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打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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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處地方因為這幫子幫閑一直盤踞的地方,平日裏坑蒙拐騙拍花子,周圍早就沒人住了。
    魏廷在院子裏找了一圈,又到其他相鄰的幾個院子查看一番,發現確實沒了其他被拐的少女。
    那些幫閑早在事情敗露的時候已經嚇的魂飛魄散,其中有人朝那少女哭喊道,
    “這位姑娘,你幫幫我們啊,我們也沒想拐你,是你家裏人要我們做的。我們也不過是收錢辦事。
    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你家人算賬啊,求您讓王爺饒了我們吧。”
    那位姑娘恨恨地瞪了他們一眼,並未開口求情。
    “別人給你們錢你就做,那我還想殺你,要不要殺了你。”
    許晗沒想到這位姑娘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有些為這個姑娘可惜了。
    那姑娘這會是苦都哭不出來,叱罵了幾句幫閑,又朝許晗行了一禮,
    “公子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能否請公子將這其中一個幫閑捆了,讓我帶走?”
    “也不怕公子笑話,我家的情況複雜,回去怎麽樣還不知道。”
    “隻能再次謝過公子的救命之恩了。”
    許晗明了,大概這姑娘是要帶著這個幫閑去找家裏人算賬了。
    她想了想,最近除了齊恒這個大將回京,好像也沒其他的官員被調回京啊。
    也不知是哪戶人家的姑娘。
    按照姑娘話中的意思,一般來說,大戶人家,自己救了她,家裏人和睦的話大約會親自送上門拜謝。
    隻是這位姑娘家是別想了。
    許晗本就沒想要人感謝,不過是順手而為罷了。
    因著姑娘是新來京城,不熟悉地形,否則也不能被人拐了。
    許晗讓魏廷留下,等到官府的人到來,將這夥幫閑給押到府衙審訊,自己則帶著那少女主仆從小路離開了。
    在到目的地後,是京城最大的酒樓,醉仙樓,經營的不隻是酒樓,後麵還帶著客院,供那些上京還沒找到落腳點的外鄉人租住。
    那少女深深的給許晗行了一禮,“多謝公子護送。”
    鄭重的道謝後,少女帶著丫鬟還有那個幫閑進了醉仙樓,往後院直衝而去。
    許晗看了看天色,也還早,腳步停頓了下,也淡定從容的進了醉仙樓。
    她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家,內裏這樣的亂。
    她剛進酒樓,那少女帶著人的身影剛消失在她眼前,她朝前頭看了看,問上前招呼的小二,
    “想看熱鬧,哪裏能看到。”
    說著塞了塊不小的銀錠子過去。
    原本小二是知道那家姑娘的事的,不想給許晗安排,又舍不得那銀錠子,最後還是銀子的誘惑戰勝了。
    他朝前指引,“客官請隨小的來。”
    說著,就將許晗帶到二樓的一處雅間,那雅間的窗子正對著一個小院。
    許晗進去剛好看到那被解救的姑娘氣勢洶洶的衝進小院,裏頭有一男一女,女的正在用帕子抹淚,男的在邊上小意的安慰。
    那姑娘一進去,就對著那用帕子抹淚的姑娘甩了個打耳光,聲音響亮清脆。
    許晗敲敲桌子,吩咐小二,“上一壺好茶,幾樣幹果。”順帶把大開的窗戶關上,留了一小半便於看戲。
    這戲看來一時半會完不了。
    店小二在邊上看的眼角直抽抽,真沒想到,一個大男人竟然這樣喜歡看八卦。
    不過,得了那樣大錠銀子,管人家愛什麽呢,侍候好就行。
    他悄悄的退了出去,體貼的將門給關緊,不讓別人看到一個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富家子在偷窺別人家的八卦。
    下麵的院子裏,那被拐的姑娘甩了一巴掌還不夠,一把揪起那悄悄抹淚姑娘的發髻,將她一把拖倒在地,然後一屁股坐在她身上,直接對著那張臉左右開弓。
    邊上的男子被她的這一連串動作給弄懵了,待反應過來時,那抹淚姑娘的臉已經被打的腫了,因著姑娘家都留有一些指甲,不僅腫,還給撓花了!
