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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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修彥是怎麽進營的,許晗可能不知道,但許昭和範知春是知道的。
    範知道春斟酌了下,說道,“他一個文弱書生,放棄京中的富貴,頂風冒雪到邊疆,已經夠不容易了。咱們這樣是不是……”
    有些不厚道。
    隻能說範知春和徐修彥同是文人,所以心心相惜罷了。
    許晗不以為然道,“他是文弱書生就不容易,難道軍中的將士就容易了?”
    “既然來了,就不要想什麽都不做。”
    “他有膽子來,還不是為了他的錦繡前程,既然是為了前程,難道不應該冒點風險?”
    “這邊疆的將士哪個不是用命在拚?”
    這下,就連範知春沒話說了,知道,到底顧忌著徐閣老,於是他還是多說了一句,
    “小王爺,當年霍家的頃滅雖然是三皇子爭權奪利才設下了陷阱,可後來如果不是徐閣老……”
    如果沒有徐閣老的操作,霍家頂多也就是傾覆了,名聲不太好而已,可不會背上罪名。
    許晗當然知道,把三皇子扳倒,不過是報了霍家一半的仇,將來,她總能讓徐閣老為此付出代價。
    衝著這個,就更應該讓徐修彥去了!
    “那應該怎麽讓徐探花同意去呢?而且,總要和他說清楚其中的利害。”範知春有些發愁。
    許晗笑了笑,
    “不著急,他暫時還排不上用場,就讓他在兵營裏發揮點作用,才剛打起來,敖康不會給機會的。”
    她停了下,看了眼範知春,忍笑道,
    “先生,你那頭發已經很少了,再愁可就沒了。”
    範知春正摸著下巴上的美髯,聽許晗這麽一說,手一頓,把自己的胡子給扯了根下來,頓時心疼不已,那些愁啊什麽的也就沒了。
    眾人見範知春哀痛的樣子,頓時都笑了起來,室內的氣氛又好了起來。
    霍七靠在圈椅上,看著許晗逗範知春,心頭既酸澀,又欣慰。
    隻覺得自己做的應該多點,再多點,讓十一娘能夠一直如此的俏皮可愛。
    ……
    因為霍七被找到帶了回來,又因為許均清醒過來指日可待,知情的將領心裏自然是輕鬆的,這樣的輕鬆不可避免的表現在了臉上。
    林一山在暗中觀察著幾個人,不太相信僅僅是霍七找到了就讓他們這樣高興?
    他在心中不禁暗罵這些將領沒骨氣,那許晗明明做出了弑父的事情,竟然還如此的信服她!
    都是一些沒骨氣的孬種。
    他撫著手臂上隱隱作痛的傷口,咬牙啟齒,他已經將許晗弑父的事情加急奏報到京城,不僅僅是皇帝那裏,他還留了心眼,萬一皇帝為了打勝仗,放過許晗呢?
    所以,他還將事情報到了京裏其他人的手裏。
    相信,經過一番運作,就是皇帝要放過許晗,別人也不樂意!
    到時候,看許晗還如何的囂張,還能落得了好嗎?
    知道他在奏報上花了多少心思嗎?字字句句都是給許晗上眼藥,陛下定然是不敢讓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人統領千軍萬馬的。
    到時候,陛下盛怒,定然有她的好看!
    這麽一想,林一山心裏舒服了些,就連傷口都不怎麽疼了。
    他喚來近衛,問,“鄭軍那邊有沒有消息傳過來?一定要盯緊了範知春還有主帳那邊。”
    “你們可要把這件事情辦牢靠了,到時候有你們的好處。”
    近衛拍拍胸脯,保證,“將軍,您放心,屬下保證一隻蒼蠅都逃不過我們的耳目!”
    “小心著些,別被他們發現了。”
    “是!”
