    許晗點點頭,又聽馬知府說道,
    “那些刺客撤退後,有來不及帶走的屍體,下官已經命人搬回來,這夥人,應該是水匪假扮……”
    “他們的目的應該是劫賑災糧……”
    許晗心頭冷笑,水匪?水匪有那樣的身手?秦樓雖做殺手的生意,但卻是眼高於頂,可不會和那些水匪攪和在一塊。
    蕭徴重傷,馬知府這個當地最大的官,沒有過也有過,為了自保,就將水匪拖出來,畢竟已經發生過一次水匪燒船的事情。
    再來一次也不為過。
    她沒有戳穿馬知府,而是順著話往下說,
    “這些個水匪到底是怎麽回事?朝廷也是年年撥銀子下來,年年剿,月月剿,還越剿越多,越來越猖狂了。”
    “連百姓的賑災糧都敢搶,欽差都敢殺,馬知府,你來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馬知府躬聲,唯唯諾諾,抽出帕子來擦額頭上如雨的汗。
    “馬知府既然說那些水匪是為了劫賑災糧,可糧食劫過去,他們如何的銷贓?從前又有沒有過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深深看了眼馬知府,語重心長的道,
    “馬大人既然能在淮揚這塊當了這麽多年的父母官,想必對城中的各大商賈富戶很清楚,能幫著水匪銷贓的,也不是什麽好人,還望馬大人能將這個人揪出來。”
    既然馬知府不會查,那她就教他怎麽查,從下往上查。
    沒有幫著銷贓的人,沒有了銀錢的來源,水匪會不著急?
    如果馬知府和水匪這些有勾結,她就不信他不肉疼。
    許晗在門口和馬知府等人說了一會話才又回到內室,蕭徴靜靜的躺著,一點動靜都沒有,唯有呼吸是均勻的,淺淺的。
    蕭徴是天快亮的時候醒轉的,許晗靠在床邊閉目養神,蕭徴睜開眼的時候許晗也睜開了眼睛。
    “醒了。”許晗一邊問,一邊探向他的額頭,說出來的話那麽平靜,好像蕭徴隻是簡單的睡了一覺。
    不過許晗的動作身帶顯示了她的激動,見燒退了,又走到桌邊倒了水給他潤嗓子。
    “含一會再咽下去,潤潤嗓子吧,大夫說過你醒來會口渴,但不能一下喝太多水,你一點點喝。”
    喝水的功夫,正巧碰上大夫進來了,見蕭徴醒了,一直懸著的心也放鬆下來。
    得了馬知府的命,大夫一晚上沒歇,時不時的進來看看情況。
    等診完脈後,換了藥方,大夫又出去了。
    這期間,蕭徴一直沒說話。
    許晗坐在床沿上,戳了戳他,“怎麽了?燒傻了?”
    蕭徴則是順勢抓住了許晗的手,“一睜眼就看到你,真好。我沒事了,你在這裏守了一晚上?”
    他的聲音低沉暗啞,帶著一些大病初愈的虛弱,可是聽的人有些耳朵發癢。
    許晗抽回手,道,“不然呢,你不喜歡別人碰你,再說你受傷也是受我的拖累,好不容易救回來了,總不能前功盡棄吧。”
    蕭徴低聲笑了,他捏了捏許晗的手,一本正經的道,“晗晗,你靠近一些。”
    “怎麽了?”許晗不明所以,將身子朝前傾。
    蕭徴稍微抬起身來,將許晗再拉低,吻上了她的唇,帶著一點點粗魯,灼熱的呼氣噴在許晗的臉上,帶著幾分饑渴。
    許晗,“……”
    外頭,白灼掀了簾子,“世子,你……”
    他失了聲,瞬間眼睛都幾乎瞪凸了出來。
    許晗趴在蕭徴的身上,腰間被大手給扣著,兩人嘴唇相貼,呼吸交纏。
    白灼一把放下簾子,感覺周身都是軟的,如踩在雲朵般飄了出去。
    他懵了,腦子裏轟隆隆一片響。
    他……他……他……是不是沒睡醒?
