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覺收回精神力的時候，額頭上滲透出薄薄的一層汗水。

    衝破了第四關，果然操作起精神力來更加遊刃有餘，不管是一絲、兩絲還是三絲，安覺都能應付自如，不會因為後繼無力而導致體力不支，或精神力暴走。

    她隱在樹蔭下吐納了片刻，麵色已經恢複了方才的紅潤。

    野間臧名發現場內太安靜，又開始彰顯自己的存在感，走到狄副部長身邊，問道：“貴方說要在太陽下暴曬，就能看出哪一件才是真品。但是這要暴曬多久呢？難不成一直不出現變化，就一直曬到日落？”

    他似笑非笑的望著中方眾人。

    狄副部長平素溫文爾雅，但實則是個笑麵虎，他沉吟道：“野間先生莫不是等不及了，這才半個多小時，就算是化學藥劑染色的把戲，也不至於這麽快就顯露出來。您稍安勿躁，我們這邊的專家說了，至多一到兩個小時，就能看到結果。”

    野間冷哼一聲：“但如果兩個小時後，田黃石還是沒有發生改變呢？”

    為了公平公正，鑒寶大會組委會在田黃石暴曬之前分別給它們拍攝了照片和影像，以免肉眼的判斷出現錯誤。

    “這是不可能的，您放心，我們一定會讓你們輸得心服口服！”狄副部長嘴角的微笑扯出了一個更大的弧度。

    野間臧名看他這樣篤定，回到座位上，心裏反而生出了一層疑慮。田黃隻在中國出產，本就是中國專家更懂，日本鑒定專家這些年見都沒見過幾枚田黃，如果眼拙辨認不出完全說得過去。難道說，他手裏的這件對章是假的？

    可如果是這樣，山本老師怎麽會事先不跟他說一聲呢？野間臧名的神色變得不如剛才那麽鎮定了，起身去上洗手間時，悄悄給古川打了個電話。

    “什麽事，野間君？”

    “古川君，我現在在鑒寶大會的現場，中方提出用暴曬的方式來甄別田黃對章的真假，我雖然很自信咱們的東西是真品，但看中方的態度，心裏有些不安。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山本老師……搞錯了？”野間臧名顫巍巍的問。

    古川喝斥道：“你竟然敢質疑老師？野間君，這可不像你會做的事啊。不過中方提出暴曬田黃這件事，我會立即稟告老師，你先不要答應。”

    “可，可是我已經答應了呀……”剛才一時頭腦發熱，答應了。

    古川：“你答應了！大膽，這麽重要的事為什麽不立刻稟報，你擅自做主，萬一出了什麽紕漏怎麽辦？”

    “但，但是老師不是說這件田黃對章是真的嗎？我心想既然是真的，肯定是經得起考驗的啊。”野間委屈道。

    古川罵道：“八嘎！中國人向來狡猾，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借機施展什麽詭計！算了，我這就稟報老師，看老師有什麽指示。”

    他放下話筒，推開書房的推拉門，卻沒看到山本橫三，隻有山本健一獨自坐在桌前，正在認真的看書。

    “老師呢，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古川問。

    健一遲疑的抬起頭，眼眸裏還帶著一絲茫然，仿佛在沉浸在書中的世界，片刻後反應過來，指了指裏間說：“父親剛才累了，進去休息了。怎麽，你有事情找他？”

    古川麵露為難，老師睡覺時一向不喜歡比人打擾，他該叫醒老師嗎？

    “什麽事啊，要是不麻煩的話，你說給我聽聽。”健一目光沉靜，態度懇切，神態肅然，與從前相比，像是換了一個人。

    古川稍稍蹙眉，“你解決不了的。幫我請老師出來，這件事很重要。”

    健一不悅的輕哼，見他一臉信不過自己的表情，低頭繼續看書，“要請你自己去請吧，我可不敢叫醒父親。他的起床氣，可是非常嚴重的。而且他這兩日頭痛的毛病犯了，剛剛才睡著。你要不怕被罵，就自己去唄！”

    說完，戲謔的勾起唇角。

    古川可恥的躊躇了，他本沒有幫野間請示老師的義務，為什麽要為此惹得老師不高興？想到這兒，他退出書房，給野間回了個電話：“老師正在休息，我沒敢打擾。既然已經開始暴曬了，那也沒辦法打斷了。你好好看顧著，應當不會出什麽岔子。等事情結束，你親自給老師書房去電，報告情況。”

    “好，好！我明白了。”野間臧名低頭哈腰，分明不在古川麵前，卻不敢有半點不敬。作為山本老師的心腹，古川的權利很大，處置他這種社員簡直輕而易舉，他又怎麽敢上趕著添堵。不過，這樣暴曬真的沒關係麽……他怎麽這麽心慌呢。

    古川心安理得的想，田黃對章是老師親自交給野間全權負責的，野間就算捅了簍子，也不是他的責任。說到底，不過是懶得關心自己利益之外的事情。這對田黃對章的整個造假過程，老師都瞞著他，可見自己這個心腹名不副實，又怎麽敢僭越，處理這種不歸自己負責的事呢。

    古川惡意的想，野間這次最好辦砸了，那樣老師才會意識到，隻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野間惴惴不安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抬眼一看，中方的鑒定專家正圍著兩件田黃對章轉悠，嘴巴裏念念有詞，莫非是想動什麽手腳？

    他唰的一下站起來，扯起身邊的一位鑒定專家，說：“盯著點，不要讓中國人亂碰我們的田黃石！”

    日本專家點頭答應，護雞崽似的擋在己方田黃麵前。但半晌過後，他臉色大變，指著其中一枚叫了起來：“變，變了！野間先生，怎麽會這樣？”

    野間臧名心裏咯噔作響，立刻衝上前去，扒開他的手臂，低頭看了看，說：“還是和剛才一樣啊，你亂嚷嚷什麽，差點讓我以為……”

    “你用放大鏡看仔細了！”日本專家塞給他一隻放大鏡，說：“對著薄意雕雙龍看！”

    野健臧名攢著眉心，彎腰俯身，透過放大鏡瞪大了眼睛。

    轉瞬，他渾身抖如篩糠，失手將放大鏡摔到了地上，自語道：“這不可能，怎麽會有裂縫，怎麽可能！一定是我看錯了，我再看一遍……”

    說著，趴在地上要撿起放大鏡。

    一雙腳忽然出現在他眼前，頭頂傳來一道清冽的聲音：“野間先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還不相信你手裏的這件是贗品麽？如果覺得放大鏡還看不清楚，我們可以用顯微鏡。”

    野間麵露猙獰，站起來反駁道：“你們，一定是你們做了什麽手腳，施展了什麽詭計！否則，怎麽好好的整塊田黃被太陽一曬就有了裂縫！”

    “嗬，那您倒是說說看，我們使用了什麽詭計啊？”狄副部長盯著他的眼睛，麵色冷凝，“它會有裂縫，是因為這本身就不是一整塊田黃！它是由幾塊碎小田黃粘合而成的，怎麽，您不知道？”

    野間臧名宛如五雷轟頂，神色惘然，“不，不會的，老師明明說是真品的……”

    狄副部長無心理會他此刻崩潰的心情，陪同秦耕平和段峰一塊，對田黃實施最後的鑒定。這回，日方鑒定專家無法再提出駁斥，隻能認同了他們的結論。

    安覺功成身退，躲在老師們身後，露出一抹燦爛微笑。（m.101novel.com）