    林一山揮退了親衛,告訴自己,再忍一忍,過幾天聖旨一到……哼。
    時間一晃而過,許家軍中整頓兵馬,清查奸細,而林一山的隱忍,也終於等來了傳達旨意的京中使臣。
    這位京中傳達旨意的使臣不僅僅是傳達旨意,同時還是押送糧草的軍需官。
    “將軍,將軍,好消息,好消息啊。京中來人了。”親衛匆匆的給林一山報信。
    林一山欣喜若狂,“快!快,我們去看看。”
    說著,他連忙讓親衛將他身上的便裝給換了,穿上被擦的鋥亮的盔甲,又整整齊齊的梳好有些淩亂的發髻,無論如何,給京中來的天子使臣要有一個好印象。
    他可是陛下親封的將軍,不能給陛下丟臉。
    那邊,許晗正在和幾位將領說接下來戰略的問題,就有親兵過來稟報說京中來了押送糧草的官員,同時也是來傳旨的。
    京中來了使臣,不論如何,是要親自迎接的。
    隻是,許晗才剛到帳外,前頭就有一大隊的人往這邊走。
    她看清當中的那個來人後,‘啊’了一聲!
    而那人在見到她喉,也是越走越快,最後甚至跑了起來。
    兩邊的人就那麽定定的,看著他跑起來,均是驚訝的站在原地。
    隻見京中來的使臣越跑越快,仿佛一陣風一般,然後毫不猶豫地張開雙臂,不管他們詫異的眼光,猛地抱住了他們年輕的元帥。
    是的,那個京中來的使臣,就是蕭徴。那個在京中百般折騰,就是為了能到邊疆來和許晗並肩作戰的蕭徴。
    如今,他終於見到了他心心念念要見到的人。
    並把她抱在了懷裏!
    他在金羽衛折騰,他在皇帝麵前表現,就是為了這一天。
    他在金羽衛折磨著那些人,他在那些人的麵前說著葷話,渾話,他努力的讓自己累得倒頭就睡。
    可他的內心深處,他怎麽也忘記不了那一晚。
    那一晚的每一個瞬間,都牢記在心。
    他隻希望,自己能夠盡快的擁有實力,到有她的地方。
    現在,他終於來了!
    慢慢的喜悅充斥內心,蕭徴隻想依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想抱她,就抱她!不管別人在不在,不管他們是不是在看著。
    人群驚訝,蕭徴視若無睹,隻是將手臂收緊,將她按在自己的胸口,仿佛做過千萬次那樣的熟練。
    他微微垂著頭,聞著她身上熟悉的香味。
    “你怎麽來了?”許晗笑著問,任他抱,雖然他抱得有些用力,也不知道身上硬硬的盔甲會不會讓他鉻到了。
    “你在這,我能不來嗎?”蕭徴說道。
    許晗臉上的笑容更大了,隻是到底還有一絲理智,再加上蕭徴在她身上聞了又聞,她也有些羞窘,低聲道,
    “我已經好幾日未曾洗澡了,頭發都快打結了,你不覺得難聞嗎?”
    軍營不比別處,不是那麽的方便,更何況,她的身份總是要捂的很嚴實才行。
    蕭徴心頭正激蕩,懷裏的人兒讓他的心都變得充盈起來,他開心的想要大叫,許晗的話‘嗤’的一聲,讓他清醒過來。
    頓時,他有些氣惱,真想將她扛起來,扔到床上,打一頓,於是道,
    “你哪裏難聞,哪裏難聞了,就算是掉到茅坑裏也是香的……”
    許晗,“……”
    那個,她真的不想掉茅坑,而且,那都是別人的米田共,她不覺得香。
    一段時間不見,這人的口味又重了些啊。
    後頭,許昭走過來,一臉淡然的將兩人分開,道,
    “要續舊回去再說,這麽多人看著呢。”
    然後目光輕飄飄的掠過蕭徴,雖然什麽指責的話都沒說,卻讓許晗不好意思起來。
    其他的人看也就算了,一句兩人的感情好就搪塞過去了。
    可被二哥這樣的看著……好像有些羞恥……
    林一山匆匆趕過來看到的就是蕭徴和許晗並肩走著,見蕭徴穿著一身貴氣,整個人也是貴氣的很。
    因為許昭把許晗給拉開了,蕭徴有些不悅的抿了抿唇,恰巧這一幕被林一山看到了,他心頭定了定,當了這麽久的龜孫子,終於可以出氣了。
    他跟在大家後麵,就等著看許晗倒黴!
    不過,很快的,林一山目瞪口呆的看著蕭徴笑容滿麵的和許晗說話,又和眾人打招呼。
    什麽情況這是?怎麽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不應該是這位京中使臣進來選旨,然後把許晗給捆起來帶到京中問罪嗎?
