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霍七VS徐悅蓮(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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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七在苦訓東郊大營的兄弟們,徐悅蓮則在宮裏‘養病’,時間過得飛快,許晗的肚子凸了出來,仿佛一個皮囊一樣鼓鼓的,翻過年,轉眼就到了出了正月。
    這段時間,徐悅蓮仿佛一個沒事人一樣,看不出絲毫傷心的痕跡了。
    她不想給許晗帶去任何的麻煩,更何況宮裏如今沒有別的妃嬪,許晗總是被那些朝臣虎視眈眈的。
    她不能老是垂頭喪氣,她任性了那麽幾天,已經足夠了。
    此後一直到過完年出完正月,她都安靜的呆在許晗身邊,這些日子,她沒見過霍七一次。
    畢竟一個在後宮,一個在前朝,男女,內外有別。
    雖然她表麵上是全好了,但心裏還是有些倦怠。
    這樣也好,時間總能消磨一切,到時候她總能坦然麵對的。
    “阿蓮,年前那段日子你怏怏的,我擔心極了,如今你這個樣子,我總算是放心了。”
    許晗坐在榻上,靠著大迎枕笑眯眯的看著徐悅蓮。
    徐悅蓮有些臉紅,呐呐地道,“讓晗姐姐擔心了。”
    許晗笑吟吟地擺擺手,從邊上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徐悅蓮,
    “陛下一大早就去上朝,處理政務,我這裏有個東西要交給他,不如蓮兒幫我送過去?”
    徐悅蓮從前也幫許晗送過幾次東西,這會見她吩咐下,頓時鬆了口氣,相比麵對晗姐姐那灼熱的,仿佛明了一切的眼光,還不如去送東西。
    她接過許晗遞過來的薄薄的一個信箋,有些狐疑的看著許晗,
    “晗姐姐,這裏頭是什麽?”摸起來仿佛公文一樣的。
    “是一份信。”許晗眼睛眨了眨,笑眯眯的。
    徐悅蓮見狀,頓時明了,心頭又‘嘖嘖’兩聲,沒想到帝後竟然還玩這樣的情趣,不過才大半日沒見,就借她這‘鴻雁’傳書。
    “陛下如今在哪裏?”她問。
    許晗道,“在禦書房和我二哥他們商量政務吧?沒有那些老臣,你直接過去就成了。”
    徐悅蓮聽了,晗姐姐的二哥,那就是新的鎮北王了?
    怪不得晗姐姐敢讓她送信過去。
    她站起身,給許晗行了一禮,就出門去了。
    沒過一會,長纓從外頭進了寢殿,許晗笑眯眯的,眼睛更是亮晶晶的,“她去了?”
    長纓抿著唇,點點頭。
    禦書房裏,許昭確實在和蕭徴說事,一同的還有霍七,以及幾個年輕的,剛升上的臣子,比如舒澤,於東平之類的。
    大家開始還在說政務,後來有於東平開頭,就說起了從前的那些趣事,正熱鬧的時候,白灼進來,
    “陛下,娘娘那邊派了徐女官過來送東西了。”
    眾人紛紛停下來,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殿門口。
    徐悅蓮進來的時候,就對上幾雙目光灼灼的眼眸。
    唯獨一人,在淡定的飲著茶,可細瞧的話,可以見到他握著茶盞的指節發白。
    徐悅蓮忽略了那幾雙灼灼的眼眸,從容的進了殿內,跪拜了蕭徴後,又給幾人行了一禮,
    “陛下,這是娘娘讓下官送過來的信,還請您過目。”
    說著,她把信遞了上去。
    邊上侍立的太監把信接過去,再交給蕭徴。
    蕭徴拆開信,快速的掃了一眼,唇角勾了勾,將信給收了。
    “晗晗說你們幾個如今都是單身,想著要不要在春日宴上給你們相看相看。”
    霍七第一個推辭道,“不必,不必,一個人自在慣了,再說家裏還有宓兒,她將來找贅即可。”
    接著許昭也是擺手,“娘娘已經快要九個月了吧,產期一日一日的近了,春日宴人多手雜的,萬一娘娘一個磕碰就不美了。”
    蕭徴抱著胳臂笑起來,
    “這樣的事情又不要晗晗動手操辦,宮裏的人那麽多,養著做什麽用的?”