    “你瘋了,你這個潑婦,馮靜微,你找死!”男子一把將被拐的姑娘馮靜微推倒在地上,大聲吼叫道。
    他吼完,又小心翼翼的將地上被打的如豬頭一樣的女子給扶起來,溫柔的抱在懷裏。
    被拐姑娘馮靜微冷笑一聲,
    “奸夫淫婦,誰是潑婦?誰瘋了?一對狗男女,還真以為自己情深義重了?真是侮辱這個詞,一個貪花好色,一個無恥下賤,真是絕配。”
    男子被罵的目瞪口呆,手指著馮靜微,“瘋女人!”
    馮靜微哈哈一笑,“對,我是瘋了,我的未婚夫和我的好妹妹勾搭在一起,嫌我擋了你們的好姻緣,竟然收買拐子來將我拐走!”
    那男子不屑地道,
    “是你跟人私奔,怎麽成我們收買拐子將你拐走了。”
    “你不要臉,還想怪上我們不曾!”
    “我告訴你,我們鎮北王府可不是那麽好訛詐的,你識相點,同意把婚事給退了。”
    “不過如今,你既跟人私奔,又返回家來,可怪不得我了。”
    許晗本看戲看的津津有味的,忽然聽到提起鎮北王府,一顆瓜子差點把她給嗆死。
    這真是大水衝進龍王廟,看了自家的笑話了!
    她梗著脖子拚命的咳嗽,臉都憋紅了,門被推開,她隻以為是小二送東西進來,也沒理會。
    沒想來人見她咳成這樣,一隻大手在她背後輕拍著。
    許晗好不容易咳的停下來,回頭一看,竟然是蕭徴,咦,他怎麽在這裏?他怎麽知道她在這裏?
    許晗也不管他,隻是拉著他繼續一起看樓下事件的進展。
    馮靜微聽了男子的話,冷笑道,
    “鎮北王府?許文朗,別說你隻是旁支的旁支,就算你是鎮北王爺又如何?你是不怕,可你懷裏的馮月蓮呢?
    她收買拐子害死嫡姐,通奸姐夫,隻要我把這個消息一散出去,她想嫁給你,沒門。
    反正我已經被你們壞了名聲,她也別想好好的,我就要撕了她那張白蓮花狐媚子的皮,我就是死,你們兩個也別想好過。”
    許文朗大聲喝道,“馮靜微,你簡直不知所謂,你人不見了,月蓮差點哭死過去,說不該和你上街,如今正四處派人找你。
    你不知感激,還和瘋狗一樣亂咬,退親,我們鎮北王府不能要你這樣的女人進門!”
    剛進來的蕭徴也聽出點門道來,他疑惑的看著許晗,下頭那個說是鎮北王府的,他怎麽一點都不認識。
    不僅蕭徴不認識,就是許晗也不認識……
    “這個許文朗和你什麽關係?”
    許晗茫然,她真的不認識……
    她雖說做了王爺,但因為許均的關係,不僅許家背後的勢力沒交給她,又沒有許均帶著,族中的人到如今也沒認全。
    院子裏,馮靜微冷冷的看著許文朗,看起來人模狗樣的,當初她也曾和其他姑娘一樣,對未來憧憬著,希望能得一良人。
    沒想到,這人竟然和自己的繼妹勾搭上了,兩人眉來眼去的,更沒想到的是,今日繼妹竟然下套,讓拐子將她擄走。
    如果她回不來,是不是親也不用退,直接就妹妹頂替姐姐嫁過去就是了?
    她一想到這裏,就恨不能將馮月蓮生吃了。
    “呸!馮月蓮哭死過去,那也是因為她毒計得逞,高興的哭死過去,又或者怕我脫身回來戳穿她。”
    馮月蓮用帕子捂著嘴,嗚嗚哭泣,哭得蕩氣回腸,千回百轉,“文朗哥哥,我怎麽會做這樣的事?我真的沒有。你要相信我。”
    許文朗本就不喜歡馮靜微,見她那要吃人的模樣,再看馮月蓮,哭的都要斷氣了,他放低聲音道,
    “蓮妹妹,我相信你,你別怕,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
    馮靜微隻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麽憤怒過,憤怒使她的嘴巴變得空前犀利,
    “馮月蓮,你這個爛心爛肺的毒婦,我是怎麽對你的?你是妹妹,任何東西我都讓給你,因為我沒娘,所以我忍著,讓著,就怕給家裏丟臉,可你倒好。
    你今日來約我,說要給我賠不是,沒想到竟然是帶著拐子來拐我,可憐我看到有地痞流氓對你動手動腳,還上前阻止。就這樣,被人給拖走了。
    你沒做過?你做的是天下最惡毒的事情。”
    “如今,你還想我把夫婿讓給你?”