    就算不問罪,那也應該是免去許晗元帥的職務啊!
    怎麽這就聊上了,而且就連範知春這位天使都認識,獨獨沒提到他!
    這中間到底出了什麽差錯?
    林一山忍了又忍,到最後忍無可忍的時候,他終於捏著拳頭,上前打斷正與許昭說話的蕭徴。
    他的姿態十分的謙恭,十分的殷勤,
    “大人,您別急,先喝口水,今日北蠻軍沒有敲戰鼓,您慢慢宣旨。”
    蕭徴瞅了他兩眼,在京城的時候,他就已經摸清楚到底是誰把晗晗弑父的事情稟報上去的。
    雖然說他還查清楚那個給各大禦史和大臣家中扔字條的那個人找到。
    可,不妨礙他找那稟報消息上去之人的麻煩。
    畢竟,在京中的時候,這個人的畫像在他的飛刀之下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收了笑容,恍然大悟道,
    “是本使臣見到故人太過高興,本使臣這就宣讀旨意。”
    終於說到正題了,林一山不禁暗搓搓的搓了下手,頓時整了整衣冠下拜,
    “臣林一山聽命。”
    營帳內眾將領也紛紛收斂笑容,跟著跪拜行禮,外頭的士兵也跟著下跪,呼啦啦拜倒一大片。
    就見蕭徴從錦盒中取出一張薄薄的紙,打開來念。
    上頭都是表彰許晗英勇之類的話,以及對許家軍各位將領嘉獎的話,同時又說讓許晗繼續做好許家軍的主帥,早一日將北蠻人趕出關外,等到凱旋之時,皇帝將會親自到城門口迎接之類的話。
    蕭徴念完了,將手諭給許晗過目,上頭有對各位將領的嘉獎,許晗看了之後,又傳給了其他的各位將領過目。
    蕭徴朝格外招招手,道,“各位將軍請起,我出京之時,陛下讓我一定要好好的感謝各位在沙場浴血的將士,因為有你們,才有千萬百姓安寧的生活,陛下的心才能放得下。”
    之後又說了好多的嘉勉之話。
    林一山自然也看到了那份手諭,他從頭到尾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完,確定上麵的印信沒錯,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這份手諭的字,還有用的紙都是很精致的,說明皇帝寫這份手諭的時候很鄭重,並沒有敷衍。
    說明皇帝確實是發自內心的想要嘉獎許家軍,也確實肯定了許晗的功勞。
    至於,為何是手諭,不是聖旨,這就不得而知。
    隻是為何整份手諭裏,皇帝親自點名表彰了好幾個將領,為何沒有出現他的名字?
    明明是他將這件事情呈上去的,為何皇帝對他是隻字未提?
    許晗做下那樣大的事情,弑父啊,這是多大的過錯啊,就算是為了軍心,可同時也說明這個人多麽的心狠手辣。
    這樣的人怎麽能配做一軍主帥?
    林一山陷入深深的懷疑當中。
    他覺得自己既然是陛下親封的江陵,那麽陛下是想要重用他的,至少他們之間是有些默契的。
    許均倒下了,不正是他大展身手,幫著陛下將許家軍攥在手裏的好時機嗎?
    怎麽皇帝的反應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為什麽許晗這個虛偽的人一點事都沒有?
    他這是揣摩錯了陛下的意思?難道他和皇帝之間一點默契都沒有嗎?
    林一山想到京中已經很久沒有來信了,這讓他心裏的疑惑又多了一層。
    他邊上一位得了皇帝嘉獎的將領很想要看那份手諭,偏偏林一山拿著不放,他等了又等,林一山抓著那手諭仿佛定住了一般,他不得不出言提醒了。
    “林將軍?”
    林一山猛然回過神來,看了那將領一眼,露出客氣的笑來,將那手諭遞給那將領。
    那將領喜滋滋的拿了手諭仔細看起來。
    事情的發展脫離自己的預料,林一山本不應該多言,可以另等時機,隻是,這會林一山的腦子裏很亂,根本靜不下心來考慮那麽多。
    於是他的話就那麽衝口而出。
    “大人,這陣的是陛下的手諭嗎?這許晗明明陣前射殺親父,這簡直匪夷所思,讓天下人側目,為何陛下一點訓斥都沒有?”