    他朝徐悅蓮點了點下巴,“徐女官不是在這裏麽,你們可以把自己想要什麽樣的,告訴徐女官……”
    徐悅蓮抿了抿唇,朝蕭徴行了一禮,“下官遵旨。”
    “煩請王爺和各位大人告訴下官具體的要求。”
    她垂著眼眸走到邊上早就已經準備好的書案前,挽著袖子,磨了墨,提起筆,蘸了蘸,看著霍七幾個,等著他們開口。
    許是大家都沒想到竟然來真的,一時間有些錯愕,詞窮了。
    蕭徴唇角揚起,“你們這是害羞,不想當著朕的麵說嗎?”
    他敲了敲桌子,促狹地道,“來人,將偏殿整理下,讓徐女官去那裏等著,你們就一個個過去把要求說出來吧。”
    眾人這會總算是看出了蕭徴的態度,分明帶著一些惡作劇的樣子,隻是,不知道他想作弄誰。
    許昭是知道這段時間東郊大營的士兵被霍七操練的生不如死的樣子,再看霍七一直沉默著,心裏仿佛知道了些什麽。
    “陛下,我們都還年輕,霍將軍就有些等不了了,我們也就不和他爭搶了,不如這次春日宴就給霍將軍相看吧。”
    說著,他站了起來,將霍七拉起來,推了過去,
    “來來來,你們去園子裏好好的細說吧,霍將軍一定要好好的說。讓徐女官明白明白。”
    其他幾個不知道許昭到底什麽意思,不過,能推一個人出去擋一下,自然是樂意的。
    於是眾人就推著霍七出去,舒澤則在邊上,溫文地對徐悅蓮說,
    “徐大人,霍將軍下半生的幸福就交給你了,還請大人一定上心。”
    這段時間,霍七一直努力的克製著自己去想徐悅蓮,他努力的操練士兵,就是不讓自己有空閑的時間。
    因為他知道,隻要有時間空閑,他就躲不掉想徐悅蓮,隻要他想,他就不可能不想去找她。
    他不想看到徐悅蓮那強顏歡笑的臉,早在那一日從徐悅蓮口中聽到那些話的時候,他就有了決定。
    這段時間,他不會再去找她,不管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至少這段時間,他會讓她清淨些。
    或許,他就是她的劫數,不,他們是彼此的劫數。
    他們的年紀相差有那麽大,自從霍家出事後,他苟活著,就從來沒想過要娶妻生子。
    因為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為霍家平反,也不知道這條路有多堅信。
    所以,他不會娶妻,生子,隻為了平反之路上不要連累無辜的孤兒寡母為他憂心。他也不能讓嬌妻稚子來動搖他的決心。
    霍家平反之後,他也沒想過要娶妻,一個人過慣了,很好。
    但現在,他不是那麽想了,不管徐悅蓮如何,也許這段時間分開,將來會有轉機。
    他舔了舔唇,今日大約是逃不掉了,既然晗晗和蕭徴都說了春日宴的事情,他就不得不辦,他不能踩了晗晗這個皇後的臉麵。
    隻是,他站在殿門口,看了眼正朝外走來的徐悅蓮,信是她拿過來的,想來應該能想到相看這事是晗晗的主張,應該不會誤會什麽的吧……
    霍七隻覺得胸口沉甸甸的,長長吐了一口氣,有些想笑自己,腦子裏想的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徐悅蓮當然知道這相看的事和霍七無關,可一想到,他要和別人在一起,那個人還是她選的。
    她心中就有些不舒服,隻是一言不發,走到霍七的身邊,然後埋頭朝前走去。
    霍七負著手,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後,一個埋頭走,一個悠閑地跟在身後。
    兩人越走越遠,越走越偏,等到徐悅蓮回神的時候,兩人已經走到了一座無人居住的宮殿前。
    見徐悅蓮停下了腳步,霍七立在那裏,表情淡淡地。
    徐悅蓮略略凝神,說道,“還請將軍把你對未來妻子的要求說一說,下官好回去稟了娘娘,擇出一些條件相似的姑娘參加春日宴。”
    霍七揚唇,沒說什麽。
    徐悅蓮心裏有些疼,但她任然道,“將軍盡管說,京城裏的貴女這樣多,總有合適的。”
    霍七抱著手臂站在那裏,緩緩地道,“你真是這麽想的嗎?”