    許文朗聞言,不由愣了一下。
    他本來也不是不喜歡馮靜微,不過是從前去馮家的時候,馮月蓮一直含情脈脈的看著他,又總是被他看到馮靜微‘欺負’馮月蓮的樣子,這才慢慢的不喜歡馮靜微,對受欺負的馮月蓮生了幾分憐惜。
    慢慢的,這份憐惜變成了喜歡。
    馮家原本住在通州,離京很近,這次上京,也是因為馮伯伯的官職調動。
    下午,他過來想問問馮家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沒想到就聽說馮靜微不見了,馮月蓮哭哭啼啼的,一會說要去報官,一會說懷疑姐姐跟人私奔了,不能報官。
    反反複複的,把許文朗給說的頭都大了。
    他私心裏還是不希望馮靜微回來的,這樣也就不用解除婚約,直接馮月蓮嫁給他就可以了。
    可按照馮靜微說的,馮月蓮是個連親姐姐都要害的人,那他可不太敢要了。
    樓上雅間,許晗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個許文朗,看著人模人樣的,連這樣簡單的事情都看不出來,還在那裏遊移不定。
    蕭徴在許晗邊上和她一起並頭往下看,從前的那種高冷華貴的紈絝模樣一點全無。
    見許晗皺眉頭,抬手過去撫了撫,“樹大有分枝,你無須在意。”
    樓下,許文朗想了半天,問馮靜微,“那你想如何?”
    馮靜微冷冷的看著狗男女,冷聲道,“報官!馮月蓮這個賤人不是說什麽都沒做嗎?那就讓官府好好的查查,到時查個水落石出,到底誰做的,一目了然。”
    許文朗再次搖擺不定起來。
    馮月蓮見狀,腳一軟,跪在地上,
    “文朗哥哥,不行啊,不能報官的,到時外麵的人如何編排我們?還有姐姐的名聲已經壞了,她自然不怕。”
    “我沒關係的,姐姐誤會我沒關係,可是丟了馮家和王府的臉麵,可如何是好?”
    說的是冠冕堂皇,為了馮,許兩家的臉麵,情願被誤解。
    院子外頭又有人奔了進來,是一個打扮華麗的婦人,
    “月蓮,怎麽外頭都說你姐姐和人私奔了……”
    待看到馮靜微,那婦人仿佛見鬼一般,“你不是和人私奔了嗎?”
    馮靜微吐了一口氣,笑盈盈的看著繼母,
    “馮月蓮勾結外人想要拐賣我,證人就在我手上捏著,我要報官!”
    “不行”
    院子裏其他的人異口同聲。
    就連隨著馮靜微繼母進來的馮老爺也是如此。
    馮靜微經過被拐的恐懼,已經是把所有的忌憚都拋開了,她現在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她環著手,抬著下巴,高傲的問道,
    “為何?不行?為什麽不行?你這是怕查出來,和你也有關嗎?母……親!”
    馮夫人一看馮月蓮那個樣子,就知道事情和她有關,隻能描補道,
    “一家子親人骨肉,有什麽不能好好說?讓外人知道,不過是添了別人的談資罷了。”
    馮靜微冷笑。
    “真是母女相連,一路貨色,我不過是今日上午不見的,怎麽到了下午,外頭就傳遍了?”
    “既如此,還有什麽怕別人笑話的,你們不讓我報官?那好,我就一頭撞死,反正我已經做了準備。”
    “隻要我死,那些人證物證就擺到官府去,你們母女也別想得到好下場!”