    蕭徴淡淡的看了眼林一山,“林將軍是吧?你這是什麽意思?是說本使臣是假的?還是說本使臣敢假傳聖旨?”
    “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你以為是誰都敢做的?還是說林將軍敢做?”
    “更何況,陛下的旨意那是你能質疑的嗎?”
    林一山眼皮一抽,預感更加的不好,他當然不敢說蕭徴敢做這樣的事,更不敢說自己敢做。
    他隻要笑著應下,道,
    “某不是那個意思,隻是許元帥這行為到底不妥當,萬一以後人人都效仿弑父弑母的,那不是舉世都亂套了麽?”
    其他的將領紛紛怒視林一山,“呸,林一山,我們對元帥隻有敬畏,如果不是她,大家早在那一場戰事裏死了。
    哪裏還有你林一山在此放屁的時候。“
    許晗讓軍心穩定,又救了大家,再加上她出去就將霍七救了回來,在軍中的地位已經是穩如磐石,哪裏是林一山能輕易撼動的。
    隻能說林一山運氣不好,如果早一些,或者是其他的使臣前來,可能會給許晗造成一些困擾。
    可偏偏押運糧草,以及宣旨的是蕭徴,他怎麽會讓人汙蔑許晗呢?
    那邊,許晗和許昭對視一眼,兩人相視一笑,目光中有著極其相似的奸詐。
    林一山留了這麽久沒動,這會也該派上用場了。
    既然京中沒有下斥責的旨意下來,那投桃報李,他們也要做點事情才是。
    範知春身邊的那個被林一山買通的近衛鄭軍被帶了上來。
    林一山見狀,心頭一跳,勉強深吸口氣,身形不禁動了動,稍稍往後縮了一點。
    隻聽許晗對蕭徴拱拱手,道,
    “蕭世子,我父親之所以會在追擊敵寇時中箭,繼而被北蠻人擄走,不是因為我東元朝軍隊不行,更不是將士們無用。”
    “而是因為軍中出了奸細導致了這一切,也差點讓北征軍差點全軍覆沒。”
    “更差點讓蠻人的鐵騎踏破關門。”
    蕭徴聞言,頓時怒火高漲,“竟有如此之事,不知小王爺是否找到這奸細,找到了,我一定要讓人送回京去,讓陛下嚴厲懲處。”
    許晗聞言正色道,“世子所言極是,對於這等通敵賣國之人,就應該處以極刑,否則對我東元千萬百姓無法交代。”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下頭被帶上來的鄭軍越聽,臉色越發的白,剛剛,他在範知春的書案上發現了一封林將軍很想要的東西。
    營裏到處都在說欽差來的事情,還有帶來的糧草軍需,就連範知春帳前的小兵都去看熱鬧了。
    他這才敢進去偷偷的翻查,他才剛將信臨摹下來,外頭的簾子就被掀起來,那原本不見蹤影的小兵從外頭進來,其他的角落裏也出來幾個兵士,二話不說,就將他帶到這裏。
    他懷裏還揣著那封臨摹的信,元帥和這位美的不像人的使臣會不會以為他就是那個奸細?
    鄭軍越想心頭越發的忐忑。他哪裏敢做那等通敵賣國的事情啊!
    不過是收了林將軍的一些好處,寄回家中給老母親和妹妹。
    戰場無常,說不定哪天死了都不知道。他總要為老母親和妹妹留一條活路。
    本來小王爺來了,大家士氣高漲,他也看到了生的希望,就不太想給林將軍傳遞消息了。
    沒曾想,林將軍身邊的親信竟然用此來威脅他。
    如果他不繼續的話,就要將他做的事情告到範先生那裏。
    鄭軍很怕死,於是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把消息傳遞過去,並要林將軍答應,這是最後一次。
    可偏偏,就是這最後一次出事了!
    他不想死,他還想回家侍奉老母,娶妻生子,給老鄭家延續香火!