    徐悅蓮頓了下,點頭。
    霍七同樣點點頭,隻是,他頭偏了過去,讓徐悅蓮看不到臉上的神色。
    那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立在那裏,周身一陣孤寂,仿佛是這天下第一傷心人。
    再回頭時,霍七的臉色又變得十分淡然,
    “我要的姑娘,她的丹青要一絕,可以畫出當日皇後娘娘在校場威武的英姿。”
    “我要的姑娘,她會在街角因為一張畫,可以和人據理力爭,不畏強權。”
    “我要的姑娘,她可以和我一起,吃別人所不吃的,她不輕賤任何人,任何東西。”
    “她不用懼怕任何風雨,因為我和她一起承擔。”
    “我們可以一起月下聽蟬鳴,也可以月下聽雪聲。隻要她想,我陪她做任何事。”
    徐悅蓮緊緊地攥著手,幾乎不敢與霍七直視,他所描述的這些,有些是和她一起度過的。
    有一些是她向往的。
    她後退幾步,與他遙遙相望幾眼,然後慢慢垂下眼眸,掩飾眸中的淚光。
    她當然知道,他的一字一句,都是說與她聽的。
    他的心意,就那樣坦白在她的麵前,隻要她朝前走一步,就唾手可得。
    隻是,這一步,是那樣的艱難。
    不等徐悅蓮出聲,霍七朝她微微一笑,又眨了眨眼睛,“徐大人,這事就交給你來辦了,希望春日宴時,能夠幫本將軍找到合心意之人。”
    說罷,他憐惜地看了眼徐悅蓮,之後嘴唇動了動,轉身大步而去。
    徐悅蓮雖然沒聽到他最後說了什麽,可她看懂了,他是在溫柔地喚她的名字,
    “悅蓮。”
    徐悅蓮渾渾噩噩,神魂飄蕩的回了鳳儀宮,她想著那天她把實話說出來,就是和霍七一刀兩斷了。
    可今日,霍七卻告訴她,這不可能。
    她該死的竟然覺得這樣很好,剛才她差點就朝前走了,隻是,霍七走了。
    那一會,她的心有些失落。
    她打起精神和許晗稟報了去禦書房的事情,就連霍七的那段也說了,當然,他說的那些話,她是不好意思和許晗說的。
    許晗正在慢慢的散步,產期快到了,太醫說要多運動,這樣才好生。
    聞言,她溫和地對徐悅蓮說道,
    “既然陛下說了要給七叔辦春日宴,那就辦吧,對了,這件事交給長纓,你把七叔說的那個條件和長纓說說。”
    徐悅蓮,“……”
    不是說事情交給她來辦嗎?怎麽晗姐姐……
    隻是,沒等她回過神來,許晗又繼續道,
    “這些日子你在宮裏也悶的慌,你當時說想要入坤道,想來是不太喜歡熱鬧的,這樣,你這段時間就先回徐府住,等到鬧哄哄的春日宴結束了,你再回來。”
    “到時候你如果還想入坤道,我就讓陛下下旨意,給你賜法號,贈道觀,你直接做觀主,誰也管不到你。”
    徐悅蓮,“……”
    怎麽和她想的不一樣?
    她心頭安慰自己,是的,這些不就是她原來想要的嗎?晗姐姐這是為她好了。
    畢竟陛下親賜法號,還給建道觀,哪一個人有這樣的殊榮呢?
    她打起了笑,謝過許晗,回宮收拾東西去了,跟著她的長纓見她多收了幾件衣裳還給阻止了。
    “徐姑娘,你不過是出去幾日,收拾那麽多做什麽?你府上不是都有的嗎?”
    “對了,能不能將霍將軍的條件和我說說,春日宴沒幾日,我可得快點將那些合適的姑娘選出來,寫帖子,送帖子,準備宴席上要用的東西……”
    長纓摩拳擦掌,一幅事情好多,好忙的樣子。
    徐悅蓮理東西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慢了下來,支支吾吾的說著霍七的條件。
    可長纓偏偏很盡心,問的很細,簡直要讓徐悅蓮招架不住。
    她總不能告訴長纓,諾,你就按照我的樣子來找……
    一刻鍾之後,長纓終於放過了徐悅蓮,一幅了然的模樣,“徐姑娘,您獨自住在府上,娘娘不放心,給你準備了幾個侍衛,等會出宮的時候你帶出去吧。”
    徐修彥不在京中,徐家如今就徐悅蓮這個主子在,下頭也有些丫鬟婆子侍候,可到底沒個男丁撐著。
    難保有宵小之類的。
    許晗準備的侍衛就顯得很重要了。
    長纓將她送到了永新門外,看著她上了馬車,被侍衛和丫鬟簇擁著走了。
    回道宮裏,就見許晗正笑眯眯的,於是也忍不住笑,
    “娘娘,您這樣能行嗎?”