    馮老爺原來是通州的一個縣令,三年評級都是優等,這次恰好碰上江南弊案,京中很多官職空缺,他也得了個補缺,這才拖家帶口從通州搬到京城來。
    既能得優等,那自然不是個傻子,他一進來見到小女兒那躲躲閃閃的模樣,自然立刻就知道裏頭的緣由。
    他心頭恨小女兒的胡來,但正值補缺的檔口,自然不想事情鬧大,於是歎了口氣,幽幽道,
    “靜微,月蓮到底是你的親妹妹,要打要罰,關起門來處理就是,爹爹答應你,一定讓你滿意。”
    馮靜微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
    “前人言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這話真真是不錯,她有娘,我沒娘,所以她娘哭一哭,求一求,不出一月,她還是馮家千嬌萬貴的小姐。
    我還是那個娘死爹不疼的小可憐,更何況,如今我的名聲也壞在她們娘倆手裏。
    你說讓我滿意,怎麽滿意?反正我這輩子也完了,還不如讓他們陪著我去死。”
    馮老爺看著長女一幅狠絕的模樣,知道還是因為和鎮北王府的婚事惹出來的禍事。
    這門親事是元妻在世時定下的,沒曾想月蓮也看上了許文朗。
    解鈴還須係鈴人,他將目光轉向許文朗,
    “賢婿,你和靜微的親事……”
    “退親!隻貪花好色一條,我就不嫁,更不要說他的品德還有問題。”
    “我若嫁過去,這一輩子也沒個指望了,還不如退親,就算將來隻能嫁給村夫,莽漢,我也不要嫁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
    從前馮靜微拖著不退親,不是因為多麽的留戀許文朗這個人,而是因為一旦退親,她的親事就捏在繼母的手中。
    到時說的人也許比許文朗還不如。
    現在,反正她的名聲已經毀了,還不如就此退親,順便在父親那裏討要一點好處。
    許文朗見馮靜微把他貶斥的一文不值,頓時氣的渾身發抖,
    “你這個……”當著人家父親的麵他不好說馮靜微是潑婦,於是道,
    “你能嫁到鎮北王府,都不知道是修了多少世的福,你無品無德,無才無貌,竟然還嫌棄我,不可理喻,真是不可理喻。”
    馮靜微冷笑連連,“對,我就是瞧不起你,嫌棄你,誰愛嫁誰嫁,就你這樣隻知道接著王府的名頭耀武揚威的草包,一輩子也就是個草包了。”
    兩人頓時你來我往,罵的好不熱鬧。
    邊上馮太太眼珠滴溜溜的轉,“老爺,既然靜微要退親,那不如就把月蓮嫁過去吧,王府的親事可不能斷。
    這對老爺將來的升遷也是有好處的。”
    馮老爺眉頭緊蹙,他自認為是一個清官,可也斷不了家裏的這團亂賬。
    手心手背,再爛再臭,那還是自己的肉,他隻得開口道,
    “賢婿,既靜微要退親,那就退了,你和月蓮一向處的來,不如……”
    “好!”
    “不好!”
    許文朗和馮靜微一同說道,可兩人說的卻是截然不同的話。
    許文朗答好答的爽快,他隻想氣死馮靜微這個賤人。
    而馮靜微則是不可置信的看著馮老爺,馮月蓮想撿她丟下的爛西瓜?沒門,就算是做花肥也不能讓馮月蓮給吃了。
    和許文朗和馮靜微一同回答的,還有一道‘不好’的聲音。
    當然是樓上雅間裏目睹整個過程的許晗了。
    她在樓上看著這出鬧出,見許文朗竟然是非不分的,就要換親,更不恥馮老爺的一碗水不端平的樣子。
    她也顧不上這是二樓,又是後窗,直接推窗跳了下去,蕭徴也跟在後頭一同跳了下去。
    馮家人和許文朗被這聲音嚇了一跳,紛紛回頭望去,就將許晗和蕭徴從天而降。
    尤其是許文朗,他從來都是打著鎮北王府的名頭在外頭行事。
    自從許晗任了王爺,又得了皇帝的重用,那更是想要橫著走。
    其他的人不知道,一般的平民百姓,那可是仰望他的。
    隻是誰也不知道,他不過是個旁支的旁支,就連許晗的麵都曾見過。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飄落下來的許晗,問道,
    “你……你說什麽?”