    “元帥,小的不是奸細啊,小的不過是抄了點東西送給林將軍,絕對沒有給北蠻那邊的人。”
    “小的父親都是死在蠻人的手裏,小的恨不能生吃蠻人的血,哪裏會把消息傳給他們,小的冤枉啊。”
    他掙紮著要撲到許晗的腳邊,哭的是涕泗橫流,什麽都顧不上了,把林一山給招了出來。
    正說的熱烈的許晗和蕭徴,聞言,兩人臉上的怒火都有些維持不住了,
    “你說什麽?”
    鄭軍用肯定的語氣道,“是林一山將軍,他說老元帥對他有些誤解,什麽消息都不告訴他,但他也想將蠻人趕跑,想要多知道點元帥那邊的動向,就讓我將範先生那裏有用的消息告訴他一下。”
    “我真的是冤枉的,我什麽都沒做,就是收了林將軍一點點的東西,我連銀子都不敢收。”
    他說著,朝範知春跪下道,
    “先生,平日裏我對你侍奉的也算精心,小的真的不敢做那等通敵賣國之事啊。”
    “小的是先生一手提拔的,你對小的應該很了解,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賣國啊。”
    範知春是為文士,平日裏對身邊這些年紀不大的親衛都很寬容,也不會像其他的將軍那樣,發起火來就直接踹身邊親衛。
    一般都是溫文爾雅的時候居多,也不真正傷人,所以他身邊的親衛與他都算比較親近。
    聽到鄭軍的話,範知春的臉色沉了下來,
    “就是因為了解你們,我才將你調道身邊來,可萬萬沒想到,終日打雁反被雁給啄。”
    “我對你們的寬容,可不是讓你來出賣我的。”
    範知春一臉痛心的看著鄭軍,指著他道,“你既然說是林一山讓你傳遞消息的,你有什麽證據嗎?”
    那邊林一山衝了出來,一臉激動地說道,
    “你這黃口小兒,胡說什麽,本將軍何時讓你傳消息給我了,我是元帥一手提拔起來的,用得著做這樣的小人行徑嗎?”
    他看向一臉痛心的範知春,再看看其他幾位怒視著他的將領,最終他的目光停留在許晗和蕭徴的身上,
    “大人,元帥,這些人瘋了,就因為我當日想和他們爭奪主帥的位置,這些人就想公報私仇,這是陷害!”
    “我要將此時上奏給陛下知道……”
    他衝上去,朝鄭軍就是一腳,把瘦小的鄭軍給踢的口吐鮮血。
    他踢完又抽出身上的佩刀,朝鄭軍狠狠地劈了過去。
    “咣”的一聲,他的長刀被一把長劍給擋住了。
    他回身一看,是許晗,正麵色淡然的看著他。
    “林將軍,清者自清,如果你沒有做這樣的事情,那麽不管別人如何的陷害你,都不會成功。”
    “可你要真的做了,那你這就是殺人滅口……”
    林一山的長刀壓下去不是,收回也不是。
    許晗輕輕的將林一山的長刀一撥,示意邊上的士兵將鄭軍帶到一邊,淡淡的掃了林一山一眼。
    就這一眼,林一山心頭的火不斷的湧了上來,讓他覺得分外的羞辱。
    他覺得許晗應該是什麽都知道了,隻不過一直沒發作。
    今日在天子使臣的麵前,這才發作出來,也有借口將他收拾了。
    真的是好盤算啊!
    隻是,他們以為這樣就能將自己壓下去?
    真是做夢!
    不說他從來沒親自和這個鄭軍吩咐過一句話,更沒有任何的物件落到鄭軍的手裏。
    原本慌亂的林一山慢慢的靜了下來。
    那邊,範知春問鄭軍有什麽證據證明是林一山主使的他。
    雖鄭軍被踢了那一腳,嘴角的血也不斷的湧出,他掙紮著,顫抖著手,從懷裏抽出一個東西,遞給邊上的士兵。
    士兵將那帶血的東西遞給範知春,範知春接過後,看了一眼,麵色複雜的看向林一山,又把東西遞給了許晗。
    “林將軍,這可是親筆寫的一份手書,是你讓鄭軍看著元帥和我這裏的動靜,把有用的消息都告訴你。”
    許晗拎著那東西,在手裏搖了搖,掃向林一山。
    林一山麵色鐵青,手書,他什麽時候寫過手書?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親信去做的,根本就不可能手書。
    他心頭遲疑了一下,難道說是親信給他的?