    他在院子裏四處轉圈,如同沒頭蒼蠅一樣,啪的一下就撞到一個人的身上,抬頭,是魏廷。
    魏廷白了他一眼,一把將他推開,“你不進去侍候你們主子,在這裏亂轉什麽?”
    白灼下意識的抓住魏廷,魏廷不耐煩了,“你拉扯老子做什麽?”
    魏廷因為許晗照顧蕭徴一夜已經很火大了,難不成這人還想拉著自己去幫著照顧世子嗎?
    白灼張著嘴,實在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麽,衝擊太大了。
    魏廷不想看他一臉蠢樣,朝裏頭走去,不過走到門口就停了下來,等著裏頭許晗有什麽吩咐的時候可以上去侍候。
    屋內,許晗被拉下去的時候其實沒怎麽反應過來,大夫說蕭徴沒事了,人就放鬆了下來。
    腦子裏不由就轉悠上了馬知府還有那些刺客的事情。
    馬知府能甘心在淮揚做這麽多年的知府不升遷,一個是因為馬指揮使在京城,他是正三品的官員。
    他暫時升不上去,還不如留在淮揚這個富庶的地方。
    這麽多年,淮揚官場定然是上下勾連一氣,從吳縣就可以看出。
    洪澇災害,江南年年有,不過大小,殃及百姓的程度不同。
    朝廷也不是沒派人過來徹查過,最後都是不了了之,就算查也隻是查出一些微末小官。
    比如這次吳縣的李縣令。
    朝廷的那些過來查案的人,要麽死了,要麽回到京城,升官發財。
    這中間的貓膩,誰能知道?
    既然外圍查不出來,那麽,要連根將這些人拔出,就要進入他們的世界。
    所以,她想著要不要和蕭徴商討一下,應該怎麽打入到馬知府他們內部去。
    她沒想到蕭徴才大病初愈,就拉著她親,白灼那一嗓子在簾外響起來的時候,其實他們才剛剛碰到一起。
    但被看到,就是被看到了。
    許晗嚇的後背發麻,猛地撐著蕭徴的身子就怕了起來,一不留神,壓在了他的傷口處,蕭徴疼的悶哼一聲。
    許晗聽了又手忙腳亂地的去看他的傷口,
    “蕭小徵,你沒事吧,痛不痛?”
    蕭徴沒有說話,被她扶起來讓她查看傷口,“沒事。”
    說完,又望她一眼,“不用怕,白灼會把嘴閉好的。”
    許昭當然不懷疑這點,定了一點心神,但猶有餘悸,她道,
    “你沒事,那我就回去了。”
    她多少有點心虛,感覺坐立難安。
    不過,倒並不覺得害怕,白灼看見了就看見了,她小聲的說道,
    “要不我出去的時候和白灼解釋一下,就說你在同我鬧著玩?”
    見蕭徴麵色不太好,又道,“我在給你看傷口?”
    好像都不行。
    蕭徴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覺得白灼傻還是你傻?”
    一個剛醒來的傷者鬧著玩?
    許晗啞然。
    她的臉上本因為熬了一夜帶著倦色,這會帶著點緋紅,蕭徴動了動喉嚨,雖不舍得,但到底還是把許晗給趕回去休息了。
    她留在這裏,自己的傷口就好不了。
    醒來後,受傷的蕭徴享受起了悠閑的養傷生活。
    也不知有意無意,他讓馬知府將住的院子重新布置了一番,家具都換上了新的,都是簡單利落的風格,沒什麽大花哨。
    與他在京城給人作風奢華相差甚遠。
    許晗也過著陪蕭徴養傷的日子。
    吃藥,吃飯,隻差沒陪著睡覺了。
    因為刺客的事情,蕭徴的藥都是自己人熬的,今日白灼出門有其他的事情,許晗就將熬藥的事情接了過來。
    她端著藥碗進了許晗的屋子時,發現屋子裏沒有人,她將藥碗放在小幾上,又看了看上頭擺放著一本賬冊,是在吳縣時,從員外郎家中搜出來的。
    她隨手翻了兩頁,想著蕭徴這個時候會去哪裏?