    蕭徴悠然的背著手跟在許晗的身後,輕笑一聲,“看來不僅僅是腦子不好,就連耳朵也不好啊。”
    許晗沒理會他,而是對馮老爺客氣的道,
    “馮家和許家的親事就此作罷,許文朗淺薄無知,是許家沒教導好,我再次代表王府向馮姑娘道歉。”
    說著,他給馮靜微深深的作了個揖。
    馮靜微開始有些驚嚇,再看竟是救了自己的那位公子,她仿佛聽到有人叫她‘王爺’,她開始還以為是姓王的少爺。
    她心頭鬆了口氣,又覺得有些好笑,不過,她還是很平靜的給許晗回了個禮,“您客氣了。”
    馮老爺還沒反應過來,倒是馮夫人反應過來了,她和馮月蓮早就開始籌謀著馮靜微的婚事,就是為了得到許文朗這個出生王府的佳婿。
    這已經煮熟的鴨子眼看就要飛了,絕對不可以的!
    這哪裏來的莫名其妙的人,想抓鴨子?沒門!
    她沒好氣的道,
    “兩家親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誰?能提我們兩家做主?簡直豈有此理!”
    許晗不會跟她廢話,隻對馮老爺說道,
    “要退婚,是馮姑娘的意思,我也了解了事情的經過,確實是許文朗配不上馮大姑娘。”
    “不過,府上的二姑娘,心性已經壞了,對親姐姐都能下手,這樣的攪家精,許家不是收破爛的地方,不會要。”
    許文朗在一邊,莫名其妙的嗤笑道,
    “你是個什麽東西?敢替我們王府當家做主?”
    許晗斜睨了他一眼,毫無防備的,一腳狠狠的揣在許文朗的屁股上,又一腳踢在他的膝窩處。
    許文朗兩腿一痛,一彎,跪倒在地,膝蓋撞擊在石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讓聽的人都覺得牙酸肉疼。
    許晗背著手,麵無表情地道,
    “忤逆犯上,口出狂言,白灼,給他十鞭。”
    魏廷在幫閑聚集的地方等著官府的人,許勉如今在處理瑣事,郭正也沒跟著,許晗沒人使喚,隻能使喚跟著蕭徴一起來的白灼。
    白灼最喜歡這樣的事情了,他在上頭看著也是無語,不過,他還是看了眼蕭徴,畢竟,他的主子可不是鎮北小王爺。
    不過,眼睛才轉到一半,不等蕭徴發話,馬上笑眯眯的道,
    “是,小王爺,這裏也就我能動手,您放心,我一定拿捏好輕重的。”
    他給身後的兩個隨從使了眼色,讓他們上去按著。
    不過,他手上隻有長刀,可沒有鞭子,於是一把抽出許文朗的腰帶,擰在一起,甩了甩,不夠硬挺,於是在邊上的缸子裏沾了水,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很順手喲!
    他狠狠的甩了下去,‘啪啪啪’打在許文朗的屁股上。
    許文朗一聲聲的慘叫,不僅把馮家的人給打懵了,就連其他的人也都圍過來看熱鬧。
    一轉眼,白灼就把十鞭給打完了,他還有些意猶未盡,哎喲喂,跟著小王爺竟然能發現新武器,太好使了。
    就聽許晗背著手,居高臨下的看著慘叫的許文朗,
    “和妻妹暗通款曲,敗壞許家門風,白灼,再賞十鞭。”
    正遺憾的白灼聽了,眼睛一亮,小王爺真是知他心,這是知道他沒打過癮嗎?
    被蕭徴的隨從摁在上不得動彈,挨了十鞭子的許文朗緩過氣來,梗著脖子,厲聲威脅道,
    “你到底是誰?竟然如此對待老子,趕緊放開老子,否則老子讓鎮北王滅了你全家。”
    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無緣無故被人抽了鞭子,許家的麵子還要不要了,他以後還要不要出門混了?
    痛,痛死了,屁股都要被打開花了。
    許文朗一邊忍受著疼痛,一邊恨透了這個莫名其妙的人。
    許晗聽了,眼睛微眯,沉聲道,
    “白灼,你家主子沒給你飯吃嗎?還不打?”