    但他不相信親信會留下這樣一個大的把柄在鄭軍那裏。
    許晗的話音落下的瞬間,帳內的所有大將手中的武器紛紛指向了林一山。
    “好啊,林一山,原來真的是你,你竟然通敵賣國!你不是說你的家人都是被北蠻人給殺死的嗎?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元帥將你一手提拔上來,你不僅通敵賣國,你還把元帥給害死了!“
    “不要和他廢話,把人拿下再說!”
    眼看著那些將領圍了過來,林一山眼中閃過濃濃憤恨,忽然終身朝蕭徴撲過去。
    蕭徴一個旋身,一腳踢在林一山的心口上。
    林一山整個人弓著身子往後飛去,落在鄭軍的跟前,哇的一口血噴出來。
    蕭徴淡淡地瞥了林一山一眼,不屑地道,
    “你是不是以為本大人不會武,所以想著拿住我要挾?很抱歉,你要是不打我的注意,你還能多掙紮一下。”
    說完,他撩了撩額前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落下的發絲。
    這樣久沒見到晗晗,在她麵前,發型不能亂。
    林一山狠狠地瞪著蕭徴,往地上吐了一口帶著血的唾沫。
    有激動的,不知道許均還沒死的將領上前一把揪住林一山的衣襟,手上的武器橫在他的脖子上,聲音冷如冰雪,
    “你為何要這麽做?”
    林一山‘呸’了一聲,“你不配知道!你不過是許家軍裏的一條好狗,可惜,誰在乎你!”
    “許均不過是把你當成狗,你們這些將領不過都是被許家父子當成了好狗。”
    許晗淡淡笑了,“林一山,你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不忘挑撥大家的情緒嗎?”
    “我說的不對嗎?同樣是將領,你憑什麽一來就能力挽狂瀾,就能得到大家的擁護,明明是我們這些將領常年在邊關鎮守,吃風吃沙的是我們。”
    “你憑什麽就能理所當然的得到這個位置?這對我們太不公平!”
    許晗深深地看了林一山一眼,
    “林一山,你恨我父親,你很大家,難道不是因為你的身上流淌著北蠻人的血嗎?”
    “你是北蠻人,你心裏留著他們的狼心狗肺,所以你才能做出通敵賣國的事,你才能麵不改色的說是我父親對你不公平。”
    “我從來不靠著家族的恩蔭往上走,我靠的是自己的雙手。”
    “你說的,軍中以武服人,還是說林將軍這樣的健忘,忘記了你是我的手下敗將!”
    “你住口。”林一山神情大變,那一場比試,是他畢生的屈辱,他竟然輸給了這樣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萬分不甘的林一山拚死反抗起來。
    “啪”的一聲,有將領狠狠的甩了他一耳光,
    “林一山,沒想到你道現在還不反悔,就算軍中對你不公,可那些無辜的百姓呢?他們哪裏對不起你了?”
    林一山沒有看那出手的將領,卻死死的盯著許晗,形如厲鬼,
    “許晗,你這個親手殺父的人,沒資格和我說這些,你和我相比,又高尚到哪裏去了?”
    “你不也是個沒有道德人倫的小人嗎?你今日能殺父,明日就能殺母弑君,你對這天下百姓,又有多少的同情心呢?”
    “許四公子,難道你就這樣甘心你的父親被殺嗎?”
    他最後朝帳外大喝一聲。
    果然就見一直安安靜靜呆在許昭帳中的許曄衝了進來,上前指著許晗,
    “許晗,你這個賤種,你殺死父親,哪裏有資格做元帥!蕭世子,你就算和許晗這個賤種關係好,也不能如此的包庇她!”
    許曄的嗓音回響在大殿內,眾人紛紛看向許晗。
    “許曄,你這個混小子,給老子滾回京城去。”一道有些虛弱,但帶著薄怒的聲音在屏風後響起。
    隻見一直昏迷不醒,許晗怎麽也不肯讓眾人落葬的許均裹著厚厚的大氅,在許昭的攙扶下從屏風後慢慢的走了出來!