    真是傷好一點就開始亂跑,等會藥該涼了。
    她正想退出去,不料卻突然撞入了一個結實的懷抱。
    熟悉的氣息充斥在許晗的鼻息隻見,猛然回頭,就見蕭徴那張精致的眉眼正帶著笑看著她。
    蕭徴的頭發是濕的,身上穿著中衣,衣帶隻係了一根,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好像是剛沐浴過,身上還帶著皂角的香氣。
    “你不要命了,不是傷還沒好嗎?你就沐浴?大夫同意了嗎?”
    她一把推開蕭徴,和他站的有些遠,又指指小幾上的藥碗,
    “藥熬好了,趕緊喝了吧。”許晗一邊說一邊用手朝臉上扇著風。
    想到上次在承恩公府她看到的大白腿,今日蕭徴那一小片胸膛讓她更刺激。
    不過,親都親了,看這些應該也沒關係吧?她又悄悄的將眼睛移了過去,朝蕭徴半露的胸膛望過去。
    蕭徴一點都沒擦覺道許晗的異樣,而是拿起旁邊一塊幹淨的白棉布一邊擦著他那一頭還濕著的頭發,一邊道,
    “躺在床上多少日了,身上都要長蛆了,再不洗怎麽行,你放心,我沒整個下水,要不你下次在邊上看著我洗。”
    他頭發上的水滴落進了領口,然後慢慢順著他頸側慢慢滑落,最後沒在微微敞開的衣襟中。
    蕭徴的臉精致俊美,再配上這個的景致,讓許晗有些口幹,她心頭跳動,不知痕跡的又後退了幾步。
    隻是聽到蕭徴說讓她監督洗澡,頓時一口氣噎在那裏,咳嗽起來。
    蕭徴皺了皺眉,將手中的帕子放下,欲上前給許晗拍背。
    許晗見他上來,頓時又朝後退,磕磕絆絆地道,
    “你趕緊吃藥,還有頭發也趕緊絞幹,否則病上加病,就不好了。”
    蕭徴想了想,衝著許晗彎了彎嘴角,
    “嗯,你說的對,都聽你的。”
    許晗白了他一眼,
    “那我走了,你記得吃藥,你這裏有什麽狀況記得找人去告訴我一聲,可別再進水了,到時候再發熱,你可不要哭。”
    她的雙頰緋紅,本就眉目如畫,添上這抹色彩,就讓人越發的覺得移不開眼。
    蕭徴點了下頭,他心不在焉,看著她的背影,心裏隻是又翻開了琢磨,十一娘真是漂亮,今日尤其的好看。
    許晗才剛從蕭徴的屋子出去,在門口見碰到迎麵而來的兩個人,打前的姑娘穿著淺紫色的衣裙,身姿輕盈柔美,麵容俏麗無雙,是馬知府的千金,馬明豔。她的後頭跟著個丫鬟打扮的,手中提著食盒。
    見到許晗,那姑娘上前行禮,“見過小王爺……”
    許晗擺擺手,讓她起身,看了看後頭的食盒,想來是做給蕭徴吃的。
    她躊躇了一下,道,
    “馬姑娘,這樣早過來是給世子送吃的?不過大夫說世子剛醒,腸胃弱,不能用太多的東西。”
    馬明豔,“……”
    “馬姑娘,正好小王饑腸轆轆,不知是否可以將這些吃食給小王帶回去?”
    馬明豔抬頭看了眼許晗,薄霧還未散去,天剛微微亮,眼前的人身形單薄,身上的衣衫微皺,眉眼疲憊,但難掩清俊之色。
    這樣一個男人……
    馬明豔臉色泛紅,道,“當……當然……”
    她側了側身子,讓後頭的丫鬟將食盒交給許晗。
    許晗含笑接了過來,朝馬明豔低笑一聲,“謝謝馬姑娘。”
    那笑,是剛剛在蕭徴那裏學來的,一想起,她的耳朵都還癢著。
    馬明豔被許晗的笑恍了恍神,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