    白灼縮了縮脖子,哎喲喂,他認識鎮北小王爺這樣久,隻看過她的笑模樣,還沒看過她這樣的動怒呢。
    頓時,二話不說,揚起手中特製的腰帶鞭子抽了下去,冰冷的鞭子打在許文朗的身上,一條條的印記,讓許文朗恨不能趕緊回娘胎重新做人,十八年後又是一個慫蛋。
    不管許文朗如何的罵罵咧咧,許晗都不準備放過他。
    樹大有分枝不假,可枯枝是一定要修剪掉的,否則就是害人害己。
    她踱了兩步,道,“你說你是鎮北王府的,鎮北王府的家規是什麽?你未過門的妻子失蹤不見了。”
    “你不想著去找,竟然被個蛇蠍女子耍的團團轉。
    明知道真相,卻還是猶猶豫豫,逞口舌之爭,這就是鎮北王府教導你的嗎?
    白灼,不要停,再給他十鞭,讓他記住,要做鎮北王府的人,就要懂得規矩。“
    許文朗的腰帶被白灼給擰成麻花狀,又在水裏浸濕,擰了個半幹,一股子力打在許文朗的身上,那是一道道的印子打出來。
    這會他的背上雖說沒出血,可是卻是紅紅的一片。
    許文朗也是疼的滿頭冷汗不斷冒出來,可他還是惡狠狠的看著許晗,
    “你他嗎到底是哪裏來的臭蟲,今天你要麽打死老子,否則,許家絕對不會饒過你的。”
    站在邊上看了半天的蕭徴忽然輕笑一聲,雙手擊掌,啪啪幾下,“沒想到啊,到底是許家的人,多少還帶著點血性。”
    許晗真是又好笑,又好氣,看來他真是沒少在外頭狐假虎威。
    她冷哼一聲,
    “看來沒少敗壞王府的名聲,既如此烈性,那就再賞你十鞭!”
    許文朗拚命掙紮起來,再打下去,他的命還在不在都不知道。
    偏偏蕭徴也不知今日是怎麽了,竟然在邊上懶洋洋地道,
    “你口口聲聲說鎮北王府,鎮北王爺,又是報仇,又是饒不過我們,今日既然鎮北小王爺要給你賞賜鞭子,你不好好受著,還口出狂言。”
    拚命掙紮的許文朗不掙紮了,就連馮家的人都愣住了。
    鎮北小王爺?嗯?他是鎮北小王爺?
    許文朗仔細的看著許晗的臉,上下打量著她,這個人難道真的是新任的鎮北王?
    許晗沒理他們,看著白灼將鞭子抽完,對白灼道,
    “麻煩你去外頭看看魏廷有沒有來,不行,就和我家的車夫說一聲,讓他回王府帶人過來。”
    本來,她也可以叫白灼他們幫忙的。
    隻是,白灼他們到底是承恩公府的下人,這又是許家的家務事,如果再叫他們,就有些跌了王府的麵子了。
    馮家的人真的是呆住了,眼看著到手的佳婿被打的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大女兒不要這門親事了,小女兒竟然被貼上了“心性已壞,攪家精,蛇蠍女‘的名頭。
    尤其是馮太太,她籌謀了多少年了,眼看就要成了,如今雞飛蛋打,竹籃打水一場空。
    馮老爺則是心驚肉跳的,他是從下麵升上來的,雖說在京城也是有些人脈的,可和王府怎麽比?
    剛升上來,竟然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鎮北小王爺是皇上麵前的紅人,到時候將今日的事情說出去,他還如何當差?