    眾將領,“……”
    整個屋內空氣仿佛被凝滯了一般,片刻之後,除了林一山和許曄的所有人都發出了歡呼聲。
    林一山,“……”
    許曄,“……”
    老元帥(父親)不是死了嗎?
    他們都蒙了!
    這一天,許家軍中沸騰了,所有的人都呆了,隨即是狂歡!
    老元帥沒有死!
    再沒有什麽事情比這個更讓人喜悅了。
    他們雖然心頭有疑惑,可沒人去在意,隻要人活著,管那些做什麽呢?
    他們隻有對許晗深深的敬佩,再敬佩。
    這一晚,軍中篝火到天亮都沒有滅掉,所有人都在慶祝。
    許晗並沒有製止,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能夠享受就讓大家盡情的享受。
    蕭徴偷偷的牽著許晗的手,趁著眾人不注意,拉著她到了後山,找了個地方,看著下方熊熊的篝火。
    蕭徴的目光就沒離開過許晗,饒是許晗心頭坦然,也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
    “看了一晚上了,不累嗎?”
    蕭徴搖頭,“看到明天晚上,看一輩子都不累。”
    許晗抓起他的手,兩人雙手交握,
    “你知道我在做什麽,對吧。”
    蕭徴點頭。
    “蕭小徵,你這樣的好,讓我再也放不開你,怎麽辦?”
    蕭徴誠實地回答道,“那就不要放開啊。”
    下一刻,他低下頭,準確地含住了她的唇。
    兩人深深的吻了起來。
    好半響,蕭徴才稍稍放開許晗,下巴擱在她的肩頭,慢慢的喘息著。
    許晗的手放在他緊實的腰際,慢慢道,
    “從前,我看過很多的書,大部分女人的傳說都和男人有關。”
    “若一個女人被詩人愛上,她會被詩人寫進詩裏,被人吟唱。”
    “若女人被一個帝王愛上,她就會在史書留下名字,成為曆史,不管好與壞。”
    蕭徴平複下來,“你也想留下麽?”
    所以來到邊關。
    許晗搖搖頭,
    “我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總有些女人不是因為男人才留下名字的,比如你祖母。”
    “她雖然沉寂,可如今人人說起,依然敬佩。”
    “而且,我做的這些,不是為了留名。”
    蕭徴沒說話,許晗沉默片刻,繼續說道,
    “從前作為霍晗的時候,我沒想過,後來,等到我霍家出事,我變成如今這幅模樣的時候,那時我想,憑什麽這樣不公?”
    “我的父親,我的家人,為世人如此的不畏懼死亡,為何還要如此的對待他們?”
    “其實,我道如今,依然不明白父親他們的選擇,隻是,我想我還是想讓自己做個有用的人。”
    “我不求史書記住我的名字,隻要那些百姓,如同對你的祖母一樣,記得我的名字就好。”
    “可是,後來,我碰到了你。”
    她看向蕭徴,笑中帶著點晶瑩,
    “我碰到了,我知道了你的心意,我就想,我以前怎麽會沒注意到你的心意呢?”
    “你這樣的好。”
    她的淚落在蕭徴的衣上,“你讓我知道我要什麽,我隻要遵循自己的內心就好,不管有沒有人記得你,不管你做的是什麽。”
    “隻要遵循自己的內心就好,來邊疆,還有愛你……”
    “我隻要為我的心而活。”
    蕭徴緊緊的抱著懷裏的人兒,恨不能就此天荒地老。
    他錯過了她最困難最要緊的時刻,這遺憾或者彌補,但不能重來。
    他應該全程參與,卻隻能接受這錯過。
    這令他即使終於奔萬裏而來,將她抱到懷裏,心裏也還是疼痛的很,無計可消除。
    但這疼與在京裏又不同,泛著安心,再沒有那輾轉難眠的焦躁。
    “我來晚了!”
    蕭徴過了好一會才說出了這一句。
    “沒有,我……”許晗本想說她挺好的,不辛苦也沒任何的困難。
    像她在所有將士麵前強撐的那樣,但話到嘴邊,對上蕭徴噴灑過來的氣息,她又改了。
    她低低地道,
    “我好痛啊,蕭小徵,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知道,是我不好!”