    許晗,“把那個‘嗎’字給去了。”
    說完,笑的和小狐狸一樣,賊賊的。
    回到徐府的第一個晚上,徐悅蓮失眠了。
    她從前也沒有認床的毛病,可就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著白日裏霍七說的那些話。
    霍七的意思是讓她春日宴答複他,可如今晗姐姐讓她出宮休息,她就沒辦法出席春日宴。
    當然,她有自由出入宮門的令牌,春日宴那天進宮也沒什麽。
    隻是……
    徐悅蓮越想頭越大,頭越大就越發的無法入眠。
    到得最後,她幹脆披衣起身。
    二月末的夜晚,風還是很涼,徐悅蓮站在廊下,看著飄搖的燈籠,轉去了書房。
    片刻,她提著一個酒壺坐在廊下的欄杆上,獨自喝了起來。
    淡而甜的酒水是用甘冽的泉水釀造的,口感極好,一會的,一壺酒就見底了,徐悅蓮的心情也比剛剛要好了。
    她靠在廊柱上,腳曲了起來,抓著酒壺的手垂在身側,飄飄蕩蕩。
    可惜,沒有月亮。徐悅蓮歎息了一聲。
    她起身,去了書房,隨後又搖搖晃晃的坐在欄杆上,背靠廊柱,不過這會,她的手上提了兩個酒壺,酒的味道真好,吃完了這些,應該能睡了吧。
    隻是,酒壺裏的酒都吃完了之後,徐悅蓮還是沒有睡意,她甚至起了幻覺,她好像看到那個高大威武,麵容英俊,天下最好的霍七了。
    她晃了晃腦袋,嘲諷的一笑,還以為自己沒醉呢!連幻覺都出來了。
    ‘幻覺霍七’見她的頭一點一點的,差點要栽在地上了,連忙上前,用手掌拖住她的腦袋,“你醉了?”
    徐悅蓮怎麽會在霍七麵前承認醉了,固執地搖頭,“沒醉,就是有點暈。”
    暈的幻覺都出來了,頓時她又氣呼呼地說道,
    “我真的沒醉,你別再晃了。不……你別再出現了。”
    ‘幻覺霍七’有些無奈,將她抱在懷裏,手掌摸了摸她的腦袋,好笑的搖搖頭,又蹙了蹙眉。
    悅蓮醉成這樣,怎麽也不見個丫鬟過來?
    他將徐悅蓮半扶半抱地送進屋子,將她放在床上,徐悅蓮嘴裏還在嚷嚷,“我沒醉。”
    ‘幻覺霍七’幫她把鞋脫了,拖過錦被蓋好,一臉的無奈,“是,你沒醉。對,你沒醉。”
    徐悅蓮‘嘿嘿’一笑,笑著說道,
    “我要是醉了,就會親你。”
    霍七的身子僵了僵,隨後放軟身子,低下身子,暗啞又緩慢地問,“親哪?”
    徐悅蓮又是‘嘿嘿’一笑,揮舞著小拳頭,隨後呼吸漸漸變得沉重起來,許是酒的後勁起了。
    見徐悅蓮沒說,霍七半蹲半跪在床前,道,“蓮蓮,你醉了。”
    徐。死不承認。悅蓮嘟囔,“沒有。”
    她閉上了眼睛。
    “蓮蓮,你醉了。”
    所以,讓你親。
    於是,他吻上了吻那帶著酒香,柔軟的唇,隨後,戀戀不舍的起身,出了屋子,將門掩好。
    “出來。”他低低一喝。
    隨後就見黑暗處出來兩個侍衛,雙雙給他行禮。
    “你們明明發現我進來了,為何不阻攔?娘娘是讓你們來保護徐女官的安全的。你們就是這樣辦差的?”
    他的聲音犀利威嚴。
    兩個侍衛身子抖了抖,其中一個顫巍巍地道,“娘娘也說了,如果是霍將軍您翻牆,讓我等當做沒看見。”
    所以,他們聽娘娘的,他們是好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