    他苦笑著上前,行禮道,“見過王爺……下官……”
    許晗不願意和馮家的人多多糾纏,一點意義也無,隻會浪費時間,但到底現在還沒退親,就算是許家的旁支,這會也隻能道,
    “今日之事,確實是王府做的不妥當,馮大姑娘要解除婚約,王府不會說她不好的話。”
    “更何況,大姑娘是我親自救出來的。我也不會讓別人多說閑話。”
    一直倔強的站立著,渾身繃的緊緊的馮靜微終於忍不住哭起來,“多謝王爺的救命之恩。”
    原本囂張的很的馮太太抱著女兒馮月蓮在一邊大氣不敢出,隻盼望著許晗能不要看到他們。
    那邊白灼得了吩咐,去了外頭,接著就見他帶著魏廷還有幾個王府的侍衛進來。
    許晗頷首,示意魏廷,“這位據說是王府的人,你帶著人抬回去,路上要有人問,你就說是因為借著王府無法無天的,受到了懲罰。”
    許文朗一聽要遊街,差點羞憤的暈過去。
    且不提馮家老爺和馮太太如何的處理自家女兒的事情。
    許晗和蕭徴在許文朗別魏廷他們抬走後,兩人一同去了剛剛的雅間。
    蕭徴笑眯眯的看著許晗,問道,
    “還以為你會收拾馮太太母親呢?怎麽,為何沒出手?”
    許晗道,
    “我扯那麽多爛賬做什麽?多累啊。我隻管教王府的人。”
    “家主就要有個家主的樣子。”
    蕭徴笑了起來,笑的慵懶,舉手間,意態風流,隻聽他低低的道,
    “我也歸你管的……”
    他這一個轉彎,許晗差點沒轉過來,見她沒說話,蕭徴微微眯了眯眼,“你不願意?”
    許晗有些想笑,又有些招架不住,這人,隻要在一起,時時都能作怪。
    頓時道,“哪裏有這樣的,你這是逼著我管你,還是逼著用鞭子抽你。”
    蕭徴微微偏頭過去,冷哼一聲,高冷地道,“愛管不管。”
    許晗服軟,“我管,我管,我這樣喜歡你,哪裏會不管你。”
    這話當然是真的,不過許晗又摸了摸良心,在她的內心深處,比起給別人做妻子,她應該是對在朝堂上打拚更向往一些些的。
    不過,蕭徴並沒有發現她那‘沒良心’的想法,因為他被那句‘喜歡’給弄暈了。
    他的晗晗這樣直白,不加掩飾的說出這個詞,這是頭一回啊。
    他還能想更多嗎?
    他低低的道,“我也是,我也隻喜歡你,隻給你管。”
    明明比這更有魅力的話都說過了,可簡單的‘喜歡你’這三個字仿佛更有魅力,且有魔力一般。
    許晗同樣沒來由的臉紅了,麵前的這張臉,真的真的好有誘惑力啊,她想也沒想,傾身過去,在蕭徴的唇上碰了碰。
    自然而然的,蕭徴哪裏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輾轉反側,深入又深入,仿佛要把靈魂都攪在一塊了。
    兩人在醉仙樓用了晚飯,待到了王府門口,蕭徴磨磨蹭蹭的不肯她下馬車,把許晗逗的忍俊不禁。
    這樣輕鬆的心情,在許晗踏入王府的大門就消失殆盡了。
    無他,是許文朗的母親正在拍腿大哭,她的父親許均正坐在主位上,滿臉寒霜。
    “可憐我孤兒寡母的,任由人欺負啊……老爺,你當初怎麽不把我們母子一起帶走,丟下我們在這府裏受罪喲……”
    許晗聞言,麵色一冷,徑直進了廳堂,給許均行了禮,就站到一邊。
    她也沒說話,就看著許文朗的母親蒙氏閉著眼睛幹嚎。
    許均臉色很不好,這段時間他去徐丹秀那裏都被掃地出門,再加上他在治理臉上的傷疤,藥一碗一碗的吃,臉上更是塗滿了,不見人的時候就戴麵具,可見外人,就要換上人皮麵具,很不舒服。
    武將世家,總是有男丁戰死沙場,許文朗的父親就是死在戰場的。
    許家對戰死者的家屬一般都會很優容,照顧有加,吃穿不愁。
    可就是這樣的優容,讓蒙氏覺得這是許家欠了他們娘倆的,要不是為了許家的榮光,她的丈夫怎麽會死在戰場?
    而且,別的人怎麽不死,就死她的丈夫?