    蕭徴親了親她的臉頰,兩人又相擁在一處。
    “以後不會我,我應該早點過來的。”
    許晗窩在他懷裏笑著。
    下山的時候,蕭徴把許晗背在背上,怎麽也不肯讓她下地走,說她太累了。
    不過,他背著許晗的手,竟然也沒消停。
    許晗是不知道有什麽好摸的!
    到了營地裏,許晗想把他趕走,可這人,怎麽也不肯走。
    倒在她的行軍床上就睡了,看著他眼底的青色,想必這一路他是緊趕慢趕的過來的。
    算了,雖然他耍賴了,就由著他睡了。
    反正,她是‘男人’,兩人共一個帳子,也沒什麽。
    隻是等到第二日,麵對許均,許昭,還有霍七的時候,許晗的頭皮大概都要發麻了。
    不過,許晗的頭皮並沒有發麻。
    清晨,在許家軍還在安眠的時候,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從遠處傳來,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北蠻人敲響了戰鼓。
    他們前些日子用許均做人質,本是大好的局麵,最後不僅許均人被救了回來,就連主帥敖康都中了箭。
    他們能忍這些日子才敲響戰鼓,看來敖康的傷沒什麽問題!
    既然敖康沒死,那自然一刻都等不了,想要搖旗再戰。
    許晗從床上一躍而起,為了防止北蠻人突然發動襲擊,她是和衣而睡。
    這營裏的所有將士大抵都是如此。
    外頭,各營將士已經集合完畢,見她到來,瞬間士氣高漲。
    軍隊還是那隻軍隊,但是同前些日想必,完全不同,就像是重新鑄就了靈魂和脊梁骨。
    霍七在親兵的攙扶下也出來了。
    許晗見狀,連忙上前,“七叔,你的傷還未痊愈,你出來做什麽?”
    她怕這話會傷到霍七,立刻又說道,“等你傷愈了,我們再一起上戰場,把這些蠻人都趕出去。”
    霍七點頭,正了正許晗頭上的頭盔,“好。你自己多保重。”
    許晗鄭重的點頭,然後轉身,上馬,“出發!”
    霍七看著許晗遠去的背影,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與她肩並肩,一起作戰。
    他什麽也不想要,隻想要十一娘平平安安的。
    很快,上了城門,下頭是敖康帶著的軍隊。
    許晗站在高高的城門上,看著被圍在中間的敖康,臉上看起來很不好。
    她輕蔑地道,
    “你們北蠻人,一個個都是沒牙的老虎,不足為據,早晚有一天,我要拔掉你們的爪牙,滅了你們的部族,讓你們永遠消失在草原深處!”
    原本一直囂張無比的北蠻大軍,這一次卻收斂起了所有的脾性,看怒不敢言。
    他們中間,那個被許晗一支利箭射傷的敖康,讓他們對許晗心生畏懼。
    那一日,許晗一弓雙箭,之後,又仿佛戰神一般,獨自闖入到蠻人的陣營,收割著他們的人頭,她身上那披掛的鮮血,將會永永久久的留在蠻人的腦海裏,形成難以磨滅的記憶。
    上一個讓蠻人留下這樣記憶的是霍家人,他們以為霍家人沒了,東元就成了沒牙的老虎。
    可沒想到,時至今日,他們才發現,自己錯了,錯的離譜。
    中原號稱地大物博,自然是人才輩出,這樣一個單薄的少年,有如此的魄力,又怎能知道,她後麵是不是有千千萬萬個這樣的人呢?
    是以,她發下如此的狠話,說要滅了北蠻,沒有人嘲笑她的異想天開,隻是從心底裏冒出了一絲寒氣。
    沒有人知道,隻是上次那一戰,就將北蠻的人打的心虛了。
    下麵的敖康一隻手捂著胸口,一隻手緊緊的勒著韁繩,他邊上一名穿著盔甲的魁梧將士湊過來說了幾句話,一邊說,一邊是不是的看向城頭的許晗。
    最後敖康點了點頭,下頭就有北蠻人用東元話揚聲叫陣,說是要與許晗單打獨鬥。
    上次許晗一個人闖敵陣,又射了敖康一箭,想來今日是想找回場子了。
    若是能激得她出去,將她生擒,或許又能如法炮製一出當日許均被抓時的場景。
    這一招並不新鮮,管用就行。
    這一場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