    長久下來,蒙氏的心態越發的不好,隻要族裏有稍微的怠慢,就能捏著帕子,隨時隨地的閉眼幹嚎。
    平日裏,她將許文朗當成眼珠子一般看待,誰也不許說許文朗不好,但凡許文朗和別人爭執,那都是別人的錯,許文朗沒錯。
    就是在學堂裏,先生要說一句許文朗不好,她就能鬧上一場,為此,她竟逼走了族學裏好幾個先生。
    如此這般,先生也就不管許文朗了,弄成如今許文朗文不成武不就,手高眼低的性子。
    就會借著王府的威名在外頭閑混。
    因為沒惹出什麽大事,也就沒人去管他。
    許均沒說話,隻是吩咐管家的去將族長叫過來,大晚上的,哭喪一樣的在王府裏哭。
    蒙氏坐在地上,一邊拍著大腿,一邊抹淚,嘴上還唱著,
    “我可憐的文朗啊……小小年紀,什麽都沒做,就被咱們威武的小王爺給抽了一頓鞭子……”
    “他到底做錯了什麽?許晗,你就是得了皇上的看中,做了天大的官,也不能這樣欺負一個沒爹的孩子啊。”
    “感情你爹娘和離,就要發泄到我的孩子身上了……還給不給人活路了啊?啊?”
    她的音調拖得長長的,簡直比梨園裏的那些唱大戲的還要厲害,一口一個啊,千回百轉,一波三折。
    比那市井的婦人還要荒誕怪異。
    簡直讓人不知道該笑還是笑,還是笑。
    許均沒想到這事和許晗還有關係,頓時看向許晗,“怎麽回事?”
    許晗拱手,“父親,是這樣的……”
    她將救了馮靜微,再到醉仙樓裏發生的一切,簡單的說了一遍。
    然後道,
    “許文朗定了親,竟然和妻妹暗通曲款,就因為妻妹的幾句話,就能對未婚妻棄如敝履,失蹤了也不去找。”
    “明知真相,竟然還想答應換親的提議,我看不下去,上前阻止,竟然還口出狂言,說讓我替他抄了別人的家。”
    “父親,我可不敢做違法的事情,抄家,那是陛下才能做的。”
    許均本就心裏不舒坦,聞言,更是不舒坦。
    雖說他隱匿在背後多年,可王府實際上是他在調度。
    更不要說上戰場都是他,他雖在徐丹秀的事情上犯了錯,可其他的事情上還是很能拎得清的。
    他最恨的就是許家的子弟仗勢欺人,偏偏許文朗撞在他的手上。
    頓時,他的臉色一沉,“可是這樣?”
    蒙氏聽了許晗的話,跳了起來,“當然……當然不是這樣的!”
    “街坊鄰居,許家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文朗最是乖巧,孝順懂事,怎麽可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更不要說我和靜微的娘是手帕交。”
    “小王爺,你已經是王爺了,我們家也不可能跟你搶什麽王位,這麽多年,他可是連王府的門都沒上過。
    更不要說用你一份銀子,沾你一份光,吃你家大米,你怎麽就能下手將他打個半死,還用這樣惡毒的名聲來評價他?
    你要想我們娘倆死,直說就是了,我們自己找繩子上吊……”
    許晗心頭怒火騰騰,真是秀才遇到兵,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她倒是想把許文朗再拎過來打一頓,看蒙氏還敢不敢橫了。
    可許文朗已經被抽了那麽多下,再抽,命可就真的沒了。
    族長還沒來,許均不得不出聲道,
    “蒙氏,你要再這樣胡攪蠻纏,做出失禮的舉動,我就讓人抬出家法,雖你是女流之輩,又是守寡之人,可你還有兒子。
    就讓你兒子受了,子代母受過,乃是大忠大孝,否則就是不孝不悌。“
    蒙氏嚇的哭也不哭了,“老王爺,文朗可是我們一房唯一的血脈。”
    許均冷笑,不耐煩的道,
    “這麽多年,你不就是仗著這個,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族人嗎。”
    “你放心,隻要今日文朗死了,我明天早上就讓人挑一個乖巧伶俐的孩子過繼到你們這一房的名下,不會斷了香火的。”
    “許家多少父母戰死的孩子,人選多得是,要什麽樣的,有什麽樣的。”
    他拍拍手,果真就見人捧著一根泛著黑光,成人手臂粗的棍子上來。
    蒙氏頓時淚流了下來,剛剛是幹嚎,這下,是真的落